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爾文的命令下達幾分鐘後,港口方向再次發生爆炸。
淺水重炮艦產生的蘑菇雲還沒散開,新的蘑菇雲再次騰空而起。
衝擊波化作狂風,刀子一樣打在埃爾文上將的臉上,直接掀飛了他的帽子,還好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
埃爾文的副官也按着帽子縮着頭,大聲喊:“完了,看這個爆炸當量,我們的彈藥完蛋了!”
“把這些臭蟲幹掉!”埃爾文上將大喊,“不能讓他們全身而退!賭上普洛森的榮譽!把他們包圍起來幹掉!”
“是!”
副官轉身去傳達命令。
這個時候,埃爾文上將聽見就在司令部外面,有衛兵大喊:“阿苦痛!”
他忽然緊張起來:“去看看怎麼回事!衛兵在喊什麼!”
下一刻,機槍響起來。
普洛森步兵和裝甲擲彈兵都大量配備機槍,司令部周圍一共配置了五挺帶三腳架的重機槍,開火的應該是正門那一挺。
下一刻,手雷爆炸聲強行掐斷了槍聲。
然後噠噠噠的掃射聲傳來,這掃射聲明顯和普洛森軍裝備的MP38/40型衝鋒槍不一樣,聽起來更加乾癟。
副官急匆匆的從外面進來,大聲報告:“敵人正在攻擊正門,似乎有一個排的兵力!將軍,從後門轉移吧!”
“不,”埃爾文搖頭,“轉移過程中才是最脆弱的。不用怕,我們這裡還有坦克呢!”
話音剛落,外面又傳來爆炸聲,房間裡的衆人剛扭頭,就看見非洲軍軍團部所屬的四號坦克炮塔飛上了半空。
這是一輛短管四號。
非洲軍的裝備很爛,甚至有部隊還在開使用37毫米炮的三號坦克。
上將的副官臉色鐵青:“這裡不再安全了,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殺進來。聯合王國的特種部隊在北方諸國取得了衆多戰果,不能小瞧他們!走吧,將軍!”
埃爾文抿着嘴,猶豫了一下,還是抓起桌上的相機:“你說得對,轉移到第15裝甲師師部去,走吧。”
副官大喜,立刻招呼來三名警衛兵,簇擁着上將往司令部後門走去。
剛出後門,走在最前面的警衛忽然捂着脖子倒下了。
上將沒聽見槍聲,只有“嗖”的破空聲。
還不等衆人反應過來,第二聲“嗖”傳來!副官反應很快,一把推開了上將,結果他自己的肩膀被一根有一米長的箭射中了!
埃爾文瞪大眼睛,盯着那羽箭,下意識的打開相機盒的扣子,打算拍一張。
然而剩下的警衛兵撲過來把他按在地上,用身體把他完全蓋住。
同時肩膀中箭的副官單手端起斯登衝鋒槍,對着黑暗掃射起來。
第三發羽箭精準的命中了他的喉嚨,射擊聲戛然而止。
副官想說話,但只有斯斯的漏氣聲。
這時候撕帆布一樣的機槍聲響起,一輛三號坦克指揮型一邊火力全開,一邊開過來用車身擋住了埃爾文上將和警衛兵們。
埃爾文:“打開大燈!打開大燈把敵人照出來!”
指揮三號的車長本來就在炮塔上露了半個腦袋,聽到埃爾文的命令,馬上下令開燈。
坦克的前燈點亮,把黑布隆冬的院子照得如同白晝。
舉着長弓正要射擊的聯合王國士兵也被照亮了。
埃爾文看到這士兵,也是第一時間想拍照,結果人家跟受驚的地鼠一樣嗖的一下不見了。
機槍的曳光彈隨即把敵人站立位置的地磚都打爛了。
不知道從哪兒飛來個燃燒瓶,但是扔的地方太遠了,只是落在了坦克履帶上,隨後把履帶給點燃了。
坦克本身沒有受到影響,機槍繼續噴吐着火舌。
埃爾文聽見有人用昂薩語大喊着什麼。
說時遲起那時快,一輛集團軍司令部傳令兵用的三輪摩托衝進院子,駕駛員低着頭,人和車一起鑽過坦克炮塔的同軸機槍火線,衝向司令部院子的後門。
經過門口崗亭的時候,剛剛那“弓兵”飛奔出來跳上了車。
那人把弓箭背在背後,拿出了風笛,開始吹奏不知道什麼曲子。
在悠揚的風笛聲中,聯合王國的士兵們紛紛停止戰鬥,轉身沒入黑暗。
槍聲迅速的沉寂下來。
埃爾文上將:“好啦,讓我起來,你們兩個!”
