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菱覺得自己的下巴碎掉般的疼,看着蘇綸染着怒火的眸,她眸子裡面的淚,瞬間流了出來。
“戰予丞本來就不該存在!是他用着耀爵的身體,耀爵讓他消失,又怎麼了?他只是耀爵分裂出來的一個人格而已!耀爵總歸要變成正常人的,總不能一輩子只活在黑暗之中!”
她之所以淚流滿面,不是因爲疼。
而是因爲她的兒子,席耀爵。
“不該存在的人,是席耀爵和那個變態薩麥爾!”蘇綸手收緊,“尤其是席耀爵,席耀爵就是一個卑鄙的小偷,偷走了予丞的身體和時間。現在,他竟然還想着讓予丞消失!如果他真得把我當成媽看待的話,又怎麼能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情!”
季菱的淚,落在她的手背上。
她像是被燙到了一樣,將手急忙放開。
她靠在沙發上,口腔裡面苦澀蔓延。
席耀爵,戰予丞,薩麥爾,是一個人。
當初予丞率先回到的是戰家,季菱匆忙趕來,想要從予丞的口中,問出耀爵的下落。
畢竟耀爵和予丞都失蹤了,也許他們兩個人會在一起。
可是,沒有想到當天晚上,予丞去了季菱的房間中,自稱是耀爵。
相比於予丞剛回到戰家的狂亂,只知道自己叫做戰予丞,當天晚上的他,條理分明,仔細交代清楚了他的身體裡面,有着另外兩個人的存在。
他說,他有着三重人格。
他說,他纔是主人格。
他說,他是席耀爵。予丞已經死了。
具體是怎麼死的,他想不起來。
這一年多的經歷,他一點想不起來。
她都快要瘋了,怎麼可以接受自己的兒子就已經死了?
仔細問他,自稱是席耀爵的他,將席耀爵的點點滴滴交代的一清二楚。
季菱則是欣喜若狂。
可是,第二天早上他再度消失,出現的是予丞。
予丞神志模糊,只反覆念着,自己叫做戰予丞,他要報仇,一定要報仇。
他很瘋狂,根本不許任何人接近。
她和季菱都慌了,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也沒有辦法確定這個活着回來的人,究竟是予丞還是耀爵。
畢竟他的臉已經毀了,根本看不出長相如何,而予丞是少年,少年體形本就變化極大,回來的人,身材頎長偏瘦,正好複合耀爵的體形。
想要確定活下來的人,究竟是誰,其實很簡單,只要一個鑑定就可以。
可是,她和季菱都沒有去做,同時也都做了一個假的鑑定,證明活着回來的人,是自己的兒子。
她們不敢去真得做鑑定,因爲害怕活下來的人,不是自己的兒子。
她行事雷厲風行,在季菱還忐忑着活下來的人,究竟是誰的時候,她已經認定了活下來的人,就是予丞。
於是立刻安排了整容醫生,將那張面目全非的臉,整成了予丞長大後,該有的樣子。
季菱氣瘋了,也恨透了她。
晚上出現的耀爵,卻對她不冷不熱着。
這十多年來,就這樣過了下來,尷尬着,又期待着。
她見白天的予丞越來越單純,但是快樂,對她很孝順,她說的話,他都聽。
而晚上出現的耀爵深沉心狠,將席家的家主位置從席靖北的手中搶了過來,將席家再度推上了一個新的巔峰。
予丞出現的時候,耀爵根本不知道予丞會做什麼,說些什麼。
予丞身邊的針孔攝像機和**,也正是耀爵爲了徹底掌控予丞,命人安排的。
這十多年裡,予丞每年都要面對好幾次暗殺。
如果不是有晚上出現的耀爵機警,暗中讓席家的勢力保護予丞,哪怕予丞被她訓練的身手再好,也早就死了無數次了。
因此惱怒耀爵監視予丞,並且佔用了予丞的身體和時間,她卻也對耀爵有着感激。
而今天這份感激悉數湮滅。
她從來都不知道,耀爵竟然會想着予丞消失,想要變成真正的席耀爵。
“蘇綸,殺死靖北和海潮的人,到底是誰,直到現在都查不出來。予丞又那樣,根本不濟事。我們唯一能夠依靠的人,只有耀爵。如果耀爵變成正常人的話,依照他的聰明能幹,絕對很快就能夠將那個人給找出來的。所以,我們讓予丞消失好不好?”季菱看向了蘇綸,淚意朦朧的眸中都是祈求。
“我知道,你其實也恨着予丞不是麼。予丞先前那麼聰明,可是現在卻成爲衆人口中的傻瓜,你就真得不恨?”
