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裡,雲景靠着窗,渾渾噩噩的,頭腦和四肢全是麻木的感覺,她突然也不明白,適才的那一刻,她怎麼就答應了他的話。
“相信我永遠不會忘記你!”
哈……
就因爲他這麼說,她就真的相信了?她甚至都沒有深究其中的意思!
女人啊,有時候傻起來,還真是白癡的可怕!
都已經說到那個份上了,哪怕他一句都沒解釋,最後卻還是隨了心。
雲景想想也是醉了!
特別是如今,僅僅一天的功夫,她便從一個並不被人看好的庶子夫人,變成了下堂婦,然後僅僅一夜的功夫,她又變成了在逃的殺人犯。
然後到了最後她還落了一個被人追殺的命,這回還更加的名正言順。
雲景有些無言以對,心裡也實在是想不了什麼更大的事情了。
他那麼輕易的就透支了自己對他所有的信任,突然間,連她自己都疑惑了。
不是說,愛情只要去相信就好了嗎?
怎麼到她這兒都變了呢?
回想離家時父親與自己說的話——最重要的不是因爲你是誰,而是你想成爲誰!
可是現在,她卻突然找不到答案了。
那種好似被人掏空了的感覺,太過深刻,然後讓她忘記了初衷。
“小姐……”一旁因爲傷勢,顛簸得難以入睡。
雲景輕嗯了一聲,從身上拿出傷藥,然後一言不發的給她換藥。
略略皺了一下眉,因爲顛簸,此時小桃傷口上的紅腫,讓她有些擔憂。
“小姐!”小桃看着雲景沉着臉,心中也是不好受,“小姐,你和姑爺……”
“睡吧,那些不是你.操.心的事!”雲景淡淡的回了句,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
“可是小姐,你明明不開心啊!”
雲景頓了頓,反倒是笑了,“人這輩子,怎麼可能會時時開心,總有不開心的時候。”
或深,或淺而已……
南宮府裡。
雖然雲景確實走了,但是她承諾的解藥倒是並沒有食言,所以此時南宮夫人也已經解毒,但是具體是否真的那麼有效,便是雲景也不得自知了。
此時,府中所有的人都聚集在林浪閣。
三姨娘更是隻看了一眼,便捂着眼睛,找了個藉口跑掉了,而四姨娘則也是面露驚.色.,雖然沒走,卻也只是遠遠的站着,不敢上前。
牀上,龍葵此時的模樣着實駭人,渾身潰爛,沒有一處是好的,身上穿着的白.色.儒衣,已經被身上滲出的那些紅白的血水給弄得斑駁不堪,手指的指甲盡數翹起,露出淋淋的血肉,渾身上下只要摸過的地方,全部都褪掉了一層皮,然後隱隱的還透着腐爛的氣息。
而偏偏,人都已經變成這樣了,龍葵卻絲毫沒有昏厥,越是疼,越是睜大了眼睛,嘴巴咬破,喉嚨裡全是咽不下,也吐不出來的凝血,然後卡在喉嚨裡,像是讓人生生的燒紅了一塊烙鐵然後塞進了她嘴裡一般,叫不出來,可是卻又瘋狂的掙扎着。
一旁的冬梅早已經嚇得站都站不起來了,那日在凌雲寺時,表小姐雖然也中了毒,但是至少人是好的,而今,卻渾身上下都爛得透徹了。
南宮夫人此時也一臉心驚的看着牀榻上,指尖顫個不停,這……這……
一時間,撇開其他不說,她也是嚇得渾身冷汗淋淋。
“夫人,大夫來了!”這時知秋匆匆的從門外領着人走了進來。
可是那大夫只是剛走上前,也是哎喲媽呀的大叫了一聲,然後跌坐在了地面上。
“大夫?”知秋忙上前將地上嚇得手忙腳亂的大夫給拉了起來,“沒事吧大夫!”
大夫一臉見鬼的表情,然後忙不迭的跑到南宮老爺和夫人的面前跪了下來,“老爺夫人,這……這……怕是小人也無能爲力啊!”
“真有這麼嚴重?”這話,就連南宮夫人自己問得都有些沒了底氣。
大夫點頭如啄米,面色發青,“這樣的事情,小人也是聞所未聞,實在是……”
“老爺!”南宮夫人有些心急的看向身旁的人,完全亂了方寸。
這……這可如何是好?屆時瑞貴妃那裡,她又該如何交代?龍葵這丫頭雖然不夠聰明,但是卻深得瑞貴妃的喜歡。
現在變成這樣,實在是……
而此時南宮老爺的目光倒是透着幾分驚豔的賞識,他以爲那丫頭不過是給自己找的藉口,這般看來她這解毒和下毒的本事倒是真真了得。
斜眸看了眼身旁驚慌失措的南宮夫人,瞧這氣.色.,明明適才還是渾身發紫,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才片刻的功夫,竟然已經恢復到了以往的那般紅潤!至於這渾身潰爛的龍葵,這樣的毒藥,便是他都從未聽聞過!
