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依依心中的疑惑當下不小。
拜入師尊門下後,師父便特意提點過她,她身體裡裡外外任何與她有關的東西,大到精血、小到毛髮都不能有一絲一毫隨意落入他人手中,防的便是被人利用施術下咒之類的害她。
所以她可以十分篤定地說,自己絕沒可能被任何人有意還是無意間得到她半絲的身體髮膚,更別說精血這些了。
但即使如此,唐津還是成功地對她下了“斬魂”,這便讓張依依不得不懷疑施咒的媒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了。
夏家九祖聽到張依依的話後,倒是瞬間明白了小姑娘的意思。
“斬魂爲極其特殊的因果咒,所以即使沒有與你身體血脈等直接相關物充當媒介也無妨。只需施咒者尋一與你有極大因果關聯者,取那位關聯者精血後再施術反推因果,剔其雜質,單留與你有關的因果線便可。”
說到這,他頓了頓又道:“當然,這個過程極其複雜,耗費的時日不短,少則二三年,長則三五年,但只要有心卻是的確能夠做到以此施咒。如果你能確定對方手中的確不可能有你任何直接之物的話,那麼他能成功施咒便只有這麼一個方法。”
“極大因果關聯者?精血?”
張依依默默思索着夏家九祖最終給出的答案,心中更是複雜。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她便當真不得不懷疑綠俏了。
與她有極大因果者,身邊最爲親近之人無非是洛啓衡與綠俏罷了。
但洛啓衡若曾失過精血於唐津手中或者其他任何人手中的話,如此重要之事不可能完全不對她提及。
更何況,近十二年間,洛啓衡一直在夏家靈地閉關修煉,根本沒有外出,不在用這種方式成咒的時間之上。
畢竟以唐津想弄死她的心,根本不會等那麼久,早早便三斬成功讓她死得輪迴都無了。
所以,排除掉洛啓衡後,那麼剩下有可能的極大因果關聯者便只有綠俏了。
而照斬魂成術最久三五年的時間段推算,那個時候綠俏的確早就晉級出關,雖大多數時間仍在靈地修煉,卻並未再閉久關,中間的確也有進出去夏家幾回。
如此一來,唐津曾在那段時間內拿到過綠俏的精血可能性便十分之高了。
只不過,綠俏同樣並沒有同她提及過半個字眼,以至於張依依也無法確定到底是她推斷錯誤當真與綠俏無關,還是綠俏故意對她隱瞞了此事,亦或者就連綠俏本人都並不清楚自己曾丟失過精血?
回去的路上,張依依半句話都沒說,她不願將綠俏往最壞處想,但卻真的無法不對起產生懷疑。
“是綠俏!”
忽然間,一旁同行的洛啓衡卻是用無比肯定地語氣道出了綠俏的名字:“這場大禍,與她有關。”
聯繫前後,事情便再清楚不過,對洛啓衡而言,不論綠俏在這件事上是主動還是被動,亦或者無辜而不知情,但結果卻都是一樣。
張依依的確是綠俏的託福之人,所以沾了張依依的氣運之福,綠俏當真那麼恰巧的被空間亂流帶離了這方小世界。
但反過來,綠俏卻成了間接導致張依依陷入最大一禍的關鍵。
說句不好聽的,當初張依依若是沒有搭手接下綠俏這個因果任其在身邊發展,今日這“斬魂”還真不一定能夠被唐津弄成。
“記住這個教訓!”
洛啓衡難得嚴肅地訓斥了張依依,哪怕這種事未必真能百分百防到,但當初張依依對待此事的態度就是有問題。
只不過,洛啓衡向來不擅言,想多講些道理也不知從何而起,只能乾巴巴地說了這麼一句而已,再多也沒有了。
好在張依依還算聰明,僅此一句便完完全全明白洛啓衡所要表態的教訓之意到底爲何。
她的臉色不由得沉了沉,雖沒說話,但略一點頭還是虛心地受了這句教。
修行之路本就步步危機四伏,各種各樣的人與事她還是見識得太少,吃了虧也怪不得別人,只能怪自己。
“等查到唐津下落後,你當真要跟我一起去殺他?”
張依依也不想自欺欺人:“說實話,這一去怕是九死一生都不止,你真要跟着冒這樣的險?”
後悔還來得及,洛啓衡本也沒這樣的義務非得跟着她一起去拼命,所以張依依覺得還是有必要同他說清楚爲好。
“去。”
洛啓衡毫不猶豫地給出了肯定答案,但張依依還沒來得及感動,便又補充道:“落仙河辟穀丹的人情、戰英臺鑰匙的人情、萬毒島的人情正好一併抵消。”
他算得很清楚,自己已經欠下張依依好幾個大人情,遲早也得還,再加上“斬魂”若成同樣也將牽連到他,且之後唐津肯定也不會放過他,所以與唐津遲早得對上,正好還能還清之前欠張依依的那些人情。
“……”
張依依到了嘴邊的感謝硬是被洛啓衡後頭的話給生生逼了回去,好吧,這份兄妹情還真是摻雜了不少的塑料。
“行,那就一併抵消,祝我們合作愉快,一起弄死唐津那個噁心的東西!”
