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沒有下田勞作,但是在這烈日的暴曬下,陳勝也是滿頭大汗。見田裡勞作的衆人辛苦,陳勝嘆了一口氣,拿起了一把鐮刀,下田幫忙收割了起來。
在這幾天,傭耕們對陳勝的怨念已經減少了很多。實際上,之前看不過眼陳勝,無非是他過於勤奮,把這些傢伙的懶惰襯托得非常明顯而已。如今大夥都和之前的陳勝那般,誰也不再提這事,反而熱情地跟陳勝打起了招呼。
這些傭耕大多數都是和陳勝差不多年紀的少年。家裡田地不多,收割完稻穀之後,則出外幫傭。爲家裡找些補貼。
"兄弟,辛苦了啊。"旁邊一個年紀比陳勝略大幾歲的青年,身上穿着粗布衣,粗眉大眼的,見陳勝下來幫忙,摘下腰間的水囊,遞過來給陳勝,滿是笑臉地說道。
"呵,這有什麼好辛苦的。"陳勝也不客氣,接過水囊咕嚕地大喝一通。一抹嘴,方覺得這人有些面生。說道:"兄弟,你是新來的吧?"
"不錯,俺是陽夏人,來陽城這邊投奔親戚,見這裡有幫傭的活,就過來找點事情做了。對了,俺叫吳廣,你叫什麼名字?"
聽到這個名字,陳勝頓時菊花一緊。一口嚥到了喉嚨裡的水險些就嗆了出來。
"陽夏人,吳廣?!"陳勝心中駭然。
看着這個看起來平凡無奇的年輕人,陳勝的臉上糾結了一下。在另外一個世界的史書上,似乎他和自己是一對搭檔,共同投奔了造反革命事業,當然,下場也一樣不怎麼好。想到這個,陳勝心中又打了一個突。好一會,陳勝才冷靜了下來,深吸了一口氣,擠出了一點笑容,說道:"我叫陳勝。"身邊還有幾個陌生的面孔,見兩人在做自我介紹,也站打了個招呼,報了名號。陳勝這才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是這幾天新召來的一支收割隊伍。這隊伍都是十里八鄉外聞風而來的新人。
陳勝打趣道:"大家都是在同一個地方辛苦過的,要是以後誰發達了,可不要彼此忘記了!"
一個長得五大三粗的傢伙,當即就甕聲甕氣說道:"我們不過是個幫傭罷了,哪有富貴臨門的一天啊!能天天有點活幹養家餬口就不錯了,還發達呢!"陳勝知道,這人名叫賈莊,平時跟夥伴說話,素來刻薄,不過此人又善於拍馬溜鬚,周文對他也頗看得上眼。旁邊的幾人當即附和,表示對前途人生的悲觀。
而一旁的吳廣對他們的話非常不滿,他擡頭看了一下天空,此時一羣大雁正在半空之中成一個"之"字飛行着,一時有感地說道:"你們這些小麻雀,什麼時候能有點大雁的志向嗎?"吳廣的語氣之中,對自己這些同伴們的悲觀思想非常不滿。
陳勝再次覺得這話有點熟悉。不過他已經沒心思去追究這話的緣由。他知道這世界跟他在歷史上所看到的世界幾乎是一致的,然而陳勝想到的卻是如何去改變那一切。
"不錯。"陳勝拍了拍吳廣的肩膀,說道:"有些東西看似早已經註定,但是隻要我們努力,就一定能夠改變。"這話一語雙關,除了他自己,誰也沒能聽得明白。
"不錯!"吳廣對於陳勝贊同的話表示非常興奮。衆人又應和了幾句,接着又開俯身去收割起那看似無盡的稻田。
陳勝卻站立不動,好一會,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看了看賈莊等人,又看了看吳廣。好一會,才喃喃說了一句:"燕雀焉知鴻鵠之志哉?”
"陳勝,陳勝……"陳勝還沉浸在這句話的意味之中的時候,卻聽到了管事周文在身後有些急促的聲音。
"周管事,怎麼啦?"陳勝連忙轉身,不解問道。這兩天周文都不怎麼來這些稻田之中,稻田收割進度加快,他的心思早已經放在將糧食收回倉庫那邊了。此時出現在這裡,卻是爲何,聽語氣,這周文似乎還是衝着他來的。
周文身材略略肥胖,趕了一段路程,早已經揮汗如雨。他一邊拿着破手帕擦汗,一邊喘着粗氣,說說:"張,張公子找你。"語氣之間,對這張公子顯然帶着無盡的敬畏。
"張公子?"陳勝一愣,不知這張公子何許人也。
"就是張老爺的侄子,張良公子。"周文一臉好奇,實在是想不明白,陳勝究竟如何識得張府的公子,竟然讓張良親自來找他。語氣之中對陳勝也沒了往日的隨意,似乎還多了一絲敬畏,已經不把陳勝當一個尋常傭耕對待了。
就在剛纔不久,周文像往常一樣,在樹蔭下喝着涼茶等天黑的時候,張府的貴客張良竟然帶着幾個隨從,找到了他。周文在張府也算是個資深老人,自然清楚張良在張府的地位不低。雖然只是張老爺的侄子,也不經常在張府出現,但是張老爺對張良另眼有加,比親生兒子還要親,張府的一些事宜,基本都是張良在操辦的。
張良來到周圍旁邊,也不客套,當即就詢問起周文有沒有認識一個叫陳勝的少年,並且將陳勝的相貌仔細描述了一下。
周文焉有不認識陳勝的道理。只是心中忐忑,不知道這張良尋找陳勝有何事。這幾天陳勝幫他的忙着實不小,他心中也不希望陳勝招惹到張良。周文也算是善於察言觀色之人,聽張良語氣裡對陳勝頗有好感,才放下心來,表示有此一人,並且大肆讚揚了陳勝一番,說勤勉辛勞等等,但是對於前幾天陳勝幫他謀劃出來的調整傭耕積極性的事情,卻隱而不言。
張良對於周文的反應甚是滿意。便讓周文帶路,去尋找陳勝。
周文又大獻殷勤,說天氣悶熱,公子在樹蔭下靜等片刻便好,自己一人去找陳勝,那滿是肥肉的身體奔跑起來竟然像一陣風似的,讓人暗暗稱奇。
聽完周文的話,陳勝苦笑了一下。想來這張良找自己也不會有什麼好事,眉頭輕輕一蹙。但張良卻是一個不好得罪的人,想了一下,陳勝說道:“好吧,我去見見這個張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