不過,就這點本事,應該也不足以能殺了他十來個守衛,然後逃出南宮府,這般看來,定是有人在暗中相助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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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會是誰?
事實上,便是不用想,都已經猜到了!
這時,一旁的大夫雖然是治不了,但是又怕南宮府責難與他,連聲又道,“雖然我治不了,但是我可以開一個止疼的方子,可以讓表小姐好受些!”
大夫說着又回頭看了一眼,然後渾身一抖,頭皮發麻的走到了一旁的桌子前,拿過紙筆開始埋頭苦寫了起來。
邊寫,還邊擦着額頭的冷汗,着實是嚇得不清。
不一會兒,藥方寫好了,知秋暗暗的看了南宮夫人一眼,見她點頭之後,這纔拿着藥方,領着大夫離開了琳琅閣。
四姨娘似是也呆不住了,福身告罪了一聲後,領着自己的人也走了。
南宮夫人一瞬心急如焚,“不是說,知道那丫頭去哪兒了嗎?怎麼到現在都還沒找人?”
“她自然不會這麼容易被抓住的!”南宮老爺目光全然一副運籌帷幄的模樣,“不過,這點也在我意料之中,若不然,此事反倒是不好平息,正好也可以一併端掉雲府。”
“可是葵兒……若沒解藥,瑞貴妃那邊又該如何解釋?”
“醫不了是正常事,那丫頭能解了你身上的毒,其高明之處,自然也是可想而知。更何況,若非要逼着她讓翊兒納妾,她也不會如此!”
“那你的意思就是怪我了?”南宮夫人頓時氣急,“葵兒會變成這樣,還不都因爲你那好兒子?若不是因他,此事怎會變成這般?”
“婦人之心。”南宮老爺冷哼了一聲,“若非如此,那你去給我找個人三日殺劉氏滿門一百餘口?還做得那般滴水不漏?你心中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
南宮夫人整個人跟着顫了一下,“那又如何,別說我沒告訴你,你這是養虎爲患!而今雲景已走,他還有那心思嗎?他日他反咬你一口,我看你怎麼辦!”
“只怕他沒這個機會!”南宮老爺臉上的笑容頓時陰暗,“有沒有云景對我而言,其實都是一樣的,是他自己不爭氣,偏偏會對那女人動了情,不過,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在我手裡翻身!”
南宮夫人自然是見識過他的狠戾,但是與她而言,這些都與她無關,因爲南宮府的一半命脈可是捏在她的手裡,這也是爲什麼這麼多年,她能穩坐南宮府主母之位的原因之一。
南宮晉仁的野心,若沒有她的支持,一切都是空談。
但是看着此時的龍葵,她亦是揚了揚眉,“那葵兒呢?”
“你還看不出來?”南宮老爺有些不耐煩的斜了她一眼,然後邁步走了出去。
南宮夫人一瞬愣了住,難道……
隨即交代了冬梅兩句後也追了出來,“老爺,你這話的意思?”
南宮老爺掏出懷中的一個小盒子,然後遞給她,“行了,將這給她服下,事已至此,娶親一事等屆時京都回來之後再說吧!暫時也不要聲張了。那丫頭雖然是聖旨指婚,但卻是自行要了休書,且現在鬧了人命,她一是抗旨在前,而是殺人在後,便是她有通天的本領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南宮夫人聞言,心中似是也長舒了一口氣,看了看掌心裡的盒子又道,“妾身明白了。”
“還有這幾日,我自有安排,瑞貴妃那邊,你也該好生打理一番了,這些時日,死的人,實在太多了!”
“好!”南宮夫人點了點頭。
“嗯!”南宮老爺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繼而也離開了琳琅閣。
……
另一邊,馬車一直緩緩的前行。
突然它用力的晃了一下,然後停了下來。
小桃未醒,雲景揉着眼睛坐了起來,可是外面卻絲毫沒有動靜,隨即有些狐疑的從馬車裡探出了頭。
天.色.已經有些很黑了,因爲陰雨天,此時更是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更是不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怎麼了?”雲景輕聲詢問,有些奇怪怎麼突然停下來了。
這時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個人,一身黑衣,夜魅一般。
雲景嚇了一跳,可是這時那人卻單膝跪地,“小姐,老爺特地差我前來保護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