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軒懶懶地劃開了脣:“想知道?”
“當然。做兄弟的自然要互相關心。”傅明義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昨晚終於報了個小仇,他爽得很。
裴景軒點頭:“我也關心你。”他順手遞出一張紙攤在他面前:“我給你介紹了不少客戶。”
傅明義的臉一時變幻,推了回去:“我不接受!”
裴景軒站了起來:“我已經讓你的秘書排好時間了,這是排班表。”拉門,他走了出去,完全不管因爲休閒時間被霸佔幾乎吐血的傅明義。
程江南揉了揉發痛的肩窩,忍不住腹誹:是狗變的嗎?動不動咬人。轉眼,便在大廳側角看到了裴景軒。他也才走出來,一擡頭,兩人目光相觸。
程江南臉一紅,急扭開了頭,等到坐穩再來尋找他的影子時,他已不知所蹤。
才彈奏兩曲,大堂經理便過來了:“程江南,有客人點了你,跟我過去。”
被客人單獨點在包房彈奏是常有的事,程江南卻沒想到會被帶到老闆的專用包廂。包廂裡,有老闆杜淳揚,還有傅明義和消失了的裴景軒,另外一個不認識的臉黑沉沉的男人。
“怎麼回事?”問話的是裴景軒。他微微偏臉皺眉的樣子很有味道。
他的問話告訴程江南,自己過來他是不知情的。
程江南自然而然地將目光移向了傅明義,她可沒忘記,這個男人昨晚捉弄了他。裴景軒的目光也第一時間移向了那裡。
傅明義老實承認:“我叫她來的。”休息日被毀了,總要給他個確切答案吧。
他來到程江南面前,將前因後果簡單地向衆人講了一下,巧妙地省略了騙程江南的過程順便將自己的苦難史講了出來。
“程江南,你別怕,老實告訴我,昨晚軒用的是這個還是他身上那個。”
他舉了舉手機,裡面有那件所謂“禮物”的寫真照。
程江南當場被羞紅了臉,她根本不曾想到叫自己來是面對這種事情的。終究是未經人事的女孩,臉皮薄得能跟紙比。
裴景軒瞪了傅明義一眼:“你想連明年的假都取消嗎?”
傅明義歪臉去看另外兩人:“這事,你們也想知道吧。”
在場的二人沉默,卻一致點了頭,他們確實很想知道。
三比一,裴景軒輸了。
三雙眼朝程江南齊齊射了過來,等待着答案。
程江南沉了眉,她知道不好答。
無論說用了哪個,都會給衆人引來話題,若說那晚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估計會引起更大的騷動,最後她和裴景軒都會成爲他們的談資。
“說吧,說了漲工資。”傅明義鼓勵她。
程江南這才張嘴:“沒有說明書,不知道怎麼用。”
“不會吧,世界上竟然有這麼純情的姑娘?這太簡單了,把開關一按……”
“原來你常用。”程江南點頭。
“……”
“哈哈哈哈……”
室內傳來陣陣完全不需要隱忍的笑。傅明義後知後覺,方纔意識到程江南把自己帶溝裡去了。
“漲工資的事別忘了。”程江南朝他射去勝利的一瞥。誰叫他戲弄她!
她轉身時,無意看了一眼裴景軒。他的眸光沉沉,撒在她身上,似在……讚賞她?
沒有時間多想,因爲已經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杜純語。她禮節地點了下頭,走了出去。
“這麼低級下流的玩笑都開,傅明義,我看錯你了!”杜純語不客氣地吐出一句,表情氣憤到了極點。說完這話,也不進包廂,轉身就走了。
程江南只感覺身側刮過一股勁風,杜純語早已越過她消失。
等到她走到大廳,杜純語早已站在那裡。程江南想避身而過,杜純語伸手握上了她的臂:“那晚景軒什麼都沒對你做!”
不是詢問,而是肯定。
程江南一直知道杜純語和裴景軒關係不一般,自然不會給她添賭,老實地點頭:“是的。”
杜純語鬆了手,在程江南離開後,緩緩鬆下了氣息,還好。
她沒有馬上離開,而是一直站在原地打量程江南。這樣的女孩雖然美麗,卻[平凡和美麗矛盾]是一副文文弱弱的樣子。裴景軒從來不欣賞弱者,一定不會喜歡上她的。
……
程江南發現了一個問題:裴景軒對她的態度明顯變化。自從那次後,他很少到廳裡來,即使坐在廳裡,也只是閉眼聽音樂,不再看她半眼。雖然司機照派,但顯然他嘴裡的“友誼”已經遠去,程江南甚至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該知趣地主動將司機退回去。
她想了又想,最後還是把要退司機的意思編輯成短信發給了裴景軒。直到下班,裴景軒都沒有回覆。程江南抿了抿脣:“他這算是默認了嗎?”
