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終於來到了奧德河邊。
舉起望遠鏡後,他切換成了俯瞰視角,觀察着深冬時節一片灰黑色的大地。
王忠:“怎麼回事,工事的數量比想象的少。”
波波夫豎起大拇指指了指身後:“因爲敵人本來準備在維斯瓦河設防,結果我們莫名其妙打過來了。工事就全被扔在身後了。”
“也就是說,敵人現在沒有來得及修築堅固的混凝土工事?”
“是的,他們發動了人民自衛軍,沒日沒夜的挖戰壕,但是畢竟人民自衛軍缺乏訓練,率領他們的士官很多也沒有多少戰鬥經驗,所以戰壕挖得又慢又外行。”
王忠再次俯瞰觀察敵人的陣地,戰壕確實又少又外行,很多地方深度不夠,寬度也只是勉強能走人,戰壕壁也沒有做強化……
炮擊開始沒多久這戰壕就會被打得七零八落。
波波夫繼續說:“但是這裡畢竟是敵人的首都,加上盟軍頻繁空襲,所以他們構築了很多防空工事,也可以用作地面防禦。”
王忠想起來了,三德子在首都附近構築了著名的防空高塔,戰後好像盟軍工兵用了十幾噸TNT還是沒炸掉。
當時看到這個歷史記錄,王忠立刻就想起一個笑話:“這個防盜門有多堅固?”“你用三噸炸藥都炸不開!”“可三噸炸藥能把我房子送上天啊!”“房子上天之後,門——屹立不倒!”
瓦西里從身上摸出照片,翻了翻,很快找出了防空高塔的照片遞給王忠:“你看,就是這些東西。”
王忠仔細端詳了一下照片問:“這是用東西轟炸過了?”
波波夫:“我們用佩8轟炸機投擲了3噸重的超級炸彈,炸彈落在堡壘旁邊,結果根本沒撼動堡壘——不過超壓好像把裡面的人震死了不少,後續的照片拍到了普洛森人從裡面搬出來的屍體。”
王忠:“超壓可以殺傷裡面的人,那凝固汽油彈和噴火器也能。”
瓦西里:“毒氣也能。”
王忠:“不!我在底比斯的時候,建議總統閣下不要使用核彈的原因,就是不能讓這些罪魁禍首在戰後裝受害者。
“所以我們不會對敵人使用任何不人道的武器,包括毒氣。”
實際上,地球德子曾經想要用德累斯頓大轟炸裝成受害者,只是失敗了。
王忠不打算給這幫傢伙任何裝受害者的途徑。
所以毒氣不行。
但白磷彈可以!
雲爆彈沒研究出來,要是研究出來了也可以!
王忠:“多準備白磷彈,這些玩意兒用烏爾班巨炮可能幹不掉。實在不行就包圍他們,在周圍堆起燃料點燃,悶死裡面的人。”
“明白!”瓦西里盡職的筆記,“不過也不用太過擔心這些碉堡,因爲總共就沒有幾個,其中一半還在西邊和南邊。”
王忠:“包圍普洛森尼亞的準備進行得如何了?”
波波夫:“我們準備從奧得河流域更南邊出發,這樣就不用渡河,這將會是一次兩百公里的突進,一個大包圍。幹,我是個牧師,怎麼開始講解進攻計劃了!”
王忠:“你是第三順位的總指揮,不熟悉進攻計劃怎麼成。”
瓦西里:“額,我覺得還是不要這麼熟悉爲好,元帥你喜歡一個人前面衝陣亡機率高,別帶上巴甫洛夫啊。”
王忠看着瓦西里:“你小子……”
瓦西里露出得意的笑容:“現在我身負要職,您的日常公務我能處理一半,難道您還要派我去掏糞?”
王忠:“你這傢伙!”
瓦西里:“我還精通普洛森語,能當翻譯。”
波波夫嘆氣:“瞧你嘚瑟的。”
王忠再次把注意力轉向河對岸的敵人。
就在這時候,躲在附近戰壕裡的安特士兵對王忠喊:“元帥!什麼時候讓我們打進他們的土地去啊?”
王忠看向喊話的人,看見一張飽經風霜的臉,再一看勳章,這位竟然已經拿了一顆金星了。
是歷戰老兵。
王忠:“你有親人死在敵人鐵蹄下了?”
