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海,位於三島海域與火焰羣島海域相交之地,此處火山密佈,海水常年高溫,就連該地生靈,也受到了環境侵染,多以火性爲主。
傳聞在禹余天上古時代,火焰羣島一地乃是朱雀一族所居,神鳥昔年所處之地,自不會平凡無奇。
就算如今朱雀一族已然再無蹤影,但火焰海與火焰羣島海域,依舊是禹余天修行界中最大的礦產材料出產地,被三島海域之中的蓬萊派和瀛洲派,牢牢地把控在手裡。
由着此地火山密佈,時不時便會來上一場爆發,裹挾着地肺中的珍稀天材地寶、五金之液一併衝出海面,凝結成形。
是以蓬萊派在這裡值守的弟子活計也算輕鬆,只要將那些暴露在外的礦石材料採集起來,定期送歸宗門便是,不用深入火山海底,探索那些危險地段。
對蓬萊派來說,區區一些中下等的材料,還不值得他們冒着弟子的生命危險去強行勘探。
但即便如此,因爲環境實在艱苦,除了一些功法特殊的弟子以外,蓬萊派中並沒有多少人願意來位於火焰海當中的宗門駐地進行值守。
一直以來,這裡也不過四五位內外門的庶務堂執事,帶着一羣弟子在此看守罷了。
要說在火焰海中停留最多的,還得屬那些獨自在外闖蕩的散修。
這些散修在各大宗門礦場中採礦,所得大部分都上繳給此地值守的宗門弟子作爲費用,剩下一小部分才能落入自家腰包。
“那師父您又爲何要來此值守呢?”
一艘飛舟上,明輕月看向王珝,不解地問道。
火焰海離蓬萊派有數千裡之遙,哪怕是乘坐晝夜千里的穿雲飛舟,也差不多得五六天時間。
當然,若是一位金丹宗師全力施爲,這個時間可以大幅縮短至五、六個時辰。
如果再配合傳送陣轉接,最快情況下只需兩個時辰便能從蓬萊島本島抵達火焰海中蓬萊駐地所在。
如此漫長的路途,王珝自然不可能帶着徒兒一路飛過去,於是他便打着完成宗門任務的藉口,從庶務堂討了一駕飛舟過來。
由於他是金丹宗師、一峰首座,庶務堂自然不敢拂了王珝面子,只得恭恭敬敬,將品相最爲優良的一駕穿雲舟尋摸出來,交到王珝手上。
得了交通工具後,王珝便帶着自家徒兒,優哉遊哉地向着火焰海行去,一點都沒有正在執行懲罰任務的自覺。
聽聞明輕月疑問,王珝隨口回答道:“本來宗門在火焰海只有負責值守礦場的任務,但幾十年前火焰海出現異常,火山爆發頻繁發生,因此又多了一個巡邏任務。爲萬全起見,最近掌門又打算令一位金丹宗師在此看顧衆弟子,我便是頭一個了。”
“原來如此。”明輕月微微頷首,算是解開了心中疑惑。
“屆時到了宗門駐地,你佈置好自家暫居洞府後便來尋我,由我出手爲你洗練真氣,而後你便在此閉關罷。”王珝三言兩語間定下日後章程,“等全身真氣改換完畢後,你便可以嘗試外出遊歷了。”
蓬萊派中的弟子,大多數也是在這個時期開始遊歷世間,直到差不多神魂期後纔回返宗門。
當然,其中要排除掉那些世家紈絝,僅僅外出三四年就溜回宗門,其中大部分時間還是在三島海域作威作福,全然沒有起到歷練的作用。
“是。”明輕月應了一聲,見王珝雙目合起,便知趣地告辭離開,回到自家房間打坐修行起來。
......
三日後,隨着下方蔚藍的海水變得赤紅,海面上一座座火山噴發後形成的島嶼時不時出現,明輕月心中知曉,此次出行的目的地——火焰海已是到了。
在王珝操縱下,穿雲飛舟去勢不止,一路深入火焰海,直到某個極爲靠近海域核心的小島才停了下來,落到一處被法陣隔離出來的清涼地帶。
——因爲環境原因,火焰海中水霧繚繞,氣溫頗高,以至大部分低階修士都無法承受。是以不管是蓬萊派還是瀛洲派,在這裡開設的礦場中都有法陣佈設,隔絕出一方淨土。
與此地負責的宗門執事見了一面後,王珝沒有過多地干擾駐地正常運行,而是帶着明輕月來到了小島一側的懸崖峭壁上,放出法力神光,在其上開闢出數個洞穴,而後步入其中。
明輕月跟着王珝走進去一看,只見內裡洞壁光滑規整,渾然不像是剛開闢出來一般,幾口洞穴之間有甬道相連,規劃合理整齊,顯露出主人家在這等事上的熟練。
“你自去選擇一個罷。”
王珝撣了撣袖袍,走入了最大的一方洞**部,將諸如蒲團、案几、夜明珠等物一一擱置其中,轉瞬間就將此地佈置得跟開陽峰首座洞府沒什麼兩樣,一桌一椅,陳設皆是相同。
等到明輕月將自家房間裝點完畢後,王珝纔來到她面前,伸手招出一道水濤澎湃的滄浪真氣,嚮明輕月講解道:“你所修行的《碧波傾海真訣》,其實是我初成金丹不久後所創,由我少時所學的《碧波心法》昇華而來,是我當初一身所學的驗證。”
明輕月卻是沒想到還有這段因緣,難怪自家功法轉修《滄浪歌訣》要比之其他功法容易不少,原來其創造者便是走得相同的路子。
“我成爲真傳弟子之時,面對功法選擇,並未轉修宗門三大真傳之一的《星河真法》,而是繼續修行《滄浪歌訣》,如今正打算以我一人之力,將其推衍到不輸於其他真傳的地步。”
王珝話語淡淡,但明輕月卻能清楚地感受到其中那股自矜之意。
欲以一人之力將一門普通的元神功法推衍到天人、合道一級,這是何等的氣魄?