果然,下得樓來,再不見老湯和車。程江南不知道自己是該鬆氣還是失落,抱臂在廊下站了一會兒才走下去。
天下雨了,霧濛濛一片。秋冬的雨雖然不大,伸隨風冷冷地飄在身上也夠難受的。
她沒有帶傘,頂着雨在路邊找車。自從上次見識到了嘀嘀打車的司機的不靠譜後,她重新選擇了出租車。
凌晨一點,車影稀稀,加之雨天,想等到出租車並非那般容易。程江南不停地招着手,直招得指頭都在泛冰,出租車卻沒有一輛停下來,這麼下去,鐵定被淋溼。
她抿着脣,雖然失望卻不曾嘆氣,生活磨練得她已不懂得什麼叫嘆氣了。
刮過來的風突然小了,雨也沒有了,停了嗎?她意外擡頭,看到自己頭上豎着一把黑色的雨傘。
“老遠就看到你在淋雨,不知道站在廊下等嗎?”撐傘的人開了口,語氣不善,卻熟悉得讓人心暖。
裴景軒!
程江南的眼睛眨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
握傘的手順勢籠過來,將她推向旁邊:“上車!”
她到底上了車。
裴景軒將傘收籠後丟在了後車廂,低頭看一眼腕錶:“臨時有事,所以來晚了。”
他只是來晚了?她發的信息他看到了嗎?
這問題到底沒有問出來,因爲裴景軒一路上都在忙。忙着打電話,一個接一個。
程江南將身體傾在椅背上,大概因爲車內太過溫暖的緣故,有點懶懶的。裴景軒的聲音不時傳來,低沉如大提琴音,無端給人安全感。她的眼皮撩了撩,最後垂下……
舒服地翻個身,程江南感覺身上有些冷,本能地伸手去找被子,結果摸到了溫暖的東西。她索性傾身過去,抱着那東西,把頭埋了進去。
裴景軒哭笑不得地看着把自己當成抱枕的程江南,拍了拍她的肩。她的頭鑽進了他的西裝領口,壓在他的胸口噴氣,睡得像只貓。
有心想讓她多睡會兒,終究還是將她拉開,拍了拍她的臉:“到了,該下車了。”
程江南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面前的裴景軒正張嘴說話,也沒聽清楚說什麼,卻點了點頭。睜眼還未完全清醒的她有着一份萌態,尤其脣噴氣噴得太久,紅通通水嫩嫩的,比新做的果凍還要誘人。
裴景軒的眸子深了幾份,慢慢傾身,輕易將她鎖入懷抱範圍。他的指一壓……推開了她那側的門。
待到程江南進了學校,才吩咐老湯開車。揉揉眉頭,他閉了眼,腦子裡跳出的全是程江南的脣,又紅又粉。
脣角溢出了一抹苦笑,自己好像……被她迷住了。
……
“您的申請已經被拒絕了,不好意思。”
“自費可以嗎?”
“對不起,不行。”
程江南垮着肩膀坐在了學校的花壇邊上,一張臉上全是愁容。這已經是第五家電視臺退她的申請了。
她不過是想做個尋人啓事,找到景哥哥的家人,有那麼難辦嗎?
其實,她多少有些明白,這麼多電視臺都不敢接這個申請一定因爲背後有人阻止。那個人肯定和景哥哥有着某種聯繫,可惜的是,她努力了這麼久都未能打聽到一星半點。
電視臺的路算是走不動了,她得想別的辦法。
程江南只短短的失望了幾分鐘,又滿血復活。生活不會因爲你的高興或是不高興就有所改變,改變,要靠自己。
她決定再尋機會。
晚間練琴時,她碰到了楊教授。
“倫威爾已經正式給出回覆,同意與此次比賽的冠軍同臺演出,這對你來說,可是個極好的機會。如果能得到和倫威爾一起上臺的機會,你以後的路就好走了。”
楊教授可謂語重心長,蒼老的眸子裡竟閃出不一樣的光華,足以見得他對倫威爾的崇敬。
倫威爾,國際天才鋼琴演奏家,音樂界的長青樹。他擁有無數粉絲,遍佈全世界,和他同臺演出帶來的效果絕對勝過花錢在電視臺做一百次廣告。
程江南的心動了動,突然有了想法。
如果能和倫威爾同臺,並且利用他的影響力把自己尋找景哥哥親人的事情發出去,一定無人敢擋,而且效果非同凡響!
“教授,您放心,我一定會盡全力,不,我一定要和倫威爾同臺演出!”她拍着胸脯做了保證,眼睛亮閃閃的,像盛滿了水晶。
那天晚上,她把景哥哥做的那首曲子彈了不下十遍。她要用這首曲子說服倫威爾和所有人,要讓大家都知道,有這樣一位天才少年做過這樣一首曲子,有一個人正在爲他找家人……
“老湯?”程江南才走出校門,準備去趕公交車到一統天下上班,一眼就看到了老湯站在校門口四處張望。
“你家有親戚在這裡上學?”她本能地認爲。
老湯搖頭,“老闆找您。”
老闆……裴景軒?
程江南一臉疑惑,老湯指了指遠處,風景樹後,露出了馬莎拉蒂的一角。程江南淺淺地噓了口氣:幸好沒停在校門口,否則她還真不知道怎麼解釋這突來的豪車。
她朝那邊走去。
“程江南!”背後,班長騰原叫住了她,“你去哪裡?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