“沒有。萬幸您把敵人擋在了葉堡和阿巴哇罕前面,所以我的故鄉沒有被波及。
“但是元帥,我的戰鬥小組已經死了整整70個小夥子了!70個啊!我要代替他們,踏上普洛森的領土!”
王忠:“放心吧,上士同志,等雪停下來我們就會進攻的!”
“那不是明年二三月份了嗎?還要放任他們這麼久嗎?元帥同志,您看看當面,根本沒有工事,守軍也大部分都是老人女人和孩子!”
瓦西里:“額,老人和孩子都可以包括女人。”
“我說的是正值年輕的女人,有這個在晃盪的,這個!”老兵在身前比劃了一下,“我率領偵查隊過河去看過,至少一個連的女兵!”
話音剛落,就有年輕戰士調侃:“你在一驚一乍什麼,我們這邊早就有女狙擊手女護士和女飛行員了,人家也有多正常啊!”
“那不一樣,以前敵人不用女人,我說這個是告訴元帥,敵人已經非常虛弱了,現在給它致命一擊纔是最好的選擇!”
王忠:“我會考慮您的意見。”
“願安德魯保佑您。”老兵說。
他手下的新兵提醒道:“元帥是活聖人,他一直有安德魯保佑。”
老兵:“那就多保佑一重!”
王忠收回目光,不再看求戰心切的戰士們,繼續觀察敵陣,波波夫上前一步說:“士氣非常高昂,就算馬上發動攻擊,也能依靠士氣強行挺進。”
王忠:“但傷亡會很大。不過,看起來適當提前攻擊會降低突破的難度,老兵的意見值得參考。走,沿着河走一走,也許能像卡舒赫一樣找到敵人的薄弱之處。”
卡舒赫經過這一次的事情,已經從擅長用步兵打爛仗的將領,變成了擅長用步兵偷襲敵人弱點的將領。
於是,王忠領着一幫人,開始沿着河岸向東南步行。
————
葉戈羅夫:“你說什麼?師長往河岸去了?”
副官點頭:“是的,元帥帶着隨軍主教和隨從,向河邊去了。”
葉戈羅夫一拍大腿:“這怎麼行,東岸的梅拉尼婭人都不知道哪裡去了,全是來佔領的普洛森人!萬一遇到敵人的人民自衛軍怎麼辦?”
參謀長:“你想去河邊就直說,不用裝模作樣。”
“我是去保護師長啊!”葉戈羅夫興沖沖的站起來,“來,拿一把螺紋剪裁機過來。”
馬上警衛就把槍送過來。
葉戈羅夫:“警衛連做好準備,我們要出發去保護元帥,可不能大意!誰要是喝醉了不能參加這次行動,讓教士關他們禁閉——不對,罰他們掏糞!”
方面軍隨軍教士點頭:“好的,我已經知道誰今晚喝了,這就去執行。”
同時,外面傳來警衛連集合的哨聲。
葉戈羅夫拿起螺紋剪裁機,熟練的檢查槍械狀況,上膛。
參謀長:“你看起來就像去野餐的孩子。”
“是嗎?反正這次你沒有理由阻止我了,我是去保護元帥!”
說完葉戈羅夫就向外走去,走了幾步忽然有東西從他口袋裡滑落。
他停下來,盯着地上的東西看:那是一張老照片,上面是葉戈羅夫已經不在了的妻兒。
葉戈羅夫罵道:“這照片我不是已經扔掉了嗎?”
副官:“是卡佳女士撿回來的,讓我放到您的軍裝大衣口袋裡。”
葉戈羅夫一抽口袋,發現底部破洞了,照片就是從破洞滑落到地板上的。
葉戈羅夫撿起照片,盯着裡面的人,忽然揉了揉眼睛。
“他媽的,卡佳一定是讓我記住仇恨,把敵人的孩子都殺光。”
方面軍隨軍主教立刻提醒:“這樣違反紀律,元帥會不高興的。”
葉戈羅夫沉默了幾秒,搖頭:“開玩笑的,殺小孩子這種事,我肯定做不來。”
說完他把照片塞進口袋裡,提着螺紋剪裁機就出門了。
外面警衛連已經集合完畢,全員螺紋剪裁機。
“上車!”葉戈羅夫一揮手,自己率先坐上吉普車。汽車早就發動好了,司機見葉戈羅夫和副官與警衛上來,便一腳油門。
結果前方突然竄出來一隻黑貓。
司機猛打方向盤,車子撞到了路邊的樹墩子上,貓咪叫了一聲,優雅的離開了。
副官看着貓咪:“將軍,這不是好兆頭啊,還是不要去吧?”
