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雪晴醒來後,前前後後來探望她的就有好幾撥人。
兩個自家人自不必說,黃家的那位領隊女修也難得露了面,雖然言語之中有些嫌她多管閒事,不過對她的態度分明比先前的不理不睬好了許多,至少人家願意跟她說兩句了,就連宋雅晴,也受益得了她一個笑臉,有些受寵若驚。
“芸秀堂姐素來自視甚高,一直就是這副冷冰冰的樣子,倒是與你這個堂姐有幾分相似。”元寶師兄竊竊的跟她咬耳朵。
宋雪晴沒搭理他,也不想想他之前那副傲氣的樣子,要說自視甚高,誰比得過他?
上官家也來人帶着“封口費”來探病,不過明眼人都看的出來,他們分明一點兒歉意也無,連讓上官泓露個面說句抱歉都不曾。眼裡的鄙夷也不曉得遮掩一下,話裡話外都是擠兌。說白了,人家就認爲她是爲了攀上黃家人才“捨身犯險”,太虛僞。
元寶氣得不輕,等人走了,背地裡不知道咒罵了多久。黃元起倒是很欣喜於弟弟知道韜光養晦了,沒當着人的面就罵出來,不然鬧將起來,兩家的面子都不好看。
只是有了這件事,黃家與上官家的矛盾幾乎就被放在了明面上。上官家的心思不消說,至少黃鶴年他們心裡都是門兒清,雖然不曾說出來,其實也就是維繫個面子情。而性格敏感的孩子們之間,見了面連打個招呼的慾望都沒有,碰上了不是別苗頭,就是掉頭就走。
宋雪晴倒是無所謂,不管旁人是怎樣看待她,做都做了,就算別有用心也要做出一副大義凌然的樣子來,何況她原本就沒有旁的念頭,不過是擔心她的元寶師兄罷了。
這種僵持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他們就抵達了此次的目的地——祁陽縣城。
本來在她醒來的那一日,也就是出發的第八天,就應該到了。只是因着她意外受傷,黃鶴年替她疏通經脈氣血,雲船便放慢了行進的速度,是以耽擱了一些時間,晚了一日。
祁陽縣地處銀月國西南方,地廣人稀,時有蠻夷作祟,再加上是苦寒之地,氣溫偏低,到了冬日裡幾乎沒幾個人能捱下去,以至於凡人大多都不願在此處定居。
不過隨着樂音門千年前在此地的祁陽山落戶,祁陽山附近的住戶倒是漸漸多了起來,且其中有不少都是跟隨樂音門而來的修真世家。
祁陽山高聳入雲,乃是西南第一高山,終年雲霧繚繞,頗有些人間仙境之感。樂音門選在此地,雖說是看重此地清淨,但也不無避世的意思。
如果說剛剛進入祁陽縣的時候還是滿目蕭瑟,那麼在距離祁陽山還有一段距離的小縣城內,倒像是換了個天地一般,不說熙熙攘攘,至少也是人頭攢動。
宋雪晴坐在馬車裡,聽得外間熱鬧,心裡頭便有些癢癢的,很想下車去看看。女孩子愛逛街是天性,她同樣也不例外。只可惜他們本就比旁人晚了一日,時間上有些趕,卻是不好在這兒多做停留。
黃月英看出她臉上的遺憾之色,便道:“雪晴妹妹可是想逛逛這兒的市集?我去同元起叔叔說一聲,稍稍等一會也沒什麼大礙。”
說罷,就要撩開車簾子。
宋雪晴見狀,忙攔了她,說道:“何必爲了我一個人耽擱大傢伙的行程,還是算了,日後總有機會,倒也不急在這一時。”
宋雅晴也幫襯着堂妹勸說,他們不過是“寄人籬下”,哪好意思再讓人爲他們耽擱時辰。堂妹雖意外“救”了黃元寶,他們卻不好因此拿嬌,否則豈不是有些攜恩圖報的嫌疑?
“可是……”黃月英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
叔祖父讓她與宋雪晴交好,而她本就喜歡宋雪晴,自然沒有不答應的。只是她一個小女孩,從來也都是被人捧在手心,壓根不懂得該怎樣“討好”別人,只一味想滿足她的願望。
宋雪晴便是一笑:“月英姐姐不用擔心,想來這次選拔之後咱們也不可能馬上就分道揚鑣,到時候在一道過來逛逛就是了。”
黃月英一愣,眼底閃過訝異。叔祖父說雪晴姐姐多半也是奔着樂音門去的,只是聽她這話,似乎並沒有留在祁陽山的意思?
便試探着問道:“雪晴妹妹有沒有中意的宗門?”
宋雪晴便笑了起來,滿是遺憾的道:“我倒是不拘哪個宗門,只要能進得去,人家願意收我,自然都是極好的,哪裡有我去挑挑揀揀的份。”
她說完這話,同一輛馬車裡的宋雅晴和黃家的幾個小姑娘都是心有慼慼焉的點點頭。
黃月英有些疑惑,宋雪晴是雙靈根,必然不會落選,又何必擔心這個?
小姑娘從小就知道自己要去樂音門,卻不知道這其中到底藏了多少的彎彎繞繞。若非她是黃家嫡系的女兒,若非家裡人暗地裡爲她打點,樂音門又怎麼會早早的定下了她?
而宋雪晴不過是個小家族的女兒,還是旁系,若非資質出衆,恐怕連前往選拔的資格都沒有。宋家倒不是不想爲她打點,只是不管是門路,還是財力,都有些拿不出手去。宋家少說也有數百修士,總不能爲了她一個人傾盡全族之力,讓剩下的人都去喝西北風吧?
基於這樣的緣由,宋雪晴倒是十足的平常心。她最希望進入的自然是玄天宗,但若是玄天宗沒有看上她,別的宗門也由不得她挑剔。
於她而言,其實不管去哪個宗門都無所謂,之所以將玄天宗列爲首選,除了因爲它是銀月國六大宗門之首,也有前世的因素在裡頭。前世她被姜雪喬母女逼得離開家族,隱姓埋名三十多年,以散修的身份兢兢戰戰躲躲藏藏的活着。直到進入玄天宗才得以恢復,又遇上了待她極好的師父和師兄,他們是這世上第一個真真無私的對她好的人,說是雛鳥情節也不爲過。
不過,她此次最主要的目的還是離開家門,得到外出試煉的機會。
她必須去找寶尊。
寶尊是她前世最重要的夥伴。
祁陽縣至祁陽山,快馬加鞭也不過半日的路程。
下了雲船之後,三家人便早已分道揚鑣。上官家走的最急,其次是殷家,黃家人最末。是以到了山腳下,黃家也沒有停下歇腳的打算,只留下僕役在山下小縣城中等待,黃鶴年領着孩子們直奔祁陽山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