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三條岔路

古清秋功法被破,一口鮮血噴出,頹然地坐在地上,望着風暝君的眼中閃過一絲極爲隱蔽的怨毒之色。他深知以目前的情形已自身難保,無法再繼續尋寶。他稍作調息恢復後,便踉蹌地往山下方向走去。

又過了半日,除了部分放棄尋寶的試煉弟子外,其餘人已經全部到達。

午夜時分,月暗星稀,安靜的火山谷口只有陣陣風聲。正在打坐的風暝君猛的張開雙眼,從眸中射出一道光亮,他站起身,傳音給雲風道:“叫虎小白出來,要進入谷內尋寶了。”

雲風神識溝通虎小白,它探頭探腦地從靈獸袋中鑽出,爲了不想被人發現屁股上的異常,它縮小身體鑽入雲風懷中,只露出一個小腦袋,滴溜着藍寶石般的大眼睛向外張望着。

風暝君輕道一聲:“小心了。”便張開翅膀,沿着火山口的內壁向下飛去。雲風也召喚出乾坤掃把,緊貼着山體緩慢地下降着。

其他弟子無法飛行,他們多半在空中用法術凝成一些可落腳的物體,逐一跳下。也有少許人法力低微,只能從山體內攀爬下來。人羣中威少天、金無炎、葉落雪速度最快,其他人緊隨其後。

隨着高度的下降,衆人越來越接近火山熔漿,周遭的溫度也迅速升高起來。灼熱的火焰將他們的皮膚烤得龜裂,熱浪吹在他們的臉上,呼吸間彷彿心肺都被燙傷一般。

一開始雲風還能依靠靈力抵擋熱氣,到後來不得不動用玄冰之水的力量抗衡,有幾個人甚至抵抗不住熔漿的熱量而返回山口,放棄了尋寶。

半柱香後,雲風與風暝君率先下降到透出五彩霞光的洞口。令人驚奇的是洞口處不僅沒有灼熱之感,反而散發出絲絲陰冷。忽然五彩霞光消失,周圍變得陰暗無比。一陣陰風吹過,雲風居然渾身一顫,打了個哆嗦。

山洞最深處,原本是一片漆黑之地,突然放出兩道幽幽綠光,一陣低沉如洪鐘般的聲音傳出:“桀桀桀桀~幾萬年了,終於有血食來了。”隨後,兩道綠光消失不見,山洞再一次變得漆黑死寂。

雲風放出神識向洞內探去,山洞內有一股無形之力阻礙了神識。雲風一無所獲,他擡頭徵詢風暝君的建議。

風暝君眉頭緊皺,用罕見嚴肅的口吻道:“我剛纔感覺到有一絲非常強大的氣息,從身邊一閃而過,看來這個山洞並不簡單。”

虎小白正滿臉新奇之色地搖晃着腦袋,觀察着四周的環境,它並未感覺到任何異常,對雲風道:“別聽那老傢伙嚇唬你,他是怕我們跟他搶寶物,我可是什麼都沒感覺到。”

雲風自然不會聽信虎小白的胡謅之言,這還是第一次看見風暝君如此凝重的神情。知道他不會說謊,雲風對虎小白道:“小白莫要胡言,風兄如此說定有他的道理。”又轉頭對風暝君道:“風兄,接下來有何打算?”風暝君道:“自然是進洞尋寶,二位要多加小心,風某先走一步。”說完,也不等雲風迴應,便閃身進入山洞之中。

雲風正猶豫着,懷中的虎小白卻催促道:“風哥哥快走,免得被老龍搶先找到寶物。”雲風本不想冒險,可是一想到葉落雪也會進洞,還是決定先行一步。畢竟有虎小白在,整體實力上他已經超過所有尋寶之人。

他點燃一枚照明符,進入山洞之中。洞內幽暗潮溼,陰風陣陣,風暝君已不知去向。藉着照明符的微弱光亮,雲風發現洞壁上竟然刻着各種猙獰鬼魅,有的是長髮骷髏;有的是牛頭馬面;有的是青面獠牙,一個個瞋目呲牙,駭人萬分。雲風暗道:"沒想到如此隱蔽的山洞,竟是人工開鑿而成。想必在幾萬年前,秘境未與外界隔絕時便已存在。”一個令他有些後怕的想法突然浮在心頭:“這裡面不會還生存着幾萬年前的老妖怪吧,看來此行需更加謹慎小心才行。”

