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江南這會兒沒心情去管他的感受,迎過去就開了口:“爲什麼讓季雨瑤回來!她是怎麼被淘汰的,難道你一點都不清楚嗎?”
“她是因爲曲譜不完整才離開的。”裴慕陽冷冷地回覆了她。
程江南激得冷笑起來:“她的曲譜爲什麼不完整你不知道?她沒說?還是撕我曲譜的事你早就和她勾結好了的?她用錢買通的那個人其實就是你安排的!”
“你在說什麼?”
裴慕陽臉上顯露了疑惑。
“裴慕陽,總負責人做到這份上,你不覺得太無恥了嗎?有本事就該用更高明一點兒的方法把我趕出去!”若非真怒,她斷斷不會說這樣的話。他今天把季雨瑤請回來,是奔着冠軍而去的,即使自己什麼也不說都沒有盼頭了!
程江南憤怒到眼睛都泛起了紅,用力喘着氣,身體卻桀驁地拉長,怒視着裴慕陽。
“你說的事情,我沒做過。”裴慕陽否認,他的臉上一如既往地掛着冷漠。
“……”
程江南多少還是瞭解他一些,他傲,所以做過的事不會否認,沒做過的事也不會承認。
聽到這話,她的火氣稍稍緩和了一些:“夠了,裴慕陽,你們的陷害和設計已經讓我疲憊了,麻煩放過我!說實話,她季雨瑤不缺這個冠軍,而你裴慕陽也有千千萬萬討好她的辦法,可我不一樣,沒了這個冠軍跟沒有命差不了多少。”
程江南此時剝下了桀驁的外衣,聲音裡滿是虛弱無力。
裴慕陽看了她許久,淡漠的眸子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可以跟你保證,即使季雨瑤回來了,比賽也會公平公正地進行。”他承諾。
這是一個極大的讓步。
程江南知道自己應該退步的,但她想勸勸裴慕陽:“我知道有些話沒有立場說,但季雨瑤真的不適合重回舞臺,她的品德太敗壞,而且讓一個連曲子都彈不完整的選手迴歸,只會讓外界質疑組委會,質疑你這個總負責人!我不希望別人胡亂地評論你!”
“爲什麼?”她的最後那句話使得他冷漠無波的眼睛閃了閃。
程江南想了想,很認真地出聲,“因爲在我心裡,你還算一個善良的人,我一直敬重着你,感謝着你,我希望所有的人都能看到你的好!”
她從來都沒有把感激的話掛在嘴邊,卻無數次地感激着他。如果沒有他的慷慨解囊,她無法想象自己和程江北還怎樣!不管他多麼不羈、風流,即使是個混世魔王,她也敬重他。
裴慕陽突然苦笑了起來,卻笑得格外淒涼。
這是她見過的,除了冷漠以外的他的另一種表情。
“程江南,我的事就不用你管了,如果覺得不妥,可以去投訴,不過,季雨瑤是人氣選手,這是不爭的事實!”
他扭身離開,義無反顧!
程江南捏緊的指一點點松下,無力!脣上落滿了失望。
誰不知道,所謂的網絡人氣選手不過是一個幌子,只要願意,任何人都可以!
裴慕陽,再一次用實際行動澆滅了她心底的好感,這一次,僅剩的那一絲殘燭都滅盡!
不過,他又何曾在乎過自己的評價?
程江南默默地走了回去。
比賽的結果自然是:季雨瑤獲得了繼續走下去的資格!
回去的時候,程江南與季雨瑤迎面相碰,季雨瑤卻想起什麼似的,直接一折,走了另一個方向,完全不想與她見面的意思。
比賽過後,又迎來了兩天的休息時間。程江南記掛着程江北,當晚便趕回了中海市。當裴景軒的電話打過來時,方纔想起自己還得爲他工作付琴租,隨即道歉:“不好意思啊,我有些急事回中海了。”
“現在在哪兒?”
