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我頓時緊張了起來,在暗道裡碰到水,怕是不會有什麼好東西,就怕再他孃的遇到什麼青啊綠啊的。我只聽師弟接着講。
師弟的水性極好,如果他這輩子不是人,那麼就一定是條魚。下水之後,師弟頓時鬆了口氣,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樣,把面具摘下來,這河水雖然不太好聞,但好歹是活的,師弟打着手電一照,就發現這水流是緩緩往一個方向走的,但具體是哪個方向,他也分不清楚,下了地之後,他就全懵了。不一會,冷板凳也摘下面具,卻沒有下水,蹲在水邊用手指沾了一點,聞了聞,眉頭跟着輕輕一蹙。
經過這麼些事,師弟對冷板凳那是百分之一百的信任,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不是多餘的,他若只是皺了皺眉頭,對於普通人來說,就他孃的是抽刀斷血血更流的大事,師弟渾身一激靈,趕忙浮過來,跳上岸,挨着冷板凳問道:“這水裡頭有東西?”
冷板凳沒有說話,只是拿手電往頭頂照了照,上面一隻黑毛蟲也沒有,師弟正奇怪,沒有那些黑蟲不是更好,可隨即,就聽到啪嗒一聲,轉身一看,孃的,居然有一大串黑毛蟲掉了下來,最底下墊背的已經摔成了一泡兒黑泥,上面的一活動開,就紛紛往三個方向散去,唯獨不來他們這個方向。
師弟登時一愣,似乎明白了什麼,擡頭望去,只見以接近水源大約十公分的距離爲分界線,外頭的暗道頂上都掛滿了葡萄架子,而裡頭卻一隻都沒有,好像它們都在刻意避着這邊的水源。這時,就聽冷板凳幽幽地說道:“這裡頭,一定有讓它們害怕的東西。”
師弟想起自己剛纔在水下暢遊的樣子,身上立刻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嚥了口吐沫,問道:“那咱們現在怎麼辦?原路返回?”比起紅瞎子和黑毛蟲,還是未知的恐懼更讓人膽寒。
冷板凳又來回照了照河水,忽然手電筒的燈光一滯,停在河道一邊的牆上。師弟順着看過去,還以爲是什麼暗門機關,可燈光打到的二三十米的距離內,除了青石牆還是青石牆,師弟一尋思,難道小師傅的意思是,讓他們學蜘蛛人爬過去?要說這冷板凳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飛針射的跟打樁機似的,一打一個準,又穩又狠,或許人家一會拿飛針走個線,嗖地一聲就過去了,可師弟怎麼辦?
師弟當時大概也是想到了這一點,但不會像我想得這麼多,按照師弟的原話是:“你有張良計,我他孃的就有過牆梯。”師弟“靠”了一聲,抽出揹包裡的三抓鉤,看材質,這青石牆表面的摩擦力還是不錯的,三抓鉤勾一下,再蕩過去,只要能找到着力點,如此循環往復,速度雖不及冷板凳的飛針走線,但起碼也是條活路。
師弟正把三抓鉤掄得起勁,忽然一擡頭,就看見冷板凳正站在河面上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己,淡淡的眼神中透着一股看白癡的無語,就跟當時在石猴口時一個樣。
靠,又被鄙視了……不過這回,師弟倒是看的眼睛都直了,那冷板凳正貼着青石牆,雙腳踩在水面上,連鞋面都沒溼,師弟稀罕道:“臥槽……輕功水上漂?深藏不露啊小師傅,啥時候也教我兩手唄!”
“別廢話,快上來。”說着,冷板凳把手電筒打向腳底下,師弟大眼一瞪,這纔看清楚了,原來這青石牆並不是光禿禿的一面,就在水面往下大概一兩公分的位置上,有一條凸出來石磚,剛剛能站下半個腳的距離,所以人要想在上面行走,就必須把腳橫着放,怪不得冷板凳要那樣趴在牆上面,原來就是這個道理。
師弟迅速把揹包背到背上,上了石磚,可上來之後才發現,想要在這上面保持身體的平衡,並不是眼見的那麼容易。首先,你的身體必須有一個扭的過程,否則根本不可能兩隻腳像螃蟹一樣橫着,上半身還得保持正面與牆吻合;其次,你所面對的不是一個空間,而是半個,這就比走單槓難度高多了;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點,你的手沒有扶的地方,這就很難辦了,因爲你的身體每移動一步,骨骼總是要活動的,稍微一不留神,就會頂到前面的青石牆,這個時候,如果再沒有什麼東西讓你拉一把,很有可能你就掉下去了。
不過,師弟倒是想到一個法子,雖說一計不可二用,可師弟的手藝就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師弟悄悄摸出登山繩,一頭纏在自己腰上,一頭別在冷板凳的揹包帶上,剛要打結釦,冷板凳突然扭過頭,師弟迅速把繩子一收,只聽他道:“把匕首拿出來,見縫插針。”
師弟一愣,你他孃的是蛔蟲嗎?不過這個法子倒真不賴,有了支點,師弟的速度快了許多。漸漸地,兩人就走到河道的中間部分,這個時候再回頭望,就看不見路了,兩頭都是幽長的河道。師弟雖然是在洛河裡長大的,可對着這黑不拉幾的地下河水,時間長了,再想想冷板凳說的那連黑毛蟲都害怕的東西,就有些瘮的慌,衣服都被冷汗溼透了,兩條腿也不比之前好走了,軟不塌塌的,還有些晃,一挪腳,膝蓋就能磕到前面的青石牆,如果不是這把匕首在磚縫裡插着,他估計都泡了好幾回澡了。
就在這時,師弟的腰上突然一緊,差點沒把他拽過去,低頭一看,原來是剛纔系的那根登山繩,另一頭已經搭落在水裡了,師弟一動,那頭一緊,好像下面有什麼東西。這時,聽到動靜的冷板凳也看了過來,師弟跟他擠擠眼,又指指匕首,示意他把繩子割斷,冷板凳卻輕輕搖了搖頭,盯着繩子入水的地方,兩根手指夾起了一根銀針。
這時,水面突然開始冒起氣泡,繩子跟着鬆了起來,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從下面往上浮,師弟緊張得冷汗直冒,兩腿一晃,差點栽進河裡。冷板凳漸漸眯起眼睛,兩根手指越夾越緊,呼吸卻越來越輕。就在這時,那東西浮上來了,兩個人定睛一看,我的姥姥,那居然是一隻人的右手,再一看,還有右腿,接着是左半個身體,師弟和冷板凳瞪眼瞧着,連大氣都不喘一個,慢慢地,那人頭也浮了出來,待那張臉完全浮出水面的時候,兩個人一下就愣住了,因爲那人臉,居然就是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