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震玄和裴錦程說了一會兒話就離開了,他半倚在病牀上沉思了片刻,摸過看了看時間,不禁擰起眉心。
都已經十二點有餘,顧言汐出去快一個小時了!她跑到哪裡去了?還不回來給他餵飯吃,想要餓死他嗎?
他心裡正念叨着,病房門被人推開了,顧言汐走了進來,見他有些不高興的看着自己,笑着走過去,將手中的飯盒放到牀頭櫃上,坐在他面前:“怎麼啦?這樣看着我做什麼?”
“你去哪裡了?爲什麼去了這麼久?”質問。
“我看你和爺爺要說悄悄話,就出去給你買你最愛吃的魚丸啦!”顧言汐一邊說,一邊將飯盒打開,送到他面前,“聞一聞,是不是很香?”
“還不趕緊餵我吃,都要餓死了。”裴錦程假意催促道。
“是是是,趕緊喂大少爺吃,不然餓壞了我擔當不起。”顧言汐笑着,將魚丸夾了送到他脣邊,笑着問,“爺爺和你說了什麼呀?”
“你猜猜看。”裴錦程故意神秘兮兮。
“我哪裡猜得到。”顧言汐不滿意的撅起脣,“我又沒有順風耳,可以聽到你們講話。”
“爺爺說我們兩的事呢!”
“我們兩?”顧言汐咬着脣想了想,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小臉上泛起一絲緋紅,“爺爺叫你娶我啦?”
“這麼想要嫁給我?”裴錦程伸手捏了捏她的臉,“爺爺說想抱曾孫呢,你趕緊給我生個兒子。”
“哼!”顧言汐輕哼一聲,“那要是生的女兒呢?你們都不會喜歡嗎?”
“不行,必須生兒子。”
“纔不給你生兒子。”
裴錦程一把將她攬到胸前,溫熱的手探進她衣服裡撓她癢癢:“給不給?你給不給?我叫你嘴硬。”
顧言汐生怕碰到他的傷口,不敢亂動,又被他撓的渾身難受,只得先妥協:“給給給,給你生好不好?給你生一推兒子。”
“這還差不多。”
“你偏心。”顧言汐鼓起腮幫子,“爲什麼只要兒子?”
“生兒子會和我一樣帥,生女兒和你一樣醜怎麼辦?”裴錦程似笑非笑。
“你才醜,你全家都醜。”
“我醜嗎?”裴錦程捧起她的臉,目光與她對視着,“好好看看,我醜嗎?”
對上他深情的目光,顧言汐心裡一暖,雙手環住他的腰:“錦程,你昏睡不醒的這兩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突然間覺得,生命是那麼的渺小,一不小心就會沒掉,我希望,在我們有生之年,可以好好的在一起,不要等到快要失去的時候,纔來後悔。”
裴錦程輕輕將她攬進懷中,語意沉沉:“你終於明白了,明白了就好。”看着她,停了一停又才說,“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情,我沒有辦法一一跟你說清楚,但是汐汐,這些事情都會伴隨着時間的推移而真相大白,我什麼都不要你做,只要你相信我就好,不管我做什麼、說什麼,你都要相信我。”
“好,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相信你。”其實顧言汐心裡挺不滿意的,他這明擺着是在給自己求免死金牌!以後會發生什麼事,誰能預料到?萬一他和其他女人上了牀,她也要原諒他、相信他嗎?
不滿歸不滿,但她不想破壞此時的氣氛。
裴錦程微微一笑,那笑容勾在脣邊,簡直要迷死人:“這樣最乖了。”
顧言汐看的心慌慌,忍不住湊上去吻了一下。
可是她心裡,裝着另外一件事,她不知道要不要跟他說。
如果不說,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如果說,他現在是個病人,她不想讓他操心太多,而且這件事,他未必能處理。
但不是因爲周昊然有多大的能耐,是因爲母親在他手裡,他們太被動了。
裴錦程見她撇開了目光,一眼就看出了她有心事,輕聲問:“怎麼了?不開心嗎?”
