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丞……”容正氣急敗壞得想要說些什麼。
莫秋安一把拉住了容正的手臂,制止了他,“予丞,阿嵐。你們小兩口的事情,我們兩位老人不攙和。但是,婚姻不是兒戲,你們兩個考慮清楚。”
說完,他拽着徑自想要開口說些什麼的容正離開。
容正一踏出了玄關,就甩開了莫秋安的手,“你攔着我做什麼?予丞和阿嵐要離婚!我不許他們離婚!”
“你有完沒完?兩個人結婚的時候,你不許他們結婚,現在離婚了又不許他們離婚?”莫秋安再度拽着容正的手臂朝着車的方向走去。
“容正,予丞和阿嵐都是xing子倔的,如果不是真得到了走不下去的地步,阿嵐怎麼會和那種人拍下照片?而予丞怎麼會開口提起離婚?”莫秋安輕輕嘆息。
容正嘴脣動了動,透過了落地窗,看向了戰予丞和容嵐。
戰予丞依舊還是跪在地上,在他這個角度看來,簡直就像是戰予丞跪下,向容嵐贖罪。
他也嘆了一口氣,到底沒有多說什麼。
此時,房間內。
“你又在耍什麼花樣?”容嵐身子緊緊貼在沙發上,客廳裡只有他和她兩個人,他的突然出現,讓她不由得想到那一晚,上一刻本來是他,而下一秒鐘,薩麥爾卻突然出現,侵犯了她。
全身上下每根汗毛都豎了起來。
“阿嵐,對不起。”他站起身來,看着她驚懼的臉蛋,他退後了幾步,退到了對於她來說,足夠安全的距離。
一說完,他苦澀一笑:“好像是我除了對不起之外,什麼都不能說了。”
容嵐的脣瓣抿緊,撇開了視線,放在膝蓋上的手,緊緊握住。
“你別怕。我不會在傷害你了。”看着她轉移視線,戰予丞心裡幾乎在悲哀的祈求着。
看我一眼,在看我一眼。
容嵐始終沒有看他,“戰予丞,你心中清楚,你自己都沒有辦法控制。如果你真得不想傷害我,那就放了我。”
“好。”他的一個好字,讓容嵐睫毛再度顫了一下。
“我們離婚吧。”
她擡起了頭,眸子裡面都是難以置信,“你說真得?”
可是,映入她眸中的是,戰予丞的背影。
他已經緩緩上樓,向來筆挺的背脊,此時微微彎着。
“阿嵐,我不會拿這種事情騙你。你說得對,我沒有辦法控制自己。你要是再度因爲我受到傷害,我會生不如死。既然如此,那我只能夠選擇放你走。”他的聲音很平靜,漆黑的眸,卻又慢慢紅了。
眸光盯在了虛空的一點。
他突然選擇放手,讓容嵐愣住。
在這一刻,她並沒有自己以爲的那麼驚喜。
她看着他的背影,他腳步頓住,手放在樓梯扶手上,袖釦沒有繫上,露出一截手腕,腕骨削薄。
她眸光恍惚,在一個月前,這個人還是她放在心尖上的。
她滿心滿眼裡面,只有他一個人。
不管是他胖上一分,亦或者是瘦上一分,她一眼就看得出來。
不過短短几天不見,他已經瘦了一大圈。
顯然,這幾日,他同樣也是每天都受盡了煎熬,纔會做出了離婚的決定。
他知道自己就是席耀爵,就是薩麥爾之後,恐怕跟她一樣的恨吧?
她愛他,愛的卑微又小心翼翼,全力以赴,沒有給自己留下任何的餘地。
他同樣也是。
容嵐用力咬住了脣瓣,只有這樣,她才能夠控制自己叫住他,叫住他,告訴他說,她不想離婚了。
在他開口說離婚的這一刻,她只覺得自己心尖上的肉,彷彿被人生生挖去。
他要是回頭,此時他若是回頭,再度看她一眼,也許她就會改變主意,不離婚……
戰予丞全身幾乎僵住,他連回頭看她的勇氣都沒有。
害怕看到她眸中欣喜又解脫的眼神。
他終於決定要放過她了,她很高興吧?
以後會過上正常的生活,再也不用擔驚受怕,受盡屈辱。
可是,有沒有一種可能?
此時的她,會突然改變主意,不想和他離婚?
如果此時她叫住他,說不離婚的話,讓他下一秒死去,他都心甘情願。
戰予丞心中祈求着。
可他等來得卻是容嵐一句:“我們什麼時候去民政局?”
翌日,下午四點。
陽光晴好,萬里無雲。
戰予丞開車,即便不是下班高峰期,沿途依舊堵得厲害。
容嵐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車窗外的車子,龜速往前行走着。
昨天她問戰予丞,什麼時候去民政局,戰予丞幾乎是沒有考慮的回答,明天。
說完,他就匆匆上樓。
他也想要趕快結束這段婚姻吧?
一直以來,傷害她的人,一直都不是他。
他的骨子裡面是高傲的,又怎麼會受得了幾次三番,他的自尊被她踐踏?
