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怎麼這麼冷?”路千鶴穿着比以往更厚的外套,坐在教室裡打着冷顫。
“胖子,你那體格還吵吵着冷?”石林整理着書桌,周圍同學似笑非笑…聽着路千鶴緊接着要講的話語。
“小心我給你扔出去!”
“哈哈…”石林坐到凳子上,正巧張文哲走進室內。
路千鶴不在搭理石林,也沒了前一秒的寒冷,他衝上去問道:“文哲,昨晚阿姨沒說什麼吧?”
張文哲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接着他把書包掛在凳子後背上,準備着早自習的書本,故意陰陽怪氣地說道:“你猜猜看啊?”
“文哲,你可別嚇唬我啊!”
張文哲突然一樂,打保票地說道:“放心吧,我已經向你們承諾過了,就不會在出差錯的。”
“那我就放心了。”路千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屁股剛剛坐下,就見李夢溪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進入了班級。
張文哲的眼光恰巧對準她,李夢溪顯得拘束的舉動,緩緩垂下了頭。他繼續盯着她,自從那天在公園以後,李夢溪如同換了一個人,不再像之前那樣性格活潑,對每件事都很活躍,興奮。
他自然清楚這一切都是因何而起,兩個人刻意躲避,基本沒有了交集,也迴避不經意間那個人看自己的眼神。張文哲並不對青春期到來的自身改變留意於心,男孩子們都會被異性所吸引,一個舉動,一個行爲,一個笑臉,乃至一句話。可他例外,也根本不對男女感情藏於心底。然而遇到她之後,就是那麼無法形容,她的主動以及伶俐讓他招架不住,更多的是來自於內心的思緒。張文哲彷徨,遲疑,對自己發問,爲什麼會對她有種難以表達的情緒,這種情緒,在和她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更加明顯。只是他努力的隱藏,不想被別人,哪怕他自己察覺。
“你的傷好點了嗎?”
“啊?我……”張文哲親眼看着李夢溪走到他的面前,並極力遮掩話術中所帶有的關心,難捨。
“我沒事,放心吧!”張文哲這次的笑容不一樣,李夢溪感受到有種堅定溫暖的安全感。更可靠的是,張文哲瞅她的神情。
“那…那就好。”剛要回身。
“等等。”張文哲叫住了李夢溪,兩個人瞬間定住。他從新想起了昨晚的夢境,是她救了他,使他遠離深淵,並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希望。雖然這只是夢,但難能珍惜的,即是他還能看見她,和她身在一個班。所以,他不能在逃避,直面李夢溪,這!沒什麼難的!
“有事嗎?”李夢溪輕聲細語地問道,她躲藏着心中的期盼,那種衝動,還有迫不及待的喜悅。此時的她,看上去波瀾不驚,這副氣質,着實讓身前的張文哲加倍沉淪。
“我有些事,想單獨和你說說。”張文哲果斷的表示,她會拒絕嗎?或者直接無視。直視着女孩,他們倆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李夢溪回憶起她和張文哲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整個過程,就像精心策劃過一樣。和張文哲不同,也是男女間的差別,李夢溪看待男女間的隔膜並非固執,青春期帶給她嚮往,憧憬,也讓自己懵懂的瞭解,何爲喜歡。尤其是一見鍾情,她對此情有獨鍾,童話般的白馬王子存在於每一名女孩在十幾歲的青春年華之中。李夢溪同樣相同,在與他的第一眼,第一句話往後,她便肯定,萬分確信,這般滋味,正是喜歡。
“好吧,什麼時候?”經過短暫的回想,李夢溪同意了張文哲的請求,也有意讓他感覺到,她是想與他談話的。
張文哲收穫了她的意思。這一男一女,都在等彼此先積極,卻沒成想相互促成了再一次面對面的機會。
…
早自習的鈴聲想起來了,一天漫長的開端。李夢溪沉浸在剛纔的交談裡,她無法自拔,越發的高興。但又不得不想到另外一名女生,那個被自己定義爲情敵,讓她深心嫉妒,更是男生眼中的焦點,全校公認的校花:子葉。
自己拿什麼和她相比呢?李夢溪絞盡腦汁也不得不承認,她太優秀了,無論學習還是相貌,有哪個男孩不會爲之沉迷呢?雙手拖在臉蛋上,鼓起來的皮膚像水氣球一樣柔滑並充滿着彈性。李夢溪逼得自己不去想子葉,即便她的威脅很大,但她相信直覺,也認定張文哲和子葉不過是單純的異性關係而已。
