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沉痛的消息

那天以後, 我們經常會在酒店碰面,她依然對我不冷不熱的。她似乎對我有些成見,可我卻是一頭霧水, 真夠鬱悶的。

直到有一天, 因爲要準備明天開會的材料, 所以下班有點晚。剛走出酒店的時候, 突然接到一個陌生來電, 沒有顯示姓名,應該不在我的電話聯繫薄裡。很公式化的接聽,對方是一個女生, 聲音既熟悉又陌生,但我知道是誰, 心裡禁不住小小的興奮了下。真的沒想到她居然會主動打電話給我。她的聲音聽起來很着急, 好像說是劉燁平喝醉。我恍了會神, 心想這書呆子怎會喝醉呢?!可也不願多想了,美女求救, 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啊!

於是開了車飛速地奔往她所說的那個小飯館,進去一看還真是嚇了一跳。兩個女生居然喝了一桌子的酒。劉燁平像一堆爛泥一樣躺在地板上,項靜站在一旁臉色發白,顯然已經嚇傻了。這個時候, 當然少不了我這個男人, 她能第一時間想到我, 實在讓我受寵若驚, 同時也證明了一點, 她沒有男朋友。

我把劉燁平扶進了車裡,那傢伙果真醉死了過去, 還滿嘴的胡話。我一邊開車一邊擔心着,真怕她哇一聲把嘴裡的髒東西都吐在我車上,那可是很難洗的。還好,一路平安。

項靜很安靜,兩眼直視着前方,也沒怎麼說話。我腦袋裡拼命地搜刮着可以聊的話題,可居然一個都找不到,窘得額頭差點冒汗。想不到這麼能侃的周路明居然也會有詞窮的時候,而且還是在一個漂亮女人面前。

這劉燁平家居然住五樓,真是折殺了我。可是在美女面前,我又不好意思說不,只能硬着頭皮把她背了上去。天哪,我周路明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背個女人上樓梯,而且還是個醉死了的女人,沉得跟頭豬似的。

不過,一切都值得!我終於以此爲藉口和項靜成了名正言順的朋友。嘿嘿!奸笑中!

對於女人,我周路明向來是速戰速決型的。可這一次,我卻有些後怕。我怕把她嚇壞了,然後從此不理我了,最終連朋友都沒得做。於是,我總是以朋友爲藉口約她吃飯,約她逛街,做什麼事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出錯,給她造成不好的印象。這哪裡還像我,一個把女人當成衣服的男人。

可是對我來說,她就是特別,就像二十年前,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她就成了我第一個想交的朋友。而現在,她成了我第一個想要珍惜的女人,即使做不了情人,也想成爲她的朋友,永遠的陪在她身邊,默默地守着她。我知道我完了,因爲我遇上了一個不僅想看結局而且還想看前傳的女人。

劉燁平走了,她哭得很傷心。我知道在S市,劉燁平是她唯一的朋友,感情比誰都深。但她還是死撐着直到她進了安全門才落淚,很想緊緊地抱住她,告訴她不要哭,還有我,我會一直陪在她身邊的。可是我不敢,我只能以朋友的身份去擁抱她,心裡不由酸酸的。

父親來了,還有莫桑桑和路遙。他讓我抽空好好陪陪莫桑桑,雖然他沒有明說什麼。但我不是傻子,多多少少也知道點父親的想法。他這麼明着暗着撮合我跟莫桑桑,肯定是希望我們兩家可以聯姻,然後讓他的事業變得更強大。

對於他來說,從來都沒什麼親情可言,在他眼裡我們只是他完成野心的棋子罷了。如果換成以前,我也許不會有什麼意見。女人對於我來說只是一件隨時可拋棄的衣服,婚姻更是無所謂,跟誰結婚都一樣,燈一關,眼睛一閉,啥也不知道。可如今不同了,有一個女人在我心裡生了根,如果連根拔起那心也會跟着破碎的。

我想把自己的想法先告訴路遙姐,在那個家,她算是唯一一個能說知心話的人。可是當我走到房門口的時候,卻聽到了一段爭執聲,一個聲音是路遙的,另一個很低沉,好像是父親。他們在爭什麼?我一陣好奇,於是把耳朵貼在了門上。

“你打算什麼時候把真相告訴他?”是路遙的聲音。

另一個人沒有出聲。

“難道你打算一輩子瞞着他嗎?”

