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蓬萊島”到處都掛滿了燈籠,燈籠亮起來時,映在九洲池的冰面上,將“蓬萊島”變成了一座水晶宮。
瑤光殿裡,酒氣正濃。
大部分朝臣已散去,只剩下衆公主、親王、駙馬、妃嬪,還有一些近臣。
殿裡的喧鬧卻更甚。三五成羣,各自說笑、談論,嬉戲…….
龍比格一直“陪”在衡陽長公主身邊,並沒有提前退出。反而一改平日的蒼白無力,正熱情四射的勁舞。
她那充滿異域風情的表演,不時引來陣陣喝彩。
龍比格帶着幾分得意四下裡望去,迎接到一道道迷戀或者說有點貪婪的目光。
然而,她的目光落到大殿上方,卻不由有些失落。
無論她多光彩,李世民的目光卻根本沒有望,而是正與一位僧人談論。那僧人看上去氣定神閒,十分不俗。
龍比格一面旋轉飛舞, 一面又將目光在向衆親王面上一一掠過。
突然,一道眼光在燈光中一閃,怔怔地望着一個方向,一動不動。只可惜那目光並非是望向她,龍比格心中失落更甚。
她分明認出那人是太子李治。雖然到大唐不過兩個月左右,她已對這位太子十分熟悉。儘管太子李治並不她。
太子李治除了一雙眼睛晶晶發亮外,整個人幾乎都坐在了光線照不到的地方。他乃是堂堂地皇太子,爲何反似要藏起來?龍比格心中暗暗稱奇。
順着太子李治的眼神去看,卻看到了三個女子。
那三人女子,分別穿了不同的顏色,一紅一白一綠,坐在大殿西首的一根柱子附近。
龍比格突然意識到,嘴角禁不住露出了微微冷笑。
…….
楊悅心不在焉,沒有注意到龍比格望的眼神,更無心去看龍比格的表演,完全陷入沉思。
“爾時佛告天女……天女,時王即汝身是。舍是天形,即女身,當王國土……..”
“汝於爾時實是菩薩,爲化衆生現受女身……”
《大雲經》的,楊悅早已背得爛熟。
龍比格的心思,楊悅再明白不過,她想嫁給某位親王,成爲“王”。
然而,西天聖母的目的果真如龍比格所說,要彌勒佛成爲“王”,然後…….那豈不是武則天的軌跡。
想到此,楊悅看看身邊的武眉兒,完全陷入迷惑。
轉頭望向李世民,她的心中突然打了一個突兒,不自主地抽了一口冷氣。
看到李世民正與玄奘法師交談,楊悅怔怔地望着二人,心中陣陣煩躁不安。
她一直想找的人,玄奘法師便是其中之一。玄奘法師到了洛陽,她剛剛得知消息,正想要去見他,他卻已被李世民請到了宮中。
她心中有太多疑問要問,幾乎按捺不住,要立時走上前問個明白。
忽然,一陣號角傳來,一隊衛士整齊的擁入殿中。
龍比格正在殿中舞蹈,見到突來變故,不由大是詫異。
見那些衛士的裝束卻十分特別,步伐更加特別,即像是邁着軍步,又像是在舞蹈。是隊列卻又不像隊列,呼號前進。
殿中立時安靜下來,一齊望向衆衛。龍比格大驚,不由停了舞蹈,呆立在殿中央。
突然,一名玄甲小將,全副披掛,如猛虎一般直衝。直人衆衛士圍中。一陣刀光劍影,左衝右突,不一會兒,便將衆衛士衝得四散而逃…….
殿中掌聲四起。龍比格這才明白,原來不過是一個舞曲。
秦王破陣舞
楊悅識得此曲,卻沒有看過。此曲是李世民還是秦王時,根據李世民大破劉武周之戰,編成的舞蹈樂曲。
那玄甲小將舞完,龍比格兀自呆立在殿中央。面上盡是驚異,衆人不由一陣大笑。
龍比格這纔回過神來,扶了扶額角,嫣然一笑,蒼白的面頰上浮起一朵嬌羞的紅暈,不由令人一呆。
楊悅不由暗叫一聲“佩服”,她分明看到龍比格眼中閃過一絲得意。這一幕不過是她精心的表演而矣。
再看那玄甲小將並未退出,反而向李世民走去。
突然間,楊悅心頭一震,那小將雖然面龐被盔甲掩住半個,但那眼神卻像極了一個人。只是,那個人此時應該在遼東,怎會在此?。
“蜀王親自送遼東戰報,趁機爲聖上祝壽。”徐充容感受到楊悅的異樣,湊到她耳邊低聲說道。
果真是他楊悅沒來由心中一陣激動他時候的?”