葉戈羅夫:“只是換輛車而已,少廢話。”
幾分鐘後,葉戈羅夫率領的警衛連出發了。
黑貓蹲坐在門衛崗亭頂上,眺望着離開的車隊。
————
從司令部出來,葉戈羅夫一行一路平安的奔馳了五公里。
這時候前面出現了一座穀倉,門口有兩名安特士兵站崗。
葉戈羅夫皺起眉頭:“等一下,停車!”
車子停在了距離穀倉還有一百米的地方,葉戈羅夫拿出隨身的地圖:“我怎麼不記得這裡有部署部隊?”
副官:“也許是附近哪個部隊的司務長把人安置過來了?”
葉戈羅夫皺着眉頭:“然後這麼一座穀倉,放兩個崗哨嗎?這不像我們的佈崗方式啊。展開戰鬥隊形。”
副官回頭對警衛連戰士們喊:“展開戰鬥隊形!”
整個連的人立刻下車,在車隊兩側展開。
葉戈羅夫站起來,端起螺紋剪裁機,跳下吉普車。
“前進!”說完他端着槍邁着方步向前走。
副官立刻跟上,他們兩個人構成了步兵楔形陣的箭頭。
穀倉門口兩個哨兵明顯慫了。
葉戈羅夫出其不意的用普洛森語大喊:“繳槍不殺!”
兩個衛兵竟然條件反射的舉手,緊接着才反應過來,看起來打算開火——
葉戈羅夫搶先開火,螺紋剪裁機子彈瞬間撕碎兩人。
“混蛋,”他罵道,“我特麼打太準了,應該留下活口問問軍裝哪兒來的!”
這時候穀倉門開了,連續衝出來一大堆看着只有十六七歲的年輕人。
葉戈羅夫毫不留情的把他們全部放倒,連兩個高挑的女孩子也沒放過。
螺紋剪裁機打光彈匣後,葉戈羅夫躲在一顆樹後面,嫺熟的更換彈匣。
這個過程中警衛連的戰士把穀倉打成了篩子,沒有任何活物能存活下來。
葉戈羅夫端着滿彈的槍,幾個健步衝進了穀倉。
然後他猛然看見一個活着的敵人,便立刻舉槍開火。
扣下扳機的剎那,他看清楚那是一名可能只有八歲的孩子,便緊急擡起槍口,子彈打碎了孩子頭戴的風鏡,打飛了風鏡壓着的軍帽。
鮮血立刻流下來,覆蓋住孩子半邊眼睛。
孩子都嚇傻了,端着MP40的手僵在半空中。
葉戈羅夫擡起槍口,對孩子微微一笑:“別害怕,你沒事吧?”
孩子整個人都在顫抖,彷彿得了瘧疾在打擺子。
葉戈羅夫觀察了他幾秒,放下槍,扭頭對外面喊:“翻譯!翻譯沒死吧?快過來!”
這時候孩子大喊起來,歇斯底里的聲音彷彿絕望的幼狼。
葉戈羅夫:“別怕孩子——”
MP40響了,一隻黑貓從斜刺裡衝出來,整個身體撞在MP40的槍身上。
第一發子彈打中了葉戈羅夫的左肩,後續的子彈全飄到了天花板上。
副官剛穀倉門,看到這個情況立刻射擊,螺紋剪裁秤砣一樣的子彈立刻打碎了孩子的身體。
葉戈羅夫:“混蛋!他還是個孩子!你看看他連MP40的後坐力都抵消不了!”
副官:“你都中槍了將軍!還在說什麼呢!”
葉戈羅夫:“肩膀又不是致命傷!”