顧言汐暗自嘆了一口氣,輕聲喚他:“錦程。”抿了抿脣,還是決定告訴他,“我媽媽……在周昊然手裡。”
裴錦程挑了挑眉:“他威脅你嗎?”
顧言汐輕微點頭:“他要我跟他結婚,不然我媽媽就會有危險。”說起這個事,她就是滿心的懊惱,緩緩放開了他,別過身子去,“都怪我,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如果我不答應跟他結婚,或許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情。”
裴錦程握住她的手,認真的看着她:“你爲什麼要答應和他結婚?”停了一秒,“你對他……有感覺了嗎?”
“不是。”生怕他誤會似的,顧言汐急忙否認,“因爲……”
“因爲什麼?”
“你父親找過我,他讓我停止和你的糾纏。”
“所以你就妥協了。”這樣一說,裴錦程只覺得一陣失望,在她心裡,她們的感情就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如果我不妥協,你父親就會告訴媒體,我做了你的情人,到時候,我恐怕就沒有辦法在悅城待下去了。”
裴錦程目光一沉,不禁溢出幾絲恨意來。那所謂的父親,從來沒有關心過他,從來沒有在意過他,卻總是在他的事情上,自作主張。
既然沒辦法做到一個身爲父親的責任,爲何又要管他的事?
扳過她的肩,很沉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以後不要再受他的威脅,他若再找你,不許見他。”
“他……是你的父親。”
“我沒有父親。”
顧言汐的心微微一顫,沒有父親!他到底是有多恨他的父親,纔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從未對她說起過他小時候的事,也未曾說起過他的母親,以及他母親的死,但這一刻,她好像明白了什麼。
用力點了點頭:“好。”
“伯母的事情交給我,我來處理,我不允許你跟他結婚,叫他不要有這樣的想法。”
“可是錦程,我媽媽現在就在他手上,已經完全被他控制了,萬一……”萬一什麼呢?顧言汐也不敢想下去。
“我們賭一把,賭嗎?”裴錦程篤定的看着她。
“賭?”顧言汐滿是疑惑,怎麼賭?那是母親的命啊!怎麼可以隨隨便便的賭?
“汐汐,相信我!”
“錦程,我媽媽……”
“我知道,但是現在,我們除了硬碰硬,也沒有別的辦法了,難道,你真的要爲了你母親而嫁給他?”
顧言汐下意識的搖着頭,慌亂的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她的樣子,裴錦程心裡滿是疼惜,他不知道她搖頭是不想嫁給周昊然,還是不敢跟他賭,可現在,他們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
伸手將她摟進懷裡,輕聲安慰道:“汐汐,相信我,我一定會讓伯母平安的。”
“錦程……”顧言汐緊緊拽着他的衣服,不知道要說什麼。
“如果失敗了,我把命給你。”
“你胡說八道,我要你的命做什麼?你沒有命了,我怎麼辦?”顧言汐推開他,不高興說道。
“所以啊,這件事只會成功,不會失敗。”
看着他那樣堅定,顧言汐抿脣一笑,摟住他的頸子,對着他的脣吻了上去。
衛藍心的事,裴錦程處理起來確實很棘手,周昊然將事情抓的死死的,他在德國又沒有朋友,做起事情來一點不順利。
對於這個事,他心裡也沒什麼底,但他知道,這件事不能失敗,一旦敗了,後果不堪設想。
可是,當被逼的走投無路之時,怎麼樣才能峰迴路轉?
江以信過來看裴錦程的時候,他正好午睡起來,有些慵懶的半倚在病牀上,頭髮碎亂,病服最上面兩顆釦子被解開了,露出健康色的肌膚和健壯的胸肌,隱隱約約還能看到清晰的吻痕。
若是陌生人看見這一幕,第一感覺就是這個男人放縱不羈。
見坐在面前的男人微微而笑,裴錦程擰起眉心,有力的手落在他肩上:“我都這個樣子了,你還笑得出來?”
