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自己人，有什麼險可說？墨塵那個小子聽到自己當人質不知道多興奮來着。阿炎你別想多了。”
歐陽星朗將厲炎夜的肩膀摟住，“我們回去盤古地再從長計議一下？”
歐陽星朗只是擔心厲炎夜這種衝動的心裡，生怕他不顧一切就直接去找河屯拼命，這無疑是一種另類的自殺方式。
厲炎夜菲薄的脣緊緊抿着，俊秀的臉上一片淡漠肅然。
此時已經走出了醫院門口，他擡頭看了看不甚明朗的天空，因爲霧霾，已經籠罩一種灰濛濛的氣體，壓抑着人心。
“河屯說讓我思考三天，三天後，在淺水灣跟他見面。”厲炎夜淡淡說道。
他說了謊，電話裡面的嚴老八讓他明天晚上就去淺水灣，而不是三天後。
至於爲什麼要隱瞞歐陽星朗，只有厲炎夜才清楚。這條選擇題，他不做也得做了。
所以他需要時間來思考一下，應該怎麼去做。
厲家。
黃媽看見二少爺厲炎夜回來的瞬間是欣喜若狂的，可是看見他身後並沒有大少爺或者少奶奶的身影，頓時神情又萎靡了下去。
“老李，是不是大少爺缺什麼東西了？怎麼一個人回來了？大少爺還在墨家莊吧？他一個人在那裡怎麼行呢？”
黃媽以爲李管家回來只是爲了給大少爺厲天昊拿一些生活用品，卻沒有想到李管家卻是向她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再問了。
環視着厲家的每一處裝飾和擺設，整個家裡是那麼熟悉而陌生。
厲炎夜的腳步很重，重到每走一步，都會消耗他極多的體力一樣。更加如同踩在自己心尖上的沉甸腳步。
“河屯給我兩個選擇，一是我哥厲天昊，二是夏雲初母子。你們覺得應該怎麼選？我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厲炎夜看起來有點疲憊，他就着沙發坐了下去，身體有些僵硬，薄脣緊抿。
兜了一大圈，做了那麼多事，最後還是繞回了原地。
大哥和夏雲初那個女人還是落在了河屯的手裡。他花了這麼多時間人力去佈局，而河屯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厲天昊給擄走了。
不過現在也不是去責怪誰的時候，厲炎夜懂得自己大哥厲天昊爲什麼要這麼做。
他是想着用自己薄弱的力量去將夏雲初救出來！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子！
對了，夏雲初肚子裡的孩子，小東西都已經四個月了。所以他厲炎夜的孩子也成了河屯要挾他的籌碼。
厲炎夜心疼到無以復加，不知該從何說起。
剛纔在回來的路上，厲炎夜已經給李管家看過手機裡的視頻了。
一切都已經真相大白，姚若藍那個女人假裝墨塵的女朋友潛入墨家莊就是爲了給厲天昊送手機。
可惜當時李管家只注意着她跟大少爺厲天昊說的話，沒有注意到她做的小動作。
厲天昊得知弟媳夏雲初懷孕之後，纔會慌不擇路中了河屯的陰謀詭計。
現在想想，厲天昊早上那堆類似遺言的話都是有跡可循的，這是他經過深思熟慮才說出來的。
可是現在又能說什麼？
厲天昊好
心辦了壞事。
可是在他眼裡，自己做的並不是壞事。因爲他覺得夏雲初母子值得他拿命去換。就算換不會來，那他這片赤誠之心也總算是對得起自己這個當大哥的身份。
厲天昊的做法，厲炎夜不能理解，可是他懂得他的那顆心。
李管家和黃媽都久久沉默着。無論選哪一邊，結果都是讓人痛心的。
而且他們的意見也不能代表厲炎夜的主意。
“怎麼都沉默了？”厲炎夜看見李管家跟黃媽都是低着頭，淡淡笑了：“不用這麼嚴肅，像生離死別似的。都說說吧。你們都在厲家伺候快三十年了。我跟大哥都是你們看大的。而你們的青春，還有大把美好的年華都是葬送在厲家……”
不知道厲炎夜是有什麼感悟，後面的話確實讓人聽了有萬千感慨。
李管家首先開口了，“炎爺，我們能不能找歐陽少爺幫忙？”
厲炎夜點頭，“歐陽確實能夠幫上忙，不過是要在我做完這道選擇題之後。”
微微籲出一口濁氣之後，厲炎夜繼續說：“就好像考試中的一道選擇題，你要是不做，放棄了，一分都拿不到。可是要是做了，起碼有一半的機會是成功的。”
李管家想了想，“可是要是河屯耍我們怎麼辦？”這是他擔憂的，這個河屯實在是太狡猾了。
“河屯那麼多義子，隨便一個其實都可以要了我大哥跟夏雲初那個女人的命。”厲炎夜微頓，繼續說道：“他河屯要的，只不過是看見我痛不欲生的選擇罷了。”