隨着雲風往山洞深處行進,周圍越發的寂靜起來。一陣裹挾着陰氣的冷風突然吹過,照明符居然熄滅了!雲風瞬間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無盡黑暗之中。他身處一個遍佈鬼魅圖案的古洞深處,四周鬼影幢幢、陰森詭異,地面上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向他爬行靠近,發出陣陣讓人頭皮發麻的喘息之音。

雲風忙再點燃一張照明符,不過馬上又被風吹滅。在有光亮的間隙,他分明看見在身前不遠處,有一個披散長髮,臉色慘白,雙眼流血,四肢如蜘蛛一樣趴在地上的恐怖女人,正睜大死魚一般沒有瞳孔的雙眼,死死地盯着他。

懷中的虎小白突然一聲哀嚎:“媽呀,有女鬼,虎爺好怕,風哥哥救我,救我。”四隻爪子不停地撲騰着,進洞前的勇氣已經蕩然無存,它恨不得馬上逃離此地。

雲風一陣汗顏,沒想到堂堂飛虎神獸膽子居然這麼小。他喚出火雷劍護在身前,因爲有火狐山見女屍的經驗,並沒有貿然發動襲擊。

突然,對面的長髮女屍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桀桀怪笑,她渾身骨骼咯咯作響,手腳並用得像蜘蛛一樣朝雲風爬了過來。虎小白已經被嚇得用虎爪矇住了雙眼,雲風大喝道:“再敢靠近,休怪我無情。”

長髮女屍無視雲風警告,越爬越快,眨眼間已經來到雲風面前,她張開手掌,露出鋒利的指甲,朝着雲風的臉上抓了過來。

雲風向後閃身避過,發動御劍術驅使火雷劍與長髮女屍鬥了起來。女屍神情扭曲,不時地發出陣陣怪笑,半尺長的堅硬指甲與火雷劍相擊撞出陣陣火花。

雲風有些心驚,火雷劍乃是千年火雷竹加百年精鐵淬鍊而成,蘊含着雷電陽火之力,有很強的驅邪效果,普通的妖邪鬼怪無不避而遠之。可眼前的女屍居然絲毫不懼火雷劍之力,反而越戰越勇,大有壓制雲風之勢。

他現在的修爲只有煉氣期一層,需要節省使用,並不想和之過多糾纏。雲風直接釋放出焚蓮心焰,火雷劍的表面升起一層晶瑩的淡綠色火光。再次打鬥時,女屍接觸到綠火的部位竟然呲啦一聲迅速燃燒了起來。綠色火焰順着她的身體蔓延,任憑她如何拍打都無濟於事,女屍的眼中留出涓涓黑血,她張着大嘴,露出滿口尖牙,發出聲聲淒厲的慘叫,猙獰的臉上浮現起驚恐之色。

綠火越燒越旺,直至長髮女屍全身都冒起熊熊火焰,她痛苦地在地上翻滾掙扎,直勾勾地盯着雲風。眼見她馬上就要被燒成灰燼,女屍突然竭盡全身之力,朝着雲風撲來。速度之快令雲風根本來不及躲閃,正欲將玄冰之水化爲冰盾阻擋,懷中的虎小白卻突然伸長一隻爪子,直接將女屍拍飛了出去。只見它一隻爪子捂着眼睛,一隻爪子左右揮動,恐懼地大叫着:“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女屍重重地撞在遠處的洞壁之上,砸出了一個數尺深的凹陷,幾息過後便被焚蓮心焰燒成了一團灰燼。雲風一陣無語,虎小白明明一巴掌就可以拍死女屍,卻躲起來不敢出戰,還要自己如此大費周折的纔將她弄死,心中一陣鬱悶。

