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不出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這麼愛他,可是他呢?就在剛纔,甚至在想着,如果她恨他的話,他要把她關一輩子,不許她離開他。
“你在我們的公寓裡,一定是薩麥爾讓你過來的。也許他會傷害你。我多害怕你會受傷啊。哪怕知道了你是**我的那個人之後。可是,路上李彥再度接到了一個消息。爆出視頻的ip地址正是我們的公寓。我進來,卻看到了你是席耀爵的視頻。”
她低低的笑,看着戰予丞眼角的淚,還有他臉頰上,被滑出來的傷口,“席先生,你已經知道我有多蠢了,所以請你放過我好嗎?”
說完,她轉身就走。
可是,肩膀被戰予丞握住,“阿嵐,我不是席耀爵。一定是假的,我怎麼會是席耀爵?我又怎麼會捨得傷害你?”
原本麻木的感官,在聽到他帶着哽咽的沙啞嗓音,怒氣倏然飆到了最高點。
她猛然轉身,一記耳光甩在了他的臉上,“你還在說謊!還把我當成傻子去騙!你要是想要殺了我,那就儘快動手,別擺出對我一往情深的臉說謊!”
她的胸膛快速起伏,小腹驟疼到了極點,看着這張印着她掌印的臉,這個她愛得沒有一點尊嚴,卻將她毀得徹底的男人。
眼前一黑,她的身子軟軟跌倒。
神志徹底消失前,她終於明白,爲什麼席耀爵沒有毀容,卻時時刻刻帶着面具。
竟然會這麼荒唐,席家的家主和曾經名滿錦城的傻子,是一個人。
容嵐再度醒來的時候,映入她眸中的是蘇綸通紅的眼睛。
向來剛強又不失嫵媚的女人,淚溼了臉龐。
她只見過蘇綸哭過一次,那就是在墓園裡,蘇綸帶着絕望的淚痕,求她要把戰予丞給救出來,席夫人要殺了戰予丞。
戰予丞和席耀爵是一個人,席夫人怎麼會殺呢?
蘇綸演技也挺好的,跟席耀爵聯手,把她騙的團團轉。
她真得是一個大傻瓜。
容嵐不由得笑出聲音來,笑自己的傻:“戰夫人,演夠了嗎?”
一聲戰夫人,讓蘇綸眸子裡面噙着的淚,再度落下:“阿嵐,你再也不會叫我媽了是嗎?”
蘇綸是以爲她有多傻?又有多大度,把她騙得團團轉,再度懷上了她最恨人的孩子,她還叫蘇綸媽?
一想到孩子,容嵐一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而另外一隻手則是掀起了被子,準備起來。
“阿嵐,你不要亂動。”蘇綸顧不得容嵐滿臉的嘲諷,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你險些流產,好不容易保住孩子,醫生讓你臥牀休息。”
“竟然沒有流掉,真是可惜。”容嵐一手揮開了蘇綸的手,想要再度起來。
“你想要去拿什麼?我幫你去拿。”蘇綸不敢去細想容嵐所說的話,低聲下氣道。
“我要打掉這個孽種。”容嵐開口,話裡面都是厭惡。
蘇綸如遭雷擊,“孽種?阿嵐,那是你的孩子!你怎麼可以這麼稱呼自己的孩子!”
“被人欺騙,**纔會有的孩子,不是孽種是什麼?”容嵐放在肚子上的手,揪緊了病號服,“他如果出生的話,我一見到他,就會想到自己有多蠢,自己受過的屈辱,我絕對不會愛她。既然這樣,我爲什麼要給他出生的機會?”
容嵐擡眸,望向蘇綸的眼睛沒有一點溫度:“讓開!”
她是真得沒有打算留下肚子裡面的這個孩子。
看着容嵐蒼白的臉蛋,蘇綸的臉上同樣一點血色都沒有,她嘴脣輕顫,在容嵐試圖下牀的時候,她倏然跪在了容嵐的面前。
“阿嵐,我知道你恨予丞。可是,他什麼都不知道。你要是怪的話,你就怪我好了。一直在騙你的人,是我。我求你,不管怎麼樣,你都要留下肚子裡面的孩子。”
容嵐看着滿臉淚痕的蘇綸,她的母親早逝,嫁給戰予丞之後,她一直都把蘇綸當成是自己的母親看待。
蘇綸知道她的底細,知道她肚子裡面的孩子,是席耀爵的,卻依舊同意戰予丞娶她,她很感動,卻也更加戰戰兢兢,生怕有什麼地方,對戰予丞不好,將自己全部的心思,幾乎都放在戰予丞身上。
結果呢?
戰予丞和席耀爵竟然是一個人。
“戰夫人,你真是一個好母親。直到現在,你還幫着戰予丞開脫,將罪責全部都攬在自己身上。”容嵐搖搖晃晃得從牀上起來,朝着門口走去。
戰予丞怎麼可能會什麼都不知道?
