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過年都在家,咱今天把家分了吧。再大的家也有分開的時候!”
朱書堂夫婦也都是五十多歲的人了,麗芝頭髮白了,眼睛花了,書堂有些駝背,有些咳嗽,吃飯,幹活兒,考慮問題大不如前。
他和老伴感受到了身體的衰弱,知道自己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不如在還能幹活兒的年紀,先把家分了。
朱書堂列好了分單,已經提前通知了哥哥書旗、本村的姐夫老支書鴻信、女婿大友、侄子友全、友福和友兵。
今天屋裡的人都到全了,老人的兩間屋子有點擠,座位也不夠,就一塊來到友康這個三間屋子。
美珠在牀上抱着女兒,婆婆也順便脫了鞋,坐在美珠和孫女身邊,逗孫女玩耍。
朱書堂說了第一句話之後,接着說:“俺倆說老不老,說年輕也不年輕了,分單都列好了。你們弟兄倆可以一人一份,一會兒,你大爺安排。
我說的主要是俺倆的住房問題,和路東的新房子問題。
這邊我們現在住着,我們這兩間房,將來分了家以後還要住。
誰要是分到東邊新家,也給我們兩間房住,這是必須的。
關於路東剛蓋的新房子,只有主體工程起來了,其它一點也沒有動工。
如果誰要是分到了路東,老人管把剩下的通水通電、門窗玻璃,茅廁豬圈,四周圍牆都辦好。
今天晚上,把咱自己村裡最近的人都叫來了,就是爲了把家分好,都不鬧意見。
你們弟兄倆,誰有啥不清楚的地方,現在可以問。有啥要說的地方現在可以說說,別等分了家以後再說。”
“我說幾句吧,我以後也不打算住在家裡,我就跟着老人住舊房,美珠膽小,又不是在村裡長大的,我不在家的時候,她和孩子也好有個照應。
第二,我想說的是,弟弟友健也老大不小了,該是成親結婚的年齡了。
他要東邊新房子最合適,將來結婚也可以把弟妹娶到新房子裡。這總比在老房子要好得多。我當哥哥的,不說吃虧沾光。”
美珠聽完後,沒有說話,她知道友康都是爲了她們母女考慮,也是讓着弟弟的。
“友健,剛纔你哥說了,你也說說吧!”姑父梁鴻信催着友健說話。
“我沒啥,沒啥說的,反正,反正也沒有結婚,怎麼都行。”友健磕磕絆絆沒有再說別的話。
弟兄倆都說完了,說明都贊成和擁護分家事宜。
於是朱書堂接着說:“我看,你們弟兄倆都沒有意見。咱來的人,哥哥、姐夫、女婿、侄子們,誰有啥要說的,現在都可以先說說。”
“弟兄們分家,誰家裡也繞不過。醜媳婦早晚是要見公婆的。我看你們弟兄倆就抓鬮吧,友康說住在舊房裡,有啥新舊的,還是抓鬮公平。
再說了友健還沒有對象,這日後一結婚,還有妯娌們呢!
咱抓了鬮,就是友健娶了媳婦,進了家,她也沒啥說的。
今天在座的都是自家人,誰也沒有歪心。都願意從長遠考慮,把事情辦好,把家分好。”
大侄子友全先說話了。
他的觀點是,不論分單還是房屋,統統以抓鬮爲準,避免日後妯娌們有意見。
他這麼一說,在座的其他人都贊成,你一言,我一語,幾乎都願意抓鬮決定。
朱書堂看大家有了一致意見,就把分家的事宜交給了在座的各位親人。
他說:“那就由你們大爺主持分家吧!”
大爺把菸灰倒在地上,用腳在菸灰上踩了兩下,收好菸袋鍋,鄭重地說:“我首先聲明,當大伯的,當姑父的,當姐夫的,當哥哥的,都是爲了這個家好,纔來參加分家的。
你們弟兄倆和妯娌們,日後誰也不能埋怨。
大家肯定會主持公道,不會偏袒老大,也不會偏袒老二,一碗水平端,一視同仁。友康、美珠和友健儘管放心。
至於完全公平也不可能,比如咱家裡就一個簸箕,不可能分成兩半兒,咱可以用另外一件差不多的東西頂上。
最主要的是,咱這個家歷來都有一個好傳統。
丟下遠的不說,從你爺爺弟兄五個那一代算起,弟兄們、妯娌們、姊妹們再多,大家從來沒有紅過臉,都是和和氣氣的。
大家從來不說吃虧沾光,就是吃虧也是吃在自家人身上,還是沒有便宜了外人。
咱抓鬮分兩期,第一次抓分單,第二次抓房子。
下邊咱就按照剛纔友全說的,先抓分單吧!”
姑父和姐夫監督,友福和友兵準備鬮團。
大家很快準備好了,姑父說:“你們弟兄倆誰先抓,開始吧!”
友康說:“我當哥哥的是不會先抓的,讓友健先抓吧。”
友健說:“抓吧,哥哥,誰先抓後抓都一樣。”
友康說:“還是你先抓吧。”
“好,那我就先下手了。”
友健抓完,剩下的自然就是友康的了。
朱友康知道,分單能有什麼,無非是幾個盆盆罐罐,桌椅板凳,就是有幾個盛糧食的大甕,也是無所謂的,誰有那麼多糧食啊。
至於笤帚、掃帚、鐵杴、簸箕什麼的,又能怎樣呢?
老人的兩組笨櫃,一人一組,非常公平。
就是有一樣東西沒法分,只有一臺老式木質的織布機子和一輛破舊的排子車。
牲口不能分,可以公用。
到了這個年代誰還用笨式織布機子啊,友康又不在家,所以,在抓鬮時,把織布機分給了友健,把排子車分給了友康。
大家建議對調一下,朱友康當哥哥的,二話不說,當下把分單交換了過來。
“分單的事進行完了,下面咱進行下一項,抽棍兒分房子。準備好兩根木棍。先聲明,木棍長的是舊家,木棍短的去路東新家。”
經過簡單準備,兩根木棍備好,抽木棍程序開始。
第一次抓鬮,是放在桌子上的,這次抽木棍無法放在桌子上,所以,木棍由堂哥友福夾在手指縫裡,露出兩根木棍的頭。
友康仍然堅持讓弟弟友健先下手抽取。
結果友健一下子抽到了長木棍,這就意味着,友健要在舊房,友康要去路東新家。
友康覺得分單都是輕描淡寫的東西,說換也就換了。
這房屋可是大事,當他抓到新家的時候,他才意識到分家前,自己說要在舊家住,是欠考慮的。
他只想到了在舊家跟老人一起住方便,本意是想讓弟弟住上新房子,日後好結婚。說話的時候,竟然沒有想到舊家地方大,房子多。
在這一點上,好像他要在分房問題上沾光。所以,纔有後來堂哥友全說的抓鬮。
朱友康覺得他說出來那句話非常後悔。
美珠沒有說話不差,她一定知道我說錯了,只是在親人面前,不說破,好維護丈夫的面子,給丈夫一點尊嚴。
剛抽完木棍的時候,友康還想着跟友健像分單那樣再換過來,現在看來,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兒。
親人們都在場,分單、房屋都分清楚了。
至於村南那個還有北屋的老家,不知道是處於什麼考慮,老人沒有提及。
就是日後說起,二一添作五,也好分。
分完家,大家都樂呵呵喝着茶,聊着天,不亦樂乎。
等送走了親人們,書堂和老伴麗芝,繼續跟弟兄倆分家。
不是分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