“昨天。”徐充容悄聲說道。
昨天?楊悅一怔原來他昨天已經到了洛陽。”
不知爲何,楊悅心頭一陣失落。李愔昨天已經,卻不曾去找過她…….
“蜀王大概排練了一天‘秦王破陣曲’。”徐充容看了看楊悅的臉色,善解人意地說道。
“哪有,我到是見到蜀王一直跟太子在一起閒聊……”武眉兒突然插嘴說道。
“蜀王這個時候纔出現,或許是想給人一個驚喜……”徐充容笑了笑說道。
驚喜?
然而,驚到是驚了,卻不見得喜。
楊悅看到李愔向李世民行過禮,與衆皇子坐在一起吃酒,自始至終竟沒有向楊悅這邊看過一眼。
楊悅心頭一暗原來他也要避嫌”
楊悅已知如今因爲李世民的原因,處境十分尷尬。想起蔣王李惲不冷不熱的目光,再看到李愔乾脆不認識一般的模樣。
楊悅臉上已滿是嘲諷與冷笑。
霍然,楊悅站起身,拔腿向外走去。
雪依舊在下,楊悅仰起頭,任由雪花落到面上,心中冰冷。
原來這就是這個時代的愛,無論有多“愛”,都抵不上權勢
李隆基不是從手中搶了楊貴妃麼?而那個只能乖乖地忍受。
而她根本沒有嫁給誰。誰又會爲了她,去得罪李世民,而斷送的前程…….
楊悅已是嘿嘿冷笑出聲,胡亂地向前走,向前走……
走了不知多久,不知不覺,竟然已不知身在何處。
突然,一聲嘆息自身後響起。
楊悅回過頭去,看到原來是玄奘法師。
“大師”楊悅叫道,叫聲一出,便是也嚇了一跳,那聲音不自覺中竟然帶了幾分哽咽。
“你很傷心?”玄奘法師望着楊悅,笑道。
“我爲要傷心,只是感到這些人都很可笑。”楊悅頓了頓,悻悻地說道。
“噢?是誰可笑。”玄奘法師眼中笑意更深。
“誰都可笑,包括……我。”楊悅頹然說道。
玄奘法師不語,怔了片刻,突然笑了笑,指着不遠處的亭榭,說道雪很大,你不冷麼?我看你已走了許多時候。”
“原來大師一直跟在我身後。”楊悅一哂,苦笑一聲,“大師可知這些天,我一直在找你?”
玄奘法師點了點頭,笑道我你一直想找我,這些天我也是去找一個人。只有問了他,才能回答你心中疑問。”
“這麼說大師已找到了孫真人?你可問得明白?”楊悅一呆,已知玄奘要找的人定然是孫思邈,不由心頭一顫。
玄奘法師不置可否,突然差開話題說道你聽沒聽說過道家有一種飛天遁地之術?”
“李淳風與西天聖母都向我說起過。”楊悅莫名其妙地點點頭。
“據說這個法術,可以上天入地,穿越時空,無所不能。”玄奘法師靜靜說道。
“所以善導大師上天去向如來佛祖請求,讓彌勒佛下世…….”楊悅自嘲地說道。
玄奘法師轉頭看了看楊悅,繼續說道只是這種法術極難練成。事實上真正練成這種法術的,據我所知,自古至今只有三個人。”
“哪三個?”
“一個是周文王、一個是老子、還有一個是張道陵。”玄奘法師頓了頓,又道,“其實不見得是他們練成,但與這三個人卻有極大的關係。”
“關係?”楊悅顫聲問道,已知這三人大由可能與一樣,
“這三個人或許不會飛天遁地之術,但至少這三個人都曾步入太虛。”
“太虛?又是?”楊悅詫異地道。
“據說是飛天遁地必經之地。”玄奘法師突然笑了笑,“由靈臺入太虛,才能飛天遁地。”
“由靈臺入太虛?”楊悅已是越聽越奇,“靈臺我去過,不過是一座兩層高的圓臺,十分普通,與聖上祭天的圓丘沒多大區別。”
“靈臺並非靈臺。”玄奘法師搖頭說道
“靈臺並非靈臺?”楊悅訝道,“那靈臺是?又是靈臺。不是說必須由靈臺才能入太虛麼?”
“‘靈臺方寸山,斜月三星洞’,你若能到得此處方能靈臺入口。”玄奘法師笑了笑,說道。
“靈臺方寸山,斜月三星洞?這又是地方?”楊悅苦笑道,“大師若知,何不明示。”
玄奘法師並不理會,搖頭而笑,繼續說道並非我不幫你,只是這個地方,只有悟到纔會明白。”
“悟到?”楊悅奇道,“地方需要悟到才能到達?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