就在這個瞬間,重物從二樓掉下來,插在地板上。
是個成年普洛森士兵,他的迷彩服表明他屬於阿斯加得騎士團野戰部隊。
葉戈羅夫和副官一起扭頭看天花板,原來是剛剛小孩哥沒控好的槍打中了隱藏在暗處準備偷襲的武裝騎士團成員。
葉戈羅夫:“天吶,我覺得你可能說得有道理。我們應該下一條命令,只要持有武器,不管是多少歲的小孩,都應該視作敵軍,先開火。”
葉戈羅夫說着摸了摸肩膀,看着手上的血:“他媽的,這下我沒法向敵人衝陣了,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
————
王忠這邊正坐着吉普車沿河前進。
他越偵查越覺得,似乎應該提早一點進攻。
敵人現在還沒有訓練好,過個半年就不一定了。
就在這時候,瓦西里忽然皺眉,按住無線電的耳機,拿起話筒:“再說一遍,剛剛沒有聽清。”
王忠切換回肉身視角,看向瓦西里:“怎麼回事?”
瓦西里:“葉戈羅夫在趕來匯合的路上,和殘留的自衛軍遭遇,目前在野戰醫院。”
王忠:“什麼?他人在哪裡?”
“在他的方面軍醫院,由卡佳醫生搶救中。”
王忠:“轉彎,立刻趕去!”
————
王忠的車隊抵達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他在兩點五公里外就用俯瞰視角確認了葉戈羅夫的位置,至少現在他還活着。
車子開進醫院,王忠不等車子停穩就衝下去,一路小跑到手術室,正好看見卡佳醫生掀開簾子出來。
王忠:“葉戈羅夫呢?”
卡佳:“肩膀被打碎了,就算養好傷也永遠不能用右手提重物,他必須永遠離開戰場了。”
屋裡傳來葉戈羅夫的嚎叫:“我還有左手!蘇卡不列,我還有左手!”
王忠:“得了吧葉戈羅夫,左手能幹什麼,指着月亮嗎?”
壞了,一不小心玩了個這個時代沒人能聽懂的梗,事已至此只能提前九十多年把左手指月創作出來了。
“指着月亮?我指那幹什麼?”
王忠掀開門簾進去,看着病牀上的葉戈羅夫,然後發現他牀頭櫃上蹲着一隻黑貓。
“這黑貓怎麼回事?”
葉戈羅夫:“它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送他兩罐魚罐頭,剛剛他幫我把衝鋒槍的槍口推開了。元帥同志,我認爲應該下達命令,提醒全軍不要對小孩子心慈手軟。”
王忠:“……是應該下達這樣的命令,持有槍械的小孩子和成年人一樣危險。”
葉戈羅夫又說:“我求了卡佳很久,她不同意我繼續待在前線,我的部隊就交給挖礦的吧,他和我們都是一個戰壕蹲過的,會善待大家。”
王忠:“我知道。”
葉戈羅夫:“還有,我覺得,現在應該提前發動進攻。敵人正虛弱,給敵人更多時間,他們有可能恢復士氣,有可能得到更多的彈藥和裝備,修更多的工事。
“包圍就算了,我們就從正面突破過去,就算普洛森皇帝跑了,他們的士氣也完蛋了,雪崩會來的!”
雪崩在軍事上,指部隊因爲士氣崩潰產生了連鎖效應。
王忠:“我偵查的過程中也發現,現在進攻似乎有很多可乘之機。我們可以先試着集中已經完成整補的部隊,組成突擊集羣,試着攻擊一下。就像我們九月份在梅拉尼婭做的那樣。”
葉戈羅夫嘆了口氣:“可惜了,我特麼的,不能參加這個攻勢了,我打滿了全場,就差最後解放普洛森尼亞的戰鬥……”
說着葉戈羅夫解下自己的槍套,交給王忠:“這是我一直帶着的槍套,是我前妻送我的,每次我愛惜的撫摸着這槍套,卡佳的表情就會變得——我不懂怎麼形容,我是個粗人。所以,送給您了,元帥同志。”
王忠鄭重的結果槍套,向葉戈羅夫敬禮。
“葉戈羅夫同志,你的戰爭結束了,我命令你迎接新生活。”
葉戈羅夫也向王忠回禮:“元帥同志,保證完成任務。”
王忠轉過身,對瓦西里說:“馬上通知總前指,讓巴甫洛夫制定新的作戰計劃,以優先整補完成的精銳突擊集羣發動攻擊,”
“如果攻擊順利,我們將會在聖誕節——也就是1月7日之前,結束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