厲炎夜冷冷一笑，“還別說，這個河屯的嗜好真夠變態的！如果如他所願，恐怕我這輩子都只會深陷在不得安生的噩夢裡。”
“那您打算怎麼選擇？”李管家最終還是問了。
厲炎夜只是笑笑，“一個是我的親大哥，另一個只是被我睡過幾次的女人。這條選擇題很簡單不是嗎？前幾天我就已經做過了。”
“可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少奶奶懷了您的孩子。您怎麼能夠輕而易舉地放棄她們母子呢？上次那樣對待少奶奶，她肯定已經難過死了。”
黃媽說着說着，將自己都給說哭了。
厲炎夜也不生氣，只是嘴角含笑，痞氣地問道：“那麼上次我選擇大哥放棄夏雲初母子，傷害了她的小心靈，這一次我就應該選擇她，放棄我大哥？黃媽您是這個意思嗎？”
黃媽不說話，只是低頭抹着眼淚。
“炎爺，要不就成全了大少爺的一番苦心吧。他用苦肉計從墨家莊逃出去就是爲了救少奶奶。一個是初升的旭陽，一個是滿懷哀傷的遲暮。怎麼看，您都應該選擇少奶奶跟她肚子裡的孩子。”
李管家能夠理智地說出這一番話，其實心裡已經很難受了。在厲家這麼多年，他早已經將厲天昊視如己出。
他是厲家的管家，完全可以請幾個護工來伺候厲天昊的起居飲食的，可是他捨不得大少爺受半點委屈，所以什麼事情，他都會親力親爲。
不是父子，卻勝於父子的感情。
李管家有多捨不得厲天昊，可見一斑，可是他最終還是選擇了讓厲炎夜選擇少奶奶。
厲炎夜又笑了，
沒有半點勉強，“老李啊，我真懷疑你平時對我哥那麼好都是裝出來的。每天都當他是自己親兒子一樣照顧，怎麼現在居然要我放棄他的命？怎麼能夠說出這樣的話呢？”
李管家並沒有在意他話裡的嘲諷，只是追問一句，“那……您是打算放棄少奶奶母子倆？”
“這還用問嗎？”厲炎夜又是淺淺一笑，“老婆跟孩子以後都會有，但是大哥只有一個。”
厲炎夜的回答，莫名讓人鼻頭一酸，對夏雲初母子來說，更加是殘忍的理由。
可是確實如此啊，想對他厲炎夜投懷送抱的女人那麼多呢。何愁沒有妻子，沒有孩子？
厲天昊對於厲炎夜而言，卻只有一個。
厲凜怎麼可能從地下爬起來再給他生一個大哥？
“可是……這樣……對少奶奶來說，真是太殘忍了……”黃媽終於忍不住心頭的壓抑，哽咽出聲。
“從她嫁進來，就沒有過上一天的安穩日子。一開始我們還欺騙她的身份，不但吃苦受累，還要被那個姚小姐欺負。所以她懷上孩子都只能偷偷摸摸地，連我們這些當下人的她都不敢告訴。”
“少奶奶多委屈多心酸，都沒有一個人可以說，一直……一直都是憋在自己的心裡。”
黃媽是喜歡夏雲初的，她的溫婉善良，堅忍不拔，都落在黃媽的心裡。幾乎所有人都看到夏雲初的好。
人心肉做，他厲炎夜何嘗看不到呢？
只是……
“那是她自己自作自受！”厲炎夜一聲厲聲呵斥將黃媽的申訴聲給打斷了。
“我厲炎夜的孩子，也是她能夠擅自做主懷上的？！她這是自討苦吃，自取其辱！”厲炎夜幾乎是咆哮着吼出這句話。
這一刻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理解作爲一個父親的傷痛。更何況是厲炎夜這種這麼注重親情的人。
他微微仰起頭，只讓人看見他的喉結上下劇烈地滑動着，似乎在隱忍着心頭莫大的哀愁和苦澀。
深深調節了呼吸之後，厲炎夜的面容重新恢復了平靜，平靜到生人勿近的冷漠。
又是該死的理智，讓他的心頭不斷有大石落下，狠狠地將他的心臟砸得稀巴爛。
“黃媽，你去做飯，我餓了。還有老李麻煩你將車子都檢查一遍，小張現在還在醫院裡面躺着，這些事就勞煩你了。我這幾天用車會比較頻繁。”
“好了，我剛纔說的事，你們都趕緊去做，不要在這裡杵着了。”
厲炎夜沉靜着面容看着站在他面前欲言又止的黃媽和李管家。
等到他們兩個分別離開之後，厲炎夜纔像是失去支撐的稻草人一樣，重重地落在了客廳的沙發上。良久保持着一動不動，如同一座壞了的雕塑。
黃媽把晚餐做得很豐盛，就算是大少爺厲天昊跟少奶奶夏雲初都不在，她也不會虧待二少爺厲炎夜。
對溫潤如玉的大少爺，黃媽是尊敬。可是對於這個二少爺，黃媽則是完全是偏愛了，她很喜歡這個睿智又倔強的孩子。
而厲炎夜的胃口似乎也沒有因爲大哥厲天昊和妻兒被抓而減少，就算是面對着這種困境，厲炎夜還是大口大口地吃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