他重新點燃了一枚照明符,繼續向洞內深處走着。前方是一個三岔路口,分別有三個黑黝黝的洞口通向遠處。

仔細觀察,發現每個洞口上面都有一行小字,最左邊的洞口上寫着“烈焰焚天”。在洞口邊緣還有一個篆體的“風”字,看痕跡分明是新刻上去的,想必風暝君走的就是這條路,他的記號顯然是留給雲風的。

“烈焰焚天”,雲風反覆地推敲着四個字,走近洞口,感覺有滾燙的熱浪從裡面散出。他忽然明悟,若走這條路很可能面對的便是熊熊烈火。雖然他擁有玄冰之水,可以剋制天下大多數火焰,但是以他當前低微的修爲,玄冰之水的力量並不能持久使用。若是靈力耗盡,只會被烈火焚燒而死。

雲風搖了搖頭,走向了最後邊的洞口,陣陣陰冷的鬼氣傳出,吹得雲風脊背發涼。結合洞上寫着“鬼火地獄”四字,雲風猜測此洞可能遍佈惡鬼殭屍,剛纔的女屍很可能就是來自這裡。他的焚蓮心火對鬼魅之物有極強的剋制作用,相對來講,走此路應該是最安全無疑。

不過還未等雲風做出決定,虎小白已經大嚷大叫道:“風哥哥,這路有鬼,你走這條,我,我就和你絕交。”

雲風白了它一眼,思考了片刻:雖然走這條路更便於他發揮實力,不過也會失去虎小白這個強援。它的戰力遠高於自己,在這充滿未知的山洞之中,虎小白顯然是不可或缺的。

既然其他兩條山路都不能走,那就只剩下中間一條。雲風來到中間的洞口,上寫着“無極陰陽”四個字。他認真感知了一會,發現沒有任何異常,就好似普通的山洞一般。不過雲風知道,在這個存在了數萬年的洞府之中,越是平靜的地方可能就越危險。

既然已經走到此處,也只好硬着頭皮闖上一闖。他在洞口給葉落雪留下一處劍形標誌後,便邁步走進了山洞。

“陰陽無極”,雲風一路走一路思考着幾個字的含義,道生一,一生二,二分陰陽,陰陽生於太極,滅於無極。

雲風正想着,突然憶起了《縹緲尋仙路》裡的一段話:“陰陽二界相交之處,有一陰陽路,陰連黃泉水,陽接赤煉山,乃是活人死去、鬼魂轉世的必經之路。陰陽路每隔萬年會連接無極鬼蜮一次,無極鬼蜮位於黃泉之下,是孤魂野鬼聚集之地,不受陰陽兩屆管轄。每次鬼蜮之門大開,便有無數惡鬼、妖靈通過陰陽路走出禍亂人間。因此每當陰陽路與無極鬼蜮連通之時,便被稱爲陰陽無極日,陰陽無極也因此成爲人間浩劫的代名詞。”

雲風的心中有些不安起來,他在秘境核心區域見過屍河。據黃鳥道尊所說,其上游鏈接的便是黃泉之水,如今所在的火山不時冒出赤火,可以看做是赤煉山,那這條山洞莫非是陰陽路?

雲風暗自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秘境內自成一體與外界斷絕,不可能是連通陰陽兩界的陰陽路。他突然靈機一動,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這處洞府應是仿製陰陽兩界交接之地而建,左側山洞烈焰焚天,代表的是赤煉山,右側山洞鬼火地獄代表的是黃泉水,中間的陰陽無極則代表的是陰陽路。因此這條路上他面臨的很可能就是無數的惡鬼與妖靈。

好似是爲了印證他的猜想一般,雲風的身前突然憑空出現了無數只伸長雙手,歪着腦袋,雙眼空洞的屍體。這些屍體有的腦袋碎裂,眼球掉在空中,有的肚皮破開,白花花的腸子流在外面,有的四肢折斷,扭曲在一起,碎肉掉了一地。這些屍體聞着雲風身上散發的人類味道,突然躁動起來,嘴裡發出好似飢餓般的嗚嗚之聲,掙扎推搡着朝雲風直挺挺地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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