“洛洛的撫養權歸你。你覺得我會傷害洛洛的話,我不會去看她。”戰予丞開口。
昨天他上樓之後,兩個人再也沒有見面。
關於離婚的細節,並沒有商量過。
“謝謝。”她輕聲致謝,望向車窗外的眸光,有着幾分恍惚。
“你沒有必要對我道謝。我對你的傷害,已經實在太多了。我知道洛洛對你而言,有多重要,我不會搶走她的。今天是洛洛的生日……”他眼角餘光看向了她,她的五官乾淨,側臉的弧度透出幾分溫柔。
可他知道,她的溫柔,再也不會給他。
她現在厭惡他到了極點,連看他一眼都覺得噁心。
容嵐聽到他的話,心臟慢慢提起——洛洛說過的,想要她和他一起過生日。
也許是最後一個生日。
“我給她選好了禮物,我就不參加了。”
容嵐放在膝蓋上的手,猛然攥緊,尖銳的指甲,刺破了掌心。
那股疼,不斷得提醒着她,如果她此時開口說回去,今天不離婚,那就連她自己都會瞧不起自己。
緊緊握着的小拳頭被一隻大掌倏然包住。
她惶然瞪大了眼睛。
戰予丞察覺到她的僵硬,大掌將她蜷縮起來的手指,一根根展平。 wωω •ttκǎ n •¢ ○
讓她不要在凌虐自己的掌心。
“你別害怕,我只是不想見你傷害自己。我沒有別的意思。你放心,我也永遠不會傷害你的。”
一說完,他倉促一笑,急忙放開了她的手。
“我知道你不信。可是,你看,現在是白天。不管是席耀爵還是薩麥爾,都不會出現的。別害怕!”
他笨拙得解釋,此時的樣子,沒有這幾年的穩重,反倒是五年前和她初次相見的那般。
容嵐心臟驟然疼到了極點,本能得就想要握住他的手,可是他卻已經放開了她。
她抓了個空。
他不敢去看她的臉,卻一直都注意着她的動作。
在她反手的動作,他也看到了。
眸子裡面,有着欣喜——她是不是對他,還有那麼一點留戀?
可是,緊接着,她的手立刻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他的眸光頓時變了,一腳踩下了剎車,此時什麼都顧不得,急忙問道:“阿嵐,怎麼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我沒事。”低頭看着他覆蓋在她手背上的大手,他聲音裡面的急促,她到底是忍不住,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孩子動了。”她有些想哭,她懷孕三個多月了,第一次感覺到胎動,竟然是在她和他離婚的路上。
微微鼓起的小腹上,他也感覺到了。
戰予丞突然停車,後面的車子,按下了喇叭。
容嵐拿下了他的手,輕聲道:“開車吧。”
戰予丞啓動車子,真得很希望這條路可以在遠一些,可以在堵一些。
可是,路終有盡頭。
不過短短的幾分鐘,已經到了民政局門口。
容嵐的心,空落落的疼。
她原以爲,在察覺到孩子的胎動之後,他會原路返回。
一想到自己竟然起了這種心思,容嵐對自己厭惡到了極點。
戰予丞停下了車,並沒有立刻下車,“阿嵐,留下這個孩子好不好?”
在察覺到孩子的胎動之後,他一路沉默,一路考慮。
到底沒有辦法,讓容嵐再度去手術室引產。
“我知道這個要求很過分,也很無恥。但是,我真不想孩子死去。”他無意識的摩挲着方向盤,深黑的眸,幾乎是祈求得看向她。
“你不喜歡這個孩子,孩子出生之後,我會把他抱走……”
“你就把我當成生孩子的工具嗎?”看着他緊張,又祈求的樣子,容嵐這句話脫口而出。
她隨後撇開了視線,真得覺得自己很無理取鬧。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解釋,“你現在的身體很弱,如果引產的話,對你的身體傷害很大。”
他眸子裡面再度露出了苦澀,“之所以我會把孩子抱走,我是怕你認爲我卑鄙,以爲會利用這個孩子,再度不放開你。反正,你也很厭惡這個孩子。”
容嵐沉默,半晌開口:“等到孩子出生之後,再說吧。”
說完,她率先打開車門下車,不在理會戰予丞,朝着民政局走去。
可是,尚未走多遠,戰予丞的手機鈴聲響起。
“洛洛,怎麼了?”戰予丞的聲音響起,電話是洛洛打來的。
容嵐停下腳步,屏住呼吸。
“景寧,是你!洛洛呢?”戰予丞的話,讓容嵐立刻轉過了身子,朝着戰予丞跑了過去。
一看容嵐捧着個肚子,滿臉蒼白的跑來,戰予丞也顧不得,同樣立刻朝着容嵐跑了過去。
容嵐幾乎是撞進了戰予丞的懷裡,戰予丞大掌箍住了她的肩膀,免得她跌倒。
容嵐來不及問,直接把手機從戰予丞的手裡搶了過來。
景寧的聲音響起:“予丞,這個小丫頭跟你長得還真是相似。你看我有多愛你,明明知道這個小丫頭是容嵐那個賤人生的,卻捨不得把她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