蘇綸身子一顫,先前被她折斷的香菸,被她緊緊擰住,她輕聲道:“就算是傻瓜,他也是我的兒子。我和他相處了十多年,他是我的兒子,我知道。”
“我和耀爵也相處了十多年,他是我的兒子,我也很確定。”季菱固執道。
這樣的爭辯,已經存在十多年了。
蘇綸深呼吸,將香菸準確得扔到了垃圾桶裡,她的臉上露出了奇怪的笑意:“耀爵想要讓予丞消失的想法,恐怕從他回來的那天起,就有了吧?呵呵,可是直到現在,予丞都還存在着。他根本沒有辦法讓予丞消失。”
她看向了季菱,“我沒有對你說過吧?予丞已經變了。不再像是過去那般渾渾噩噩,他已經懂得了思考,懂得要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如果這樣下去的話,也許有一天,真正消失的人,是席耀爵。”
她已經從容嵐口中,知道了戰予丞的變化。
知道了戰予丞設計莫秋安詐死,將戰豐臣安插在容氏裡面的戰豐臣的人,全部都揪出來的事情。
她的眸子裡面都是自豪和驕傲,她的兒子果然不同凡響。
蘇綸的話,一說完,季菱臉色變得發白,看着蘇綸眸子裡面的得意,她冷笑道:“呵呵,予丞變化是因爲容嵐的緣故吧?如果有一天他知道,自己就是席耀爵,就是毀了容嵐一輩子的罪魁禍首,你說他會怎麼想?容嵐如果知道這點的話,她還有可能和他在一起嗎?”
忍不住的,她越說越得意:“呵呵,容嵐真得很蠢。她難道就沒有想過予丞和耀爵是一個人嗎?如果她知道了自己最恨的人跟最愛的人是同一個,那肯定會很好玩。”
“你閉嘴!”蘇綸瞪了季菱一眼,“如果你敢告訴她的話,我會天涯海角的追殺你!我說道做到!”
季菱小臉再度一白,看着凶神惡煞的蘇綸,小聲道:“人家只是說着過癮的嘛。耀爵也不會允許我去說得。其實,在你我兩個人眼裡,耀爵和予丞就是兩個人。我也不想承認他們兩個是一個。”
如果蘇綸真得把耀爵當成予丞的話,蘇綸不會大罵耀爵只會強迫女人,想要做男小三了!
“席耀爵到底是在搞什麼鬼?他真的不在插手予丞和阿嵐的生活?”蘇綸眉峰輕皺。
席耀爵生xing狠辣,花樣很多,可是對容嵐卻是癡心一片,怎麼會那麼輕易放阿嵐和予丞生活?
“耀爵用自己的xing命發誓的。”季菱也不懂,難道真得是因爲容嵐經歷生死一劫,所以讓耀爵改變了主意?
“他說他也不會見阿嵐。”季菱話鋒一轉,再度急切道:“阿嵐可是恨透了耀爵。你一定要想法子毀了那段錄音啊。席靖北知道耀爵有雙重人格是其次,萬一被他發現耀爵和予丞是同一個人的話,那就真得糟了!”
容嵐站在走廊裡,等着蘇綸。
蘇綸的表現,很奇怪。
容嵐秀眉微蹙,沒有錯過在她拿出席耀爵假得果照之後,蘇綸似乎跟季菱同樣緊張。
還有先前,蘇綸對她說謊,蘇綸爲什麼要騙她,舒析蓮對予丞催眠真正的時間?
還有予丞。
爲什麼予丞總是像睡不夠似的?
明明他的身體素質很好的。
仔細一想,似乎是從她和予丞認識開始,予丞一直都很貪睡。
這是不是和他的頭痛症狀有關?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打斷了容嵐的思路。
容嵐不由得擡首,迎面走來的女孩子,一張可愛又不失嬌媚的臉,只是那眸中猙獰的恨意,毀掉了這張臉的美麗。
容嵐掠過了她的臉,視線落在她垂在大腿兩側的手上。
右手白皙的手背上,有着一道粉紅色的肉疤,看起來非常突兀。
那肉疤是她親手造成的。
席婉婷順着她的視線望去,冷冷一笑,擡起了右手,在容嵐面前晃了一下:“怎麼?你是不是很得意?我的右手被你徹底給毀了!”
“那我該對你說聲抱歉麼?”容嵐擡起了眼睛,深黑的眸對上了席婉婷略顯通紅的眸,“如果不是席耀爵將予丞關進青城療養院的話,我也不會那麼做。”
容嵐的話,再度提起席婉婷被容嵐綁架那一日,幾乎堪稱是晦暗的記憶。
讓她痛苦得不是容嵐捅得她那四刀,而是因爲她捱了那四刀,卻依舊沒有令大哥改變主意。
而在容嵐試圖自殘的時候,大哥卻立刻變了臉。
眸子裡面的恨意被深深的嫉妒取代,她再度上前了一步,輕聲道:“容嵐,看來你是真得很愛戰予丞,爲了戰予丞,你竟然連你肚子裡面的孩子都想要傷害。可是,你和戰予丞之間,真得就能夠幸福麼?”
容嵐也是女孩子,怎麼會看不懂席婉婷眸子裡面深深得嫉妒?
她在嫉妒什麼?
容嵐神色不動,也沒有說話。
任由席婉婷一步步逼近她,神態猙獰的席婉婷眸子裡面有着嫉妒和些許巨大的惡意:“不,你們幸福不了。如果你發現戰予丞騙了你,你們怎麼可能會幸福?”
“你這是在嫉妒我和予丞麼?”容嵐看着她,柔脣輕輕勾起了淡淡的笑意:“不然的話,爲什麼會用這麼笨拙的法子,想要挑撥我和予丞的關係?在這個世界上,誰都或許騙我,唯獨他不會。我這一生的幸福,也同樣只有他可以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