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劉逸銘拔出鑰匙,推門喊道。
“返校第一天感覺怎麼樣?”一名中年女性此時走了過來,與絕大多數的母親一樣,她圍着圍裙,在家裡不停忙活着家務,我們總是疑惑,爲何不大的房子裡,母親的身影總是前前後後地閃過。
劉逸銘看着自己的母親,她的臉上寫滿了歲月的痕跡,就像削了皮的蘋果,慢慢地緊皺泛黃。
母親的皮膚不再像年輕那樣光滑細膩,顯得十分臃腫,有些頭髮也開始變白。我們總是在意自己的面貌,並刻意去打扮自己,卻往往忽略了父母那慢慢變老的面孔。
“我餓了,飯菜做好了麼?”劉逸銘的語氣更像是命令一樣。
“嗯,第一天返校,媽媽特意做了你愛吃的菜,犒勞犒勞你。”
劉逸銘脫掉鞋子,直接走進了廚房。
母親似乎發現了什麼,突然問道:“逸銘,你的書包呢?”
劉逸銘停下腳步,呆呆地回頭。
“我,今天背書包了?”
母親的臉色瞬間變得嚴肅。
“我特意給你買的本子,還有很多筆和書,你說,都哪去了?”
劉逸銘並不在意母親那嚴肅的口氣,一口飯塞進嘴裡說道:“也許丟了,或者在學校。”
“劉逸銘!”母親搖搖頭,並沒有再說什麼。
“對了,我爸呢?”
“去應酬了,晚點回來。”
劉逸銘冷哼一聲,“就是喝酒去了。”
母親皺眉,“快點吃飯,少說沒用的。”
劉逸銘自討沒趣,他放下碗筷,起身說道:“好了,我吃完了。”
“就吃這麼點,飽了麼?”母親收拾着飯碗。
劉逸銘走到門口穿上鞋子。
“逸銘,你去哪?”母親轉臉問他。
劉逸銘打開房門,頭也不回地扔下兩個字。
“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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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管!網管!”
“殺,給我殺。”
“幹他,你傻啊!”
“對,接着上,好!”
這些網吧口頭語對我們來說,是否有着別樣般的感受?
也許這些話我們曾經說過不止一次。
劉逸銘點顆煙,狠狠吸了一口。
“逸銘,你來了。”
劉逸銘擡頭,一名頭髮金黃,耳朵上帶着四個耳釘的男生正在和他打招呼。
劉逸銘遞給他一顆煙,“來的挺早啊,遲凡。”
遲凡點着香菸,一口吐着菸圈一邊說道:“就等你呢,要不要幹兩把?”
劉逸銘轉過頭環顧四周,“李暮跟楊宇呢?”
遲凡歪着頭,攤開雙手說道:“一個被關在家裡,另一個串門去了。”
劉逸銘漏出痞笑,“不管他倆,開機器,咱倆上!”
網吧對於少年來講就像家,甚至比家還要親,一些少年更是徹夜不歸,在這裡玩着屬於他們的激情。
當然,一些父母也會找到這裡,然後拽着自己的孩子,有的破口大罵,甚至動手,這些都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所以,不光要想着上網,還要小心防範父母,如果你看見一名少年突然藏到凳子下面。那!請不要驚訝。
劉逸銘與遲凡二人十分認真,身心投入的打着遊戲,有時,二人會破口大罵,生怕整個網吧聽不到他們的聲音,有時,兩人也會拍手叫好,想讓整個世界都知道他們的勝利。
很快,三個小時過去了。
天黑,兩個人坐在外面的臺階上。劉逸銘翻開手機,母親的未接來電,還有一堆短信。
遲凡踩滅菸頭,他看着劉逸銘的手機。
“給你媽打個電話吧,都八點多了。”
猶豫片刻,劉逸銘不耐煩地撥通了母親電話。
“喂,我一會就回去,好了。”
只一句便掛掉電話,劉逸銘順手點上煙。
“怎麼,有鬧心事了?”遲凡看出他臉色很差。
劉逸銘吸口煙,他低着頭說道:“還不是開學麼,號也沒時間玩了,幹什麼都沒時間。”
“也是。”遲凡點頭。
“真羨慕你啊,不用上學。”
遲凡聽到這話不知該開心還是該失落,只覺一陣可笑涌現心頭。
劉逸銘擡頭說道:“新的環境,新的老師,中學的管理也更加嚴厲,今天我遲到了,那該死的傢伙居然狠狠地說我,媽的。”
“哈哈哈。”遲凡大笑,“那是當然,你以爲你還是那個小學天天逃課,三天不來,四天裝病的你呀。這回我倒是想看看,中學你該怎麼混!”
“哎。”劉逸銘嘆口氣,“真是懷念我們在網吧連坐的日子啊。”
“是啊,”遲凡點點頭。
劉逸銘擡頭仰望着星空。
“我們幾個以前一起打遊戲,一起騙老師,偷玉米,砸玻璃。現在到好,說分開就分開。”
遲凡沒有說話。
劉逸銘搖搖頭,“算了,反正也這樣了,有空我放假出來繼續玩。”
“嗯。”遲凡點頭。
劉逸銘扔掉菸蒂,“該死的學校明天要軍訓,這幾天你幫掛我號吧。”
“哦了。”遲凡起身說道,“祝你好運,在學校有什麼不愉快的事情就找我。”
“嗯。”劉逸銘跟着起身,雙手拍打着屁股說道,“我走了,有事電話。”
…
黑夜,劉逸銘走在回家的路上。
夜路對他來說早已經習以爲常,他很不爽,並不是因爲他要接觸新的環境,而是童年夥伴的離開。從少年到青少年,總是要經歷各種各樣的事情。
他回想着過去六年的時光,不是學校的記憶,而是與同伴的回憶。
他們在課堂搗亂,他們被老師罰站,會集體逃課,也會一同請假去廁所,如今,只剩下他一人,劉逸銘。他要在新的環境裡成長,要去面對新的挑戰,學習?這二字從未在他的腦海裡出現過。
我們每個人是否還記得兒時的玩伴?那些天真的歲月總會讓人緬懷。現在,我們不知他們在哪裡,過的如何,是否還會記得自己。
不知不覺已經到家了,劉逸銘忘掉幻想,打開房門。
“這麼晚回來!”母親地語氣冰冷,卻包含着安心。
劉逸銘看也不看母親。
“我爸呢?還沒回來?”
母親淡淡地說道:“快了,一會兒就回來了。”
“一會兒?”劉逸銘冷笑,這世界上最讓人憎恨的話就是一會兒!
有誰能告訴我,一會兒究竟要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