沒有人迴應。 上將只能自己動手把壓住自己的兩人推開,這時他才發現兩名衛兵後心都中了一箭,後背完全被鮮血浸透了。
埃爾文拔起一支箭,仔細端詳着。
這羽箭制式雖然古老,但是看得出來製作工藝非常先進,是用現代工藝加工出來的。
埃爾文扔下箭,站起來,看了看倒在自己周圍的四具屍體。
副官還睜着眼睛,一副不甘心的樣子。
埃爾文蹲下來,從副官口袋裡摸出還沒來得及發出的信,以及他未婚妻的照片,鄭重其事的揣進自己兜裡,再用手輕輕闔上了他的眼睛。
這時候參謀長趕過來:“馬上就可以燒完地圖向15裝師部轉移了。”
“不用了,敵人已經撤退了。”埃爾文擺了擺手,“清點人員,埋葬死者。”
說着他揹着雙手,轉向火光沖天的河岸碼頭。
說實話,這次遇險,還有副官的死,給這位“帝國最有希望的新星”相當大的衝擊。
短暫的思考後,他說:“我們可能沒有辦法拿下亞歷山大了。要趕在敵人開始反擊之前,退回託布魯克去。”
參謀長點頭:“我贊同。其實我早就想建議撤退了,畢竟我們手中主要的裝甲師裝備損耗都非常嚴重,而敵人的第七裝甲師兩個月前從前線消失,現在應該已經休整好了補充好武器裝備了。
“我們只有88毫米炮和少量長管四號能對付瑪蒂爾達2型坦克,他們發動進攻的話,情況就非常不妙了。”
埃爾文點頭:“你說得對。撤退吧,陛下那邊我來應付。”
參謀長搖頭:“不不,將軍,陛下本來就沒指望你切斷運河。他應該只是希望你在馬穆魯克拖住聯合王國的軍隊罷了。
“他們在遙遠的北非,總比登陸西里裡島、威脅帝國南部疆域要好。”
埃爾文皺着眉頭,他其實看出來皇帝的意圖了,只是他不樂意執行。牽制敵人兵力什麼的,太不符合他的軍事理念了。
埃爾文崇尚的是進攻,不斷的進攻,把敵人打得節節敗退,哭爹喊娘。
可惜現在真的攻不動了,過於綿長的補給線,還有不給力的海空軍讓他的進攻不得不畫上休止符。
埃爾文轉身,看着不少地方還在燃燒的亞歷山大港。
他拿出相機,用取景框套住城市,卻沒有按下快門。
因爲這個時代的相機又沒有AI補償算法,夜間拍照沒有閃光燈什麼都拍不到——不對,就算有閃光燈,也拍不出什麼好照片來。
埃爾文放下相機,用肉眼把眼前的一切刻印在自己的記憶裡。
“我們曾經到達過亞歷山大,”埃爾文上將對參謀長說,“我們到達過的!”
參謀長也看向城市,用力點頭:“是的,我們到達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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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馬戈將軍坐着吉普車來到了第七裝甲師集結營地。
第七裝甲師剛剛補充了一大批M4謝爾曼坦克,部隊也在馬穆魯克最大的城市洛凱休整了幾個月,現在士氣高漲。
看到將軍的車開過來,正在做最後檢查的坦克手們停下工作,高呼起來:“將軍!什麼時候派我們去痛打普洛森人啊?”
馬戈在吉普車上站起來,對士兵們喊:“現在!該死的,你們明明已經接到命令了!”
吉普車一路開到了隊列的最前方。
第七裝甲師師長史密斯迎上前來,敬禮,然後問道:“將軍難道您也想像那位埃爾文一樣,親自跳進坦克裡帶領我們衝鋒嗎?”
馬戈搖了搖頭:“不。普洛森的埃爾文會這樣做,安特的羅科索夫會這樣做,聯衆國的小喬治應該也會這樣做。但是我不會,不。首先,我是個步兵軍官……”
史密斯師長:“埃爾文也是,他還寫過一本關於步兵和炮兵協同進攻的書呢。”
馬戈:“但是他現在被視作一名傑出的裝甲兵指揮官,普洛森的報紙是這麼說的。羅科索夫也一樣,至於小喬治,聯衆國的裝甲部隊就是他一手建立的。
“但你看看我,我根本不會駕駛坦克啊,一點都不會。”
史密斯:“將軍,坦克車長不需要會駕駛坦克,只要能下命令就行了。要不要試試看?”
馬戈將軍挑了挑眉毛:“真的嗎?那我考慮考慮……”
但是他馬上搖頭:“不,還是算了。”
史密斯:“這樣,您可以進謝爾曼,露出半邊身子在外面,手拿望遠鏡,剛好泰晤士報的記者在這裡,可以給您拍張照。”
馬戈將軍摸着下巴思考了幾秒,點頭:“好,這樣不錯。選一輛狀況好的謝爾曼。”
“所有的謝爾曼都狀況良好,將軍,我們正準備出擊去打普洛森人呢。”
馬戈將軍脫掉自己滿是勳章的軍官上衣:“來,借我一件坦克手的軍裝,我們來拍一張,作爲把普洛森人從亞歷山大趕走的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