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我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拒絕之後,回家哭了很久,就在我剛剛把這卡片裡裡外外看了一遍之後,你哥突然衝到訓練場要找我幹架!”
裴冷伸手摸了摸卡片上有個折角的地方,“我當時不想被你哥看見我拿着你的卡片,就急匆匆往兜裡塞進去,然後應付你的攻擊,這個折過的地方,就是當時不小心折到的,你看這一折,把好幾個愛心都折成了兩半。”
“我和你哥打得精疲力竭之後,我回去小心地用白紙把這卡片包起來,然後放在厚厚的書裡,想要將這個折角給壓平,你看這麼多年過去了,折角的痕跡還在,就像有些傷害,抹不去。”
裴冷的聲音儘量保持得很平靜,娓娓道來的故事,就好像是別人的一樣,陸晴夏卻感覺到他修長的手指在輕輕顫抖,她忽然伸手,握住了他顫抖的手。
她現在知道了,有些傷害,不止在她身上,也在他心裡,他每一次傷她,他都要承受雙倍的疼痛,她可以哭,可以鬧,他不能,無論是怎樣的心情,都必須迴歸平靜,然後一臉冷漠。
他卻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一遍一遍撫摸着她送給他的每一樣禮物,哪怕一張小卡片,然後在黑暗中獨自消化掉他所有的情緒。
裴冷反手握住她的手,終於擡起頭轉身朝她笑了笑,“對不起,我也不捨得把它扔掉。”
“我知道。”如果他捨得,就不會撿回來,更不會珍藏這麼多年,陸晴夏忽然很心疼他,她欠身過去,抱住了他。
裴冷騰出手來,輕輕撫摸着她的秀髮,他苦澀笑道:“其實,我去了。”
她詫異擡頭,不解地看着他,“什麼時候,爲什麼我沒有看見你呢?”
“你哥看見了,大概你哥知道我的心意,沒有告訴你吧!”裴冷低笑着,從手提包裡拿出來另一個信封,他這次沒有打開,而是遞給了她。
陸晴夏有些激動地拿了過來,她急切地想要知道這裡面是什麼,是什麼她以前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多少隱藏着的默默愛戀?
是照片!
看到那些照片的時候,回憶一下子擊中了她。
那是一次快樂而又有些失落的旅行,快樂是因爲有哥哥有好友,失落是因爲裴冷不在,她當時根本不敢想,裴冷居然在。
這些照片,是在她看不見的角落裡偷偷拍她的,每一個鏡頭下她都在笑,一共精選了二十張照片,每一張都是不同的場景,不同的地方,她穿着不同的衣服,梳着不一樣的髮型。
這就足以說明,原來裴冷在。
他一直在看着她,只是他不讓她看見他。
陸晴夏忽然捂住嘴巴無聲地哭了,裴冷是有多傻啊!
好好的邀請函,他假裝不要,好好的旅行,他也不能參加,卻偷偷地跟着他們,以他自己的方式,陪着她完成了一次畢業旅行,可他不在身邊啊,終究還是錯過了!
裴冷伸手緊緊將她抱在懷中,讓她靠在他胸膛上發泄情緒,他嘴角的笑意越來越苦澀,連聲音都忍不住有些哽咽了,“那時候我媽還在服用抑鬱症的藥,她聽說了這件事,早在你送邀請函之前就警告過我,一定不能去,一定不能跟你有任何交集,否則她就停止服藥。”
“抑鬱症的藥怎麼可以停,她的治療已經進入好階段了,再堅持一段時間就可以完全好轉了,我怎麼敢冒險,可我想陪你,只能在瞞着所有人的情況下,以這種方式陪着你!”
“裴冷,你是不是傻?”她埋在他胸膛上,只能咬牙說出這一句話來,他怎麼那麼傻,他怎麼可以這樣折磨着自己,折磨着她,若是當時,他可以光明正大地陪着她,她該多幸福,他該多幸福啊!
裴冷深吸了口氣,收斂起鼻頭髮酸的情緒,他只低沉呢喃道:“我還有很多照片,在書房裡,你若喜歡,可以回去慢慢看。”
“我當然要看,我必須要看。”陸晴夏咬牙切齒,她一定要看看,他們到底錯過了多少美好的時光!
“嗯,回去我們一起看。”他輕撫去她臉上的淚痕,讓她靠在他懷中,他慢慢將這些東西收好,放回了他隨身攜帶的包裡。
她索性將鼻涕眼淚全往他胸口上擦去,也不管他淺藍色的襯衫會不會留下痕跡,她就想任性一點,還伸手狠狠往他身上錘了下,“你幹嘛帶着這些啊?存心惹我哭的對嗎?”
“本來不想告訴你的,只是想悄悄帶着這些遺憾過來,看看可不可以彌補一點,上次我也帶了,可惜上次不太愉快。”裴冷苦澀一笑。
陸晴夏又錘了他一下,“這次爲什麼告訴我了?”
“風景太美,你的笑容太美了,一下子勾起了我的回憶,一下子沒忍住跟你分享了,以後不會再惹你的眼淚了,這次原諒我?”裴冷好脾氣地哄着她。
陸晴夏又是一錘打向他,力道越來越重,“你說什麼?不可以!你想起來的回憶必須告訴我,就算惹了我的眼淚,我也不怪你,我不許你有太多一個人的秘密回憶了,只要是關於我的,必須告訴我!”
“好,都依你。”裴冷輕撫開她凌亂散在額前的碎髮,衝她微微一笑。
“還有,這一次不用偷拍了,你可得給我多拍幾張照片,必須照得很漂亮!”她撅着嘴,一而再地提着要求道。
裴冷沒有一點不耐煩,嘴角的笑容反而越拉越大,“我帶了相機。”
“這還差不多,我原諒你了!”
也心疼他了。
陸晴夏柔柔靠在他懷中,將他抱得很緊,他是費了多大的心思,才悄悄跟在她身邊,又不被她發現呢?
哥哥一定是可以發現的,但其他人發現不了,裴冷是特工出身,要做到這一點並不難,只是這份心思,真的不容易。
空乘人員推着免費的小吃和飲料路過,剛巧看見陸晴夏靠在裴冷身上撒嬌的樣子,她善意地微笑了笑,“要喝點什麼嗎?”
若是放在以前,陸晴夏肯定羞得人都要躲起來,裴冷還打算遮住她的臉,不讓她那麼羞澀,誰知陸晴夏這次,大大方方擡起頭笑道:“我要橙汁,他要純淨水。”
“好的。”空乘人員微笑着將飲料分別放在了他們的桌上,羨慕笑着離開了。
裴冷垂眸看她,“不羞了?”
“抱自己老公,羞什麼?”她隨口頂了一句回去,她低頭喝着橙汁,沒有看見裴冷那蜿蜒到眉角的爽朗笑意已經不可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