“在車上,大概還有一個小時到達。”
那頭裴景軒沒有說什麼,掛斷了電話。
因爲路上塞車,車子晚上十一點纔到達中海市。程江南跳下車來,感覺到的只有一股股的冷風。這個點自是不可能去看程江北了,但車子停的是汽車站,從這裡到學校也有不遠的路程。
公交車早就下班,只能打的了。難免心疼錢,爲了比賽辭了一統天下的工作,她現在的錢每一分都要精打細算着花。
晚上車少,她等了許久都不見走來,想一想,決定還是調用打車軟件。纔將手機打開,後面一陣強光,一輛車開着大燈駛了過來,停在她身邊。
“上車。”拉開的玻璃窗露出的竟是裴景軒的臉。
程江南小小地驚訝了一下,門已經推開。知道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她低身坐上去。裡面比外面暖和多了,程江南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已經凍僵。
“你怎麼會來?”難免奇怪,她問。
“不是比賽贏了都要慶祝的嗎?我這是追着問你要飯吃來了。”他半開玩笑,傾身過來將她摟住。車上還有老湯,程江南略有些尷尬地掙了掙,裴景軒順勢將她的手也抱了過去:“手都凍紅了。”他低頭,在她手上哈氣。
其實車裡有暖氣,他完全不需要這樣。
從程江南的角度,僅能看到他露出的髮絲濃密的頭頂。一個國際知名律師傾身在面前服務,程江南心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動,也不去抽指了,由着他哈氣。他哈得很認真,溫熱的氣體一點點浸透她的皮膚,直浸入五臟六腑,程江南的身體輕輕顫了顫。
“還冷?”他誤解了她的反應,順手解開自己的外套,拉過衣襟將她圈了進去。這樣一來,兩個人就更親密了。
她的背貼着他的胸口,可以感覺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他的雙手環住她,微微傾頭,氣息都噴在了她的耳垂上,漸漸滾燙!他的頭再壓下去一點,咬住了她的耳垂!
電流迅速激過,她“呀”一聲叫了出來。
老湯本能地從後視鏡裡探目過來,程江南被羞得臉上一片通紅。
“怎麼了?”當事人已撤開脣,竟事不關己地問了這麼一句。想不到裴景軒竟有這麼腹黑的一面。
忌諱着老湯的目光,程江南連瞪他都不敢,只能胡亂答:“沒、事,撞了一下。”
“我把車開穩點兒。”老湯一臉內疚。其實他的車已經開得很穩了。
程江南覺得極不好意思,又不能說什麼,只趁着老湯撤回目光時狠狠地剜了始作甬者一眼。
裴景軒拉開脣角笑了起來,露出一排白牙,帶了些孩子氣。他的指移到她的掌心,在那裡划着。程江南以爲他是隨意划着玩的,數次之後,卻發現他在寫字,寫的是“想你”。
這種情話若是從別人嘴裡出來,程江南會覺得輕浮,但換成是他,又完全不一樣。她的心不受控制地跳了起來,主動握住了他的手。他再次傾頭過來,脣齒在她的頸後作亂,因爲有衣服遮着,即使老湯看,也看不到什麼,頂多覺得兩人捱得近些。
程江南被他弄得全身都泛起了麻,卻半句聲都不敢再出,暗示性地捏了一下他的手指。裴景軒到底沒有再玩弄下去,伸手解下衣服,全都披在了她身上,片刻,恢復了吸血鬼檢察官的正氣形象。
原來風流和正氣僅一步之隔。程江南在心裡默默評論,拉緊衣服特意和他保持了距離。裴景軒自是把她的小動作看在眼裡的,並沒有什麼表情,倒是開了口:“你今天的表現很完美。”
“能被毒舌評委讚美,我是不是得感激涕零一下。”程江南難得俏皮一下,對着他露出笑臉。
裴景軒雖然說話並不直接,也不犀利,但每次評價都能一語中的,直接抓住要害,把所有人都評得心服口服。所以,即使沒有外貌支撐,他也註定是評委里人氣最高的。
“我倒是挺期盼你的感激涕零。”
他索性接過話去,當真一副等待的樣子。
程江南小小地窘了一下,她永遠都學不會別的女生那一套。以前看選秀節目,總能看到幾個在臺上痛哭流涕的,她始終想不明白,那些不關痛癢的經歷有什麼好哭的。
“我從小就不愛哭,倒要讓你失望了。”她笑嘻嘻地將他的夢想打碎。
“不愛哭沒關係,但要懂得依靠。”
裴景軒意有所指,目光移過來,落在她身上,格外認真。
程江南當然明白他的意思,是要她多多依賴他,可他們遠遠還沒有達到那一步。裴景軒沒有特別點明,她也不想老湯在場的情況下讓他下不來臺,只能裝做沒聽懂,迅速轉移了話題:“不是說要吃飯嗎?今天太晚了,明天吧。這次說好了,我請客我付錢,去哪兒由我定!”
裴景軒的目光暗了一下,終究沒有把話題拐回去,點了頭:“可以。”
這事確定下來,程江南揉了揉眉。這些天忙着比賽,沒好好休息,這會兒空氣溫暖,竟有些倦意。她偏頭倚在位置上,閉上了眼。
裴景軒見她這樣,讓老湯調了些輕柔的音樂聽。程江南覺得很舒服,頭往椅子上磨了磨,沒幾分鐘就睡着了。裴景軒伸手拿出文件來看,也低下了頭,車內一時安靜。
眼看着就快到分岔口,老湯回頭去看裴景軒。兩條路一條通向A校,一條通向裴景軒的公寓,他不知道要不要先送程江南迴去。但見裴景軒在工作,最終沒有問出口,而是直接拐向了他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