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收穫不小吧?”新娘子美珠一邊在布簾那邊擦身子,一邊問新郎官友康。
朱友康知道,這是新娘子美珠已經洗完澡的信號,就跑過去端起洗澡水往外潑去。
“那是一定的!”新郎友康一邊說着話已經出了屋門。
“是啊,收穫了一個大美女啊,還真是大着哩!”潑水回來後,新郎官補充道。
其實朱友康當時正在考慮外邊的欠賬,收了禮金,應該把要緊的賬先行當了,根本沒有多想新娘子美珠問話是什麼意思。
因此他就隨口誇讚了一句。他看到美珠已經擦完身子,就急不可耐地去抱她上牀。
新娘子美珠指了指窗戶,暗示他窗簾沒有拉嚴實,他沒有顧及新娘子的擔心,先把新娘子抱起來放在了牀上。
新娘子看新郎官只顧圍在她的身邊,沒有下牀拉窗簾的意思,她就掙脫了友康的糾纏,下牀走過去順手拉了一把。
結果,不但沒有拉住窗簾,反而把整個窗簾拉下來,掉在地上。
朱友康本不想去拉,是因爲他自己清楚,這些傢什都是湊合着安裝的,稍有不慎就會出故障。
他的窗簾是用一根線,兩邊各釘一顆釘安裝上去的。
因爲是石頭牆體,外表都是麥秸泥抹上去的,在麥秸泥外表又刷了一層白灰。所以,釘上去的釘子很不牢固,最容易脫落了。
他走過去看的時候,上邊兩顆釘、拉線和布簾都一塊掉了下來。
他只好又跑到隔壁屋子裡找了鐵錘,把鐵釘和拉線弄好,站在椅子上釘上去,再次把窗簾掛上去拉嚴實。
新娘子對這些窮酸的傢什,無可奈何,心情也一落千丈。
張美珠心裡想,不管怎麼說今晚是洞房花燭夜,一定要耐得住性子,什麼也不能說,必須堅持下來。
她的糟糕的心情,差一點忘記了她剛纔問話裡要表達的意思。
於是,他繼續接着剛纔的那一句話問友康:“聽懂我說的話了嗎?今天收穫怎麼樣?”
朱友康這纔回過神來,原來新娘問的是今天的禮物和禮金。
“新娘子,哈哈,是啊,借你吉言,收穫大大的。”朱友康開始一件件講給張美珠聽。
“我跟爹孃在一塊合計了一下,50多戶親戚,大部分帶來了糧食,賞禮金的沒有幾家,收了不到70塊錢,但是收穫了19鬥小麥,22鬥玉米,這糧食還真不少。
另外還收到了80多戶鄉親的禮金360多塊錢。
同學來的不少,大部分都送了禮物,明天你可以看看,咱有需要的就拿過來,有18條被面,3條毛毯,1臺座鍾,還有4對牀單、2對毛巾被。禮金收到了30塊錢。
還收到了學校送來的一套桌椅和1對枕頭。
除了禮物之外,共計收到禮金不到500塊錢。”
朱友康像查數一樣,詳細地念給新娘聽。
美珠聽了,覺得朱友康對自己還真不錯,剛合計完賬目,就給自己報了賬,值得信賴。不管家庭怎麼樣,總算找對了夫君。
因此,原來落下去的心情,慢慢地又得到了很好的恢復,不過,這種心情的變化,朱友康從外表上是看不到的。
他們新婚夫婦話題很多,交心的相互敘着話。
他們的談話越來越多,可是隻要身體一個小動作,木牀就發出了咯吱咯吱的響動來。
原來木匠鋪牀板的時候,牀板有些不足,朱友康的父親順便找來了幾塊竹板釘在上邊。
因爲竹板之間結合的比較緊密,所以,一旦上下震動,竹板之間就會相互擠壓,相互摩擦,從而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響來。
誰知道,在這張牀上只要一翻動身子,只要有動作,木牀就會吱吱吱地響個不停。
這下張美珠可就不高興了,她盡最大的剋制,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友康,你聽聽,咱們家的牀都會唱歌了!”張美珠用開玩笑的方式,儘量不讓自己臉上暴露出不高興。
“你倒是會欣賞,你知道嗎?這張牀是木匠把原材料帶到屋子裡製作的,因爲木牀尺寸太大,根本擡不出去。
咱家裡的屋門太窄太低,做好的新牀是擡不進去的。
當時木板不夠用,實在沒辦法了,父親把他鐵管牀上的竹板拆下來幾塊,臨時補在這張牀上了。沒想到這麼不經擠壓和震動!”
朱友康更是焦急萬分,只想惱羞成怒,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起來。
可是,他知道,自己是農民的兒子,爹孃能給自己娶上一房媳婦,就已經很不錯了,其它的都是小事,不值得一提。
“美珠,你不要急,我用不了多久就一定會把這張牀改好了!”朱友康只好這樣耐着性子哄新娘子高興。
他的話音剛落下,洞房西邊隔壁的房間裡,又熱鬧起來。
只聽到兩隻耗子撲騰撲騰的打起架來,其中一隻尖叫了一聲,沒動靜了。
新娘美珠用手指甲在新郎友康胳膊上掐了一下,朱友康痛得直叫喊。
“你家裡真熱鬧啊,牀上唱完戲,又挪到隔壁去唱了!”新娘子掐住了新郎的胳膊,半開玩笑地無奈地給朱友康說道。
他們在相互開逗中慢慢睡去,一覺醒來已經大天亮了。
新娘子拉開電燈,披上衣服,主動掀開了被子,希望得到新郎官的認可。
新郎官憨厚地應和着起了牀,因爲一大早院子裡還有好多活兒要幹。
因爲是新婚第二天,新娘子也不敢偷懶,立刻起來開始梳妝打扮。然後,收拾被褥,打掃衛生。
屋地還沒有掃完,新婆婆手裡抱着昨天收到的同學們的禮物進了屋。
“美珠,正在掃地呢?這是昨天咱們收到的禮物,一共件27件。
你看看,18個被套,4個牀單,3個毛毯,1臺座鍾,1對枕頭。你看看,你用得着哪一件,你就留下來,如果不用了,我就替你們保管起來。”
婆婆說話了,她抱過來的意思,原來不是給兒媳婦的,只是讓兒媳婦看看,給兒媳婦報一個數。
張美珠心領神會,知道婆婆的意思之後,回答道:“好,好,好,你保管着吧,我什麼也不用。”
“這樣吧,你們牀上就一對枕頭,把這一對枕頭留下來吧!”
婆婆一邊說着,一邊從抱着的一堆禮物當中,把那一對枕頭抽了出來。
張美珠還想說什麼,這時婆婆抱着這堆禮物已經轉過身向外面走去。
新娘子是一個蓋場面的人,又是初來乍到,第一次正面接觸婆婆,爲了留下一個好印象,把剛纔準備說的話,只好嚥下去。
這一場景只有新娘子和新婆婆知道,朱友康此時正在院子裡收拾整理昨天的殘局。
其實,張美珠對於收到的禮物和禮金的數量,都是非常清楚的,昨天晚上新郎友康都一一說給了她。
婆婆離開以後,張美珠沒有繼續打掃衛生,而是坐下來思考,爲什麼婆婆要代管兒子兒媳結婚的禮物,爲什麼拿來的又僅僅是禮物,禮金去哪裡了?
莫非公公還要抱着昨天的賬本再來給兒媳婦報一次賬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