“如果可以,我希望是!”

“可他已經不是七八歲的小孩子了,他總有一天會問起的。如果到他結婚的那天,他想讓他的母親參加,那你怎麼辦?”

母親?!我猛地一驚。從我撕碎那封信以後就不再聽到有人提起這兩個字了,我也以爲自己已經遺忘了。可是今天聽到這兩個字,心裡還是隱隱作痛。母親怎麼了?!難道出什麼事了?!我屏住呼吸繼續聽。

“爸,我們還是找一天告訴他吧。告訴他他母親已經死了,如果你說不出口,那我去說。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想這點應該可以承受的。”

“你要怎麼說?!難道告訴他,他母親在他到我們家的第二天就死了,而且還是自殺的?!你覺得他會原諒我們嗎?!”

他們在說什麼?!我爲什麼像突然失聰了,什麼也聽不見!死了?!誰死了?!我猛地推開門,父母和路遙吃驚地站了起來。

我走到父親面前抓着他的手,那一刻我覺得整顆心像是被掏空了,大腦也是一片空白。

我緊緊地抓着他的手問:“你們剛剛說誰死了?誰自殺了?”父親低着頭不說話。

“你爲什麼不說話!”我狠狠地搖着他的身體,對着他大吼。那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對着他吼,我想我已經失去理智了,可他依然沒有說話。

這時候,路遙撲了過來,她掰開了我抓着父親的手,哭着安慰我,讓我不要這樣,冷靜一點,這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我應該學會接受。

二十年?我徹底崩潰了。心像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然後又無情地拔了出來,血汩汩地流了。他們居然騙了我二十年?!讓我像個傻子一樣恨了母親二十年?!我瘋了一樣砸了房間裡所有的東西,然後跑了出去。

我到了FOX酒吧,,一個人在包廂裡喝了很多酒。以爲喝了酒,心裡會好受一點,可是喝得越多,兒時的影像卻在腦海裡更加清晰。

母親撫着我的頭微笑,讓我好好地讀書,以後做一個有出息的人;傍晚的時候母親對着夕陽拉大提琴;臨走的前一天晚上她抱着我睡,甜甜的味道一直留在了我的記憶裡;還有臨走的那天她抱着我哭,把藍色的十字架戴在了我脖子上……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如同電影一樣在我腦海裡一邊又一邊地回放,我真是個傻瓜,一個徹頭徹尾的傻瓜。

母親這麼愛我,她怎麼可能拋下我去法國,去跟別人結婚,然後生別的小孩。我怎麼會相信這樣的謊話!是我害了母親,是我,是我殺了她!我不斷地敲着自己的腦袋,真希望一拳就可以敲碎,這個不會思考的腦袋!

迷迷糊糊感覺有人來了,然後我被擡走了,以後的事就不知道了。

半夜裡,我好像看到了母親,她站在我的牀前,摸着我的臉輕輕地跟我說,不要難過,她在另一個世界過得很好。過去的都已經過去,要學會遺忘過去,珍惜現在,珍惜身邊的每一個人。真的可以這樣嗎?!既然是母親說的,那我就這麼做吧!帶着母親的囑咐,我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周圍放着各種蕾絲的娃娃,一看就知道是個女人的房間。用力地拍了拍大腦,像得了失憶症似的,什麼也想不起來。走到客廳,看到桌上放了一張紙條。娟秀的字跡,原來是她!心裡頓時涌過一陣熱流。幸好,我的身邊還有一個她,我纔不至於那麼悲慘。

那天以後,父親和路遙都來找我,說了很多安慰的話。父親的態度尤其誠懇,甚至還有道歉的味道。也許他怕我因此而恨他,這樣他就會失去唯一的接班人了。其實,那晚以後我就已經想通了。就像夢裡母親說的那樣,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我要學着遺忘過去,珍惜現在,珍惜身邊的每一個人。母親一定會在天上看着我,並且祝福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