張文哲坐在頭排,李夢溪的答覆讓他體驗到了幸福的味道,以至於把父親的叮囑放在了第二位。通過和李夢溪之間成功的對話,張文哲信心百倍,徹底堅信自己有能力說服劉逸銘參加他的家庭生日宴。
當前的劉逸銘正在後排擺弄着手機,自習課上每個人的態度都不同。此時短信傳來,見是母親發來的信息,儘管字面上的話很少,但是劉逸銘卻覺得很不簡單。
放學別亂走,我和你爸帶你去吃烤肉。
這是如此簡短的一條信息,劉逸銘瞅着手機屏幕發呆了很久,對待父母的感情,他不曾用心的想過,家庭的氛圍與溫馨,更不會使得他去羨慕。一家三口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心緒,好似組合在一起便是出於維護這個支離破碎,早已經名存實亡的家庭。那麼母親這句不尋常的話,又代表着什麼?也許晚上的三口之餐,註定不是那樣純粹。劉逸銘對父親已經沒有太多深刻的記憶,唯獨母親,他想到了很多。從小到大,無時無刻,都是母親在照顧自己,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回顧到以前的點點滴滴,劉逸銘不否定的認爲,他對不起母親,也同樣對不起父親。在家,他不是一個好孩子,在學校,更不是一個好學生。在親戚朋友,鄰居好友的眼中,父母臉上…也是毫無光彩的。
想這些又能怎樣?無非一條短信,竟引得他愁海無涯。劉逸銘深知家庭關係沒法轉變,他以爲自己會一直無所謂下去,十年,二十年,或許一輩子,管他的呢?
一種不願追思的追念,越是想忘掉越是一連串的涌上心頭。劉逸銘注視着窗外,天地之廣,何以容納自己?他在尋找,渴望摸索到屬於他的靈魂歸宿。
正當思想沉溺於不可控的家庭意識時,劉逸銘收到了相隔不遠處王文琪送來的紙條。他完全忘記了母親的短信,手機塞進兜裡,一邊納悶之時一邊拆開了疊形隨意的紙條。
王文琪從進到教室後就在暗中打量着劉逸銘,他們倆平時非但無來往,甚至還因爲張琛楠差點動起手來。即使後兩者的聯繫陰差陽錯的有了反轉且接觸,但王文琪和劉逸銘兩人的立場,依然目無對方,毫不瓜葛。
劉逸銘動作利落地打開了紙條,字跡很亂,而且不是一般的難看,可他沒用多久就讀懂了上面的話意。
王文琪不善於揣摩和分析,北風昨天在電話裡表明的很詳細,內容他可以說都快背下來了。對於自己爲何要照搬就做,一時間竟也想不到理由,可能是爲了圖點好處,不妨試試看,如果劉逸銘真的不予理會,那麼他也沒必要去堅持這麼無聊的事。
沒過多會兒,劉逸銘回覆紙條,且答應二人下課後在廁所對談。得到回答,王文琪在心裡重複着北風對他的囑咐,瞄了眼時間,第一節課,就快開始了……
劉逸銘壓根就不知道本節是什麼課,這也不是他應該在乎的。校園生活裡的他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每天承受着煎熬,折磨。這樣的斷定,他固然持續了許多年。
等待的經歷讓張文哲隱秘了心中的歡喜,他又想起了一件自己必須去做的事物,並且認爲此事很重要。那便是,他要和黃老師彙報捱打的來龍去脈。當然,張文哲不會一五一十的全部交待出來,這麼想,是爲了減輕黃老師得知真相後肅斥劉逸銘。因此,下定決心並非易事,蛻變正在一點點的發生,滴水可以穿石,鐵杵磨久成針,張文哲把多慮的弱點慢慢戒除,得來的,是自我堅毅。
認準一項事,就要自信能夠高質量的完成。
班裡的時鐘即將到時,下課之鈴正中許多人心,張文哲收拾好課桌還有書桌,緩步走出教室。身後李夢溪眼見他離開自己的視線,木然起身,也不覺心往何處,遲遲無言。
劉逸銘乾脆沒等王文琪,他直奔廁所而去,彷彿不是爲了應承對方約見,而是刻不容緩的去吸菸。
學校教師經常突然襲擊,檢查在衛生間裡吸菸的學生。就在昨天,校內廣播還公佈了幾個班級在現場被抓獲學生的名字。
劉逸銘從不注重這些,就連廣播批評這件事,他腦子裡都不見有一絲印象。此刻香菸點上,還沒來得及吸一口,王文琪臉色寫滿了和他相似的心急火燎,拿出一顆煙快速地點着。
兩男正對,吐出的煙霧使得雙方看不清對面的真實面孔,過往的人似乎奇怪於他們二者之間的關聯,以及接下來會出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