江以信笑的更歡:“是啊,你都這個樣子了,還不忘疼愛小娘子。”
裴錦程眉宇一蹙,將衣服往上拉了拉:“我就不信你沒有過!”
“你說現在的女孩子怎麼都這麼生猛?”江以信目光略略一沉,忍不住揚了揚脣,“我現在好像在走你以前走過的路。”
“你是說傾玥?”
“除了她還會有誰?”江以信白皙的大手在他肩上落了落,“你有沒有發覺,你比我幸運多了?”
“我倒不好奇這個,我更想知道……”
“你這回受傷,是怎麼回事?”江以信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麼,及時截斷了他的話。
裴錦程頓了一下,回道:“這回是我的私事。”既然他不想提起那些事,他也不好再多說,畢竟,他和那個女孩子的關係,確實不是那麼容易跨越。
說實在的,這個事情上,他的確幸運很多,至少他和顧言汐,可以因爲相愛,而沒有任何顧慮的在一起。
“聽你這意思,你好像知道是誰要殺你?”江以信倒是顯得有些意外,“查出來了嗎?”
“不用查,我可以猜到。”裴錦程十指交叉往後放,抵在後腦勺,“只是我沒想到他有那樣大的膽子,現在想想,可能是因爲有籌碼,知道我不能拿他怎麼樣。”
“哦?是誰?”
“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微微一擰眉,裴錦程問道,“阿信,你在德國有熟人嗎?”
“德國?”江以信搖頭,“德國沒有,丹麥倒是有幾位朋友,能幫上忙嗎?”
“暫時不用了。”他說起丹麥,裴錦程到想起裴錦懌來,他在法國那麼多年,應該會有一些德國朋友。
“錦程,以後你要小心些,這回的事情,真的是太驚險了。”
“放心吧,不會有第二次了。”說真的,這回刺殺,裴錦程自己都覺得驚險,差點就一命嗚呼了。
兩個人說着話,病房們突然被推開,一個穿着白色羽絨服的女孩子走了進來,酒紅色的長卷發隨意的披在肩上,一張標準的瓜子臉,乍地一看竟有些像網紅,但她身上那一股氣質,是任何一個網紅女都沒辦法比的。
江以信挑了挑眉,像是有些無奈。
女孩子走到病牀前,禮貌的笑了笑:“想必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裴錦程先生?”
裴錦程笑了笑,很隨和的微笑:“無名小輩而已,鼎鼎大名實在不敢當。”似乎已經猜到了她的身份,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比他想象的漂亮多了。
“裴先生真是謙虛。”
“傾玥,你怎麼過來了?”
“你都可以來,爲什麼我不可以?”江傾玥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裴錦程,“總聽阿信提起你,所以特意過來看一看,裴先生不會覺得傾玥冒昧了吧?”
“豈會,你能來看我,我倒是高興的狠呢!”裴錦程看着她,彷彿看到了多年前的顧言汐,她那時候也總是這樣,他走哪裡,她就跟到哪裡,完全不給他私人空間。
難怪江以信會說,他在走他曾經走過的路!
三個人閒來無事的聊着,江以信本想等顧言汐回來,但等了許久也遲遲未等到,只好與江傾玥先離開了。
顧言汐本是出去買東西,想到自己很久沒有給裴錦程做飯了,就買了一條魚回去熬湯,正好裴錦程現在需要補身體,多給他補一補也好。
回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五點多了,陪着裴錦程吃完晚飯,兩個人倚在牀上看了會兒電視,顧言汐覺得累,就先睡下了。
模模糊糊中,好像有人在扒自己的衣服,她以爲是裴錦程,擔心他身體還沒有康復,就不讓他亂來:“別鬧,趕緊睡覺。”
她伸手去推他,卻摸到一個毛茸茸的東西,一下子睡意全無,猛地從牀上彈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