“可是,你對戰予丞有多好,就對我有多殘忍。我不會生下這個孩子,絕對不會。”
因爲太累,容嵐的聲音有些沙啞,很輕,卻也很冷。
那股冷,蘇綸感覺得到,她的身子一顫,在容嵐從她身旁經過的時候,她本能得就想要攔住容嵐。
容嵐厭惡得避開她的手,“別攔我。如果今天不能打掉這個孩子,我就死。”
她一刻都不能容忍,這個孩子留在她肚子裡面。
蘇綸聽出了她的決絕,如果這個孩子沒了的話,容嵐和予丞沒有一點在一起的可能。
她孤注一擲,“予丞沒有騙你,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雙重人格,不,該說是三重人格。”
什麼?
容嵐頓住了腳步。
不由得回首看向了蘇綸。
蘇綸淚流滿面,看到容嵐的視線,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大顆大顆的眼淚,從指縫裡流了出來:“跟你在一起的人,是席耀爵。真正的予丞,早就在十五年前,就已經死了,屍骨無存。”
這些話,無疑是將蘇綸多年來,從未癒合過的傷口,再一次的撕裂在容嵐的面前。
“十五年前,他回來的時候,面容全毀,神志不清,他不斷重複着,我是戰予丞,大哥叫我好好活下去。我要好好活下去。可一到了晚上,他的神志清楚,自稱是席耀爵。關於耀爵,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我當時慌了,根本不能接受自己的兒子死去,於是揹着季菱,給他動了整容手術。”
她將手拿了下來,紅着雙眼,看向了容嵐,“後來,他接受了舒析蓮的催眠,變成了你初遇他時候的樣子,如同孩子一般。可是,席耀爵和薩麥爾卻依舊存在。席耀爵幾乎每晚都會出現,而薩麥爾只有在每年的八月十五號纔會出現。”
蘇綸的這些話,讓容嵐幾乎沒有辦法接受,“這怎麼可能?你又在騙我是不是?”
這太荒唐了。
“阿嵐,我怎麼可能會騙你?”蘇綸站起身來,看向了門口,“如果不是xing格分裂的話,他在你的面前,怎麼可能一點破綻都沒有?白天的予丞和晚上的耀爵,即便是共用一具身體,可他們的的確確是兩個人。予丞很愛你,傷害你的人,不是他。他什麼都不知道。”
“我不信。”腦海中閃過了這五年裡,和戰予丞相處的日子,容嵐的心,針扎一般的疼。
“耀爵,我該說的都已經說了。”蘇綸朝着門口走去,“阿嵐現在執意要打掉孩子,我不管你用什麼法子,你一定要讓她改變主意。她現在的身體很弱,如果失去這個孩子的話,將來恐怕很難懷孕。”
聽到蘇綸的話,容嵐眸光不由得收縮,回首,看向了門口。
不知何時,病房門打開。
站在門口的男人,高大挺秀,俊美的臉龐,輕易迷惑所有女人的視線。
可是,比那俊美的臉龐,更要吸引人的是他優雅矜貴的氣質。
看着那雙深邃的眼睛,跟她腦海深處帶着銀白色面具,僅僅露出的雙眼,重疊在一起。
是他,真得是他。
即便是在公寓裡面,就已經知道了席耀爵和戰予丞是一個人,可是席耀爵真得以戰予丞的面目,出現在她的面前,她依舊還是沒有辦法接受。
她眼前一黑,嬌小的身子,不由得往前撲去。
可是,身子卻落入了一個堅硬的懷抱之中。
席耀爵將容嵐打橫抱起,放在牀上。
容嵐眼前的黑霧散去,看着這張臉蛋熟悉,可是氣質卻陌生的男人,心中恨意,紛紛乍起,“你滾開!”
所有的甜蜜,所有的不堪,如同烈馬一般,在腦海中呼嘯而過。
“阿嵐,對不起。”席耀爵輕聲道歉,“蘇女士說的話是真得,予丞的確是什麼都不知道。”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脖頸傳來劇痛。
他俯首,對上了懷中的女人。
容嵐撲進了席耀爵的懷中,張嘴狠狠咬在了他的脖頸上,他的一句對不起,勾起了她所有的難堪——懷孕的時候,被席婉婷下藥,她被他壓在浴室裡強要,險些流產。
被困在北庭裡,日日夜夜被他擁抱,除了最後一步,該做的事情,都做過了。
現在是她和他上牀的視頻,被傳到了網上,她的名譽,容家的名譽全毀。
而現在他說,她最愛的男人,是他分裂出來的一個人格。
他毀了她所有幸福的可能。
她真是恨透了他!
恨不得將他的肉,一塊塊得撕咬下來。
脖頸疼到了極點,席耀爵不只是沒有推開懷中的女人,甚至還輕拍着她的背脊。
“予丞是我分裂出來的一個xing格。我不知道他做過了什麼事情,正是因爲如此,這麼多年來,我纔會在他的身邊放針孔攝像機和**。”
他看着她通紅充滿灼灼恨意的眼睛,“可是,自從五年前你發現之後,我已經將所有的針孔攝像機和**都撤了。我沒有打擾過你和他的幸福。”
鮮血汩汩流下,他的眼前一黑。
腦子裡面,只有一個瘋狂的念頭——只要她肯原諒他,只要她肯留下肚子裡面的孩子,哪怕她想要他的命,他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