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拉眼吆喝着幾個人急匆匆地,用排子車推着傷員們向醫院方向疾駛而去。車上騎自行車的年輕人滿臉是血,顧不上躲閃的血滴已經滴在友鐘的身上,友鍾迷迷糊糊的,感覺沒有覆蓋的胳膊上,一點一點涼涼的像是雨滴落在身上。他並不知道這是這位年輕人額頭上留下的鮮血。
山小的傷勢並不嚴重,只是一些皮外傷,所以,他就蹲在排子車的最前面,隨時都可以下來走動。雨下得似乎比以前更猛一些,風越來越大。
半拉眼心急如焚,排子車還沒有推進醫院的大門,就扯着嗓子叫道:“醫生?醫生?快來救人,快來救人”這個時候正趕上交接班時間,醫生護士們都忙這各自手裡的事情,準備下班。看起來已經亂成一團糟。
因爲有急診,其他醫護人員像是沒事人一樣,各自回家或者交接班去了。
在急診室,值班醫生和護士,開始忙碌起來。
半拉眼告訴他們,先行把這些傷員外傷處理一下,這樣等傷員家人來了,看起來不會嚇人,不會那樣厲害,也是對傷者的安慰。
其實,你不用說,如果一眼看上去不太嚴重的情況下,這些工作也是醫護人員需要先處理的事情。
半拉眼心裡焦急萬分,起自行車的小夥子要是有點問題,我們可咋整啊,老朱頭一天把閨女派來跟車,就被砸傷住院,這可怎麼向隊長交代啊,喜小問題不大,這山小要是不能趕車,這車隊咋整呢,這些問題開始輪番在他心裡倒騰着。
他開始責怪起自己來,下雨怎麼啦,下雨也能心平氣和慢慢趕車啊,着什麼急呢,明知道過了西關路口就是下坡路,還不慢一點,還不早點剎閘!
他越想心裡越難受,越難受就越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很快,山小、秋生先後從急診室出來了,半拉眼趕緊上前詢問情況,得知這兩個人沒有大礙,不影響運輸。他的心裡稍微有了一點點安慰,情緒也好了一些。
下雨天出事的多,不一會,又來了一個傷病號。隔了不大一會,友鍾和那個年輕人從急診室退出來,安排在就近的一個病室裡。
半拉眼他們趕緊跟過來,等護士門鋪好牀,他們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把二位傷員安頓在牀上。友鍾在左,年輕人在右。兩個牀位緊挨在一起。
年輕人頭部碰傷,左腿軟組織受傷,大腿骨略有骨折,需要吃一段接骨藥。友鍾左臂先着地,有明顯劃傷,左腿骨有明顯裂縫,需要繼續治療。他們二人都打了吊瓶,開始輸液消炎。山小、喜小做了消炎處理並且及時進行了包紮。
半拉眼看着傷員們都處理的差不多了,正打算讓幫忙的人去吃晚飯,尤其是對藥材公司的員工們表示一下謝意,然後各自都忙各自的事去。
這時從外面進來一個人,手裡提着一個裝滿東子的大包。“大家辛苦了,我來晚了,抱歉!”說着放下大包,雙手合一放在眼前,向各位表示歉意。
“不辛苦,趙經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藥材公司的幾個職工接過趙經理的話。
半拉眼一眼就認出了趙經理,趕緊上前握手,並向友鍾、山小、喜小、秋生他們介紹說:“這是咱上丘村老鄉,縣藥材公司的趙經理。”
趙經理走到友鍾和年輕人牀中間問道“受傷嚴重不嚴重?醫生是怎麼說的?一定要聽醫生的,安心養傷!”
半拉眼分別就傷病號情況一一作了介紹。這時,趙經理已經打開塑料大包,從裡面拿出幾個蘋果遞給他們吃,還從裡面找出幾個饃饃遞給半拉眼他們“你們都餓壞了吧?這裡水果不錯,趕緊先吃點,墊補墊補”然後問半拉眼:“住院費夠嗎?”
“交過了,不多,幾個人湊了三十元先走着”半拉眼回答道。
“我再去交點吧,別耽擱了治療”說着就向繳費處奔去,半拉眼趕緊跟了過去。趙經理很快又交上二百元,回到病室。
半拉眼表現出無比的激動,心裡想,還是趙經理人實在。
趙經理戴一副近視眼鏡,大背頭——頭髮有些稀疏、有些發白的大背頭向後面梳着,眉目清秀,看上去文質彬彬,像是一介書生,沒有官腔沒有官調。一眼上上去就是踏踏實實幹事的人。
兩三個藥材公司職工和趙經理一起離開了醫院,半拉眼他們一直送到出了醫院大門才肯回來。趙經理一再叮囑有事一定要找他。
被撞的年輕人也是上丘村人,叫趙大友,年方十八,在蓬州中學剛上完高中,參加完高考沒過幾天。他爹是有名的趙大錘,是油坊裡輪錘打油的高手,力大無比。他們一家住在村中間趙家溝,又在縣城上學,村裡很多人都不認識。
就在他們送走趙經理一行人馬時,友鍾和他聊天之間,才知道的。這樣一下子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趙大友從旁邊的書包裡掏出一個塑料袋遞給友鍾,說:“我這裡有一本書,你看看吧,看書會減少一些疼痛,今天就贈與你了,你是因我受傷的,我應該向你道歉!”趙大友說話字裡行間帶着自責和尊敬,把友鍾感動的一時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是拒絕還是接受呢?心裡充滿了矛盾。拒絕?顯得很無情,接受?趙大友本意不是爲自己買的。
“也是我自個兒不小心,別這樣。謝謝你給我看書,不過,我是借,我不要你的書,看完一定會還給你的”友鍾回答大友的話還是有氣無力的。
就在兩難之間猶豫之際,一道弧線,這個不大的輕飄飄的塑料袋已經砸在她跟前。“謝謝,謝謝”朱友鍾在猶豫中接受了塑料袋裡的書。因爲有塑料袋包裹,裡面的書並沒有溼,一點也不影響翻看。只是外面的塑料袋還有些潮溼。
“塑料袋溼了,你扔了吧,書肯定沒有溼!”他說:“如果你喜歡看書,下次來人了,我還讓他們拿給你看”趙大友熱情地說。說完之後講起了他被撞的經過。
這天本來就下雨,因爲是高考結束沒事可做,下午正好來同學家串門,我就順便到書店買書看。誰知出門以後雨越下越大,我看到大街上車輛很少,就只顧着打傘走路了一條,誰知道剛到藥材公司門前就被撞了。
友鍾一聽,原來是這樣,趕緊又把書扔了回去,她說:“還是你先看吧,你也沒看完吧?等你看完了我再看也不遲!”
就在這時,趙經理一行來到了病室。趙大友只好暫時收起。沒有再說什麼。
半拉眼估計眼下沒有什麼大事,商量着下一步安排,就和山小留下來伺候二位病號,給了喜小兩個白饃,讓他和趙經理公司裡的職工一起回到藥材公司,趕黑把車上的石頭送往火車站。卸了車趕緊回家給傷病員家屬報信。
迷迷瞪瞪之中,友鍾聽到有人叫了自己的名字,這個聲音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