明輕月心中剛有懷疑生出,轉而又想起自家師父在天機榜上的排名僅在寥寥二、三人之下,高居前列,威名赫赫,戰力無雙,是宗門七大金丹宗師之首。於是不由一愣,復又變得將信將疑起來。
王珝卻不在意她心裡在想什麼,這本就是他閒來無事打發時間的遊戲,若他真拿出十成十的態度全力而爲的話,將一門元神功法推演到合道級數,不說把握十足,怎麼也該有個七八成罷?
畢竟,這可是一門水屬的功法,是王珝的老本行。
“當然,你雖然爲我弟子,卻沒必要隨我在這條道路上走下去,”王珝貼心地說道,“待你成就神魂後,自去選擇《星河真法》就是。畢竟你身居黑龍血脈,即使《星河真法》對體質、屬性要求頗高,你也能成功修成。”
“不!”誰知明輕月卻拒絕了王珝的提議,“好叫師父知曉,俗言道‘有事弟子服其勞’,如今師父既然有此氣魄,欲爲後人開道,徒兒自當附師父驥尾,如此纔不負這一場師徒之緣。”
王珝聞言挑了挑眉毛,他倒是沒想到明輕月竟然有這般想法,於是面露微笑,滿意道:“此事不必再提,當務之急,還是你先洗練自家真氣罷。”
“是。”明輕月閉目盤坐,正要將苦修而來的碧波真氣化去泰半,精煉成最爲精純的一點滄浪真氣種子,忽然被王珝打斷。
“且慢,爲師有一個想法。”
見明輕月向自己看來,王珝眯起眼睛,思慮了一會,方對這個得了自己認可的弟子緩聲道:“你方纔所言卻是打動了爲師。你既然有此念頭,爲師也不好視而不見。如此,我便給你兩個選擇。”
“還請師父指教。”
“你如今與其將碧波真氣轉化成滄浪真氣,倒不如將其徹底廢去,從頭開始修行《滄浪歌訣》,如此得來的滄浪真氣才最爲精純,不輸那些真傳功法。”
明輕月眼皮一跳:“徹底廢去?”
“正是,”王珝將其中原因一一道來,“這世間功法,都講求一個從一而終。最好一開始便是修行那些無上功法,打牢地基,夯實基礎,如此才能在其上建起高樓廣廈,做出一番成就。
“但囿於現實當中種種因素,能一開始就修行無上真傳的修士還是少之又少,大部分人都是半途轉修而來。如此,便存在一個不夠連貫的問題,即使日後有所補益,也錯過了最佳時機,除非轉世重來。”
明輕月聽得連連點頭,明白其中含義。
“而你不同,”王珝一指明輕月,“你身爲人龍混血,龍族血脈對你修行助力頗多,以致於你十六歲時便進入了引氣期,如今尚未成年,還有重頭再來的機會。
“一來,重頭修行比轉化功法要自如些許,至少省卻了一個轉化以及磨合的過程。二來,你如今年紀尚小,但肉殼卻已打磨充足,即便是重新修行也能夠在數年之內步入引氣境界,不必再去將鍛體、養氣、靈魂出竅等階段一一經歷,以至於落後其他人太多。”
明輕月聽得砰然心動,但還是有幾分疑慮:“那徒兒一身碧波真氣,就全然浪費了不成?”
王珝莞爾一笑道:“你若是捨不得一身苦修,我也可傳你一道法門,將你自家的碧波真氣凝就成一道神通種子,雖不似天賦神通那般順心遂意,但也能在金丹之前進行修煉,爲你添一張底牌。”
這碧波真氣的修煉法門本就是王珝推演而來,對其屬性特徵可以說是知根知底,動念間便有種種以其爲源的神通雛形被推演而出,只待後續驗證。
在王珝推算中,明輕月可以用這一身碧波真氣爲根本,初步祭煉成一種真水,將其御使法門作爲神通修成,日後只要勤修那種真水,總有成道的一天。
至於是什麼真水,還要看明輕月自家選擇,他只用給出充分的選擇便是。
如此,也算是傳下了王珝在諸多真水上的造詣衣鉢。
“既然如此,”明輕月雙目熠熠生輝,“弟子自當遵從師命。”
王珝滿意點頭,反身踱出這方石穴:“待你準備好了,再來見爲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