片刻後,張依依很快重新鬥志昂揚起來。
殺化神呢,以她金丹之力弄死個化神,這事幹成了夠她回宗門跟師父他們吹老久了!
唐津呀唐津,也就是師父、師叔都不在身邊,不然你敢這麼無恥的大欺小?早就被師父他們一巴掌給拍死了。
哼!還真以爲我堂堂大乘真聖的關門弟子是這麼好欺負的嗎,就算師父他們並不在,她張依依也絕不會那麼容易認栽!
……
接下來的幾天,夏家果然不遺餘力的暗中替張依依尋找唐津的下落,而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夏家龐大的關係網下,第三天下午之際,夏家家主便親自前來告知了唐津如今的下落。
關上門,開啓防禦陣法後,夏家家主對着張依依與洛啓衡徑直道出了三個字:“沉淵谷”!
沒錯,唐津現在就在沉淵谷,而那裡正是當初他帶着唐希前往修復根基之地,也是他們叔侄被衆多大能圍堵追殺混戰之地,更是唐希身死道消之處。
查來查去,誰都沒想到,這十來年間,唐津竟然一直躲在沉淵谷中,真是應了那句最危險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除了這個原因以外,唐津怕是還有什麼非得留在沉淵谷不走的原因,只不過一時半會很難查明而已。”
夏家家主繼續說道:“所以,短時間之內他肯定是不會離開那裡的,你們只要去沉淵谷便一定能夠找到他。”
張依依與洛啓衡對視一眼,幾乎同時讀到了對方眼中的猜測。
“唐希!”
片刻後,洛啓衡簡節明瞭的道出了兩個字。
很顯然,唐津若是有什麼非得留在沉淵谷不走的原因,那麼必定只會是唐希。
而張依依當下便跟上了洛啓衡的思路,點了點頭道:“以唐津對於唐希的執意,只怕不會那麼輕易的接受唐希死亡,指不定還在那兒癡心枉想弄什麼秘術之法來複活唐希之類。”
聽到這些,夏家家主倒是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唐津此人太過古怪,而且貌似的確掌握了不少秘術邪術,你們可想好了對付他的辦法?”
當初夏家之所以並沒有直接派人一併追殺唐津,一則是因爲開啓陰陽界之門後,夏家高階大能本就縮減了好幾人,實力不可避免的削弱。
二則同爲化神,唐津後來所表現出來的實力着實令人心驚,夏家的幾位化神老祖都不見得是其對手。
正因爲如此,本着減少損失的利益考慮,夏家纔沒有主動對唐津出手,而是任由其他家族其他勢力圍攻對付。
沒想到最後那樣的大混戰下,唐津竟然還能逃出昇天,更沒想到現在夏家再想出手介入卻是沒了機會。
“夏前輩,我與兄長已經商量過多種對策,只不過具體如何還得走一步算一步。”
張依依知道夏家家主這是在替他們擔心,因而又道:“不過,若是唐津留在沉淵谷真正的原因當真與唐希有關的話,或許他的這唯一軟肋,我們還能夠繼續利用一下。”
“你們心中有數便好,總之……”見狀,夏家家主想再說點什麼,但發現自己還真是不知又能說什麼。
“多謝前輩,明日我與兄長便將直接啓程前往沉淵谷,將來不論結果如何,總之夏家傾力相助之情,我們都將銘記於心。”
張依依接過了話,也沒有再多說太多沒用的承諾。
雖與夏家相交起源於兩者間的大因大果,但也不得不說除去那些利益牽絆,夏家人當真算得上有情有義,令人心生親近與喜歡。
不說這三天他們馬不停蹄地幫她找出了唐津的下落,幾乎是有求必應無比積極關心備至,還有九祖等幾位化神親自替他們準備好了不少東西助他們一臂之力。
所有種種,張依依與洛啓衡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中。
他朝只要他們活着一日,再有機會見到夏家子弟時,不論身在何方何處,都必定會盡可能的拉上一把當作回報。
送走夏家家主後,張依依再次與洛啓衡商量確定接下來所要面對的沉淵谷一戰的對策,以保證儘可能的沒有遺漏。
不僅是他們,連毛球與三足烏都老老實實地呆在各自身邊,難得的肅靜。
“好了,大家都記清楚剛纔我所說的沒有?”
好一會兒後,張依依沒看洛啓衡,而是將目光落到了毛球與三足烏身上:“唐津的底牌肯定不止我們所瞭解的那些,所以除此之外,更多的還是需要大夥到時臨機應變。你們兩個對我剛纔的安排還有沒有問題?”
三足烏直接搖了搖頭,毛球卻是吱啦一聲有不同意見。
“強靈水只有人修能服,毛球你別亂試,對你沒好處的。”
張依依聽到毛球的話,當下給否了:“我知道你現在的雷擊術十分厲害,但唐津可是化神,還不是一般的化神,就算你能瞬間提升三五倍的實力,也不可能贏得了他,更何況強靈水對靈獸起不了作用,亂服也許還會有害處。”
因爲沒打算再對任何人主動透露毛球的兇獸王的身份,所以在提前徵得毛球的同意後,她對外時都是將毛球當成靈獸提及。
毛球聽到這話,不免有些失望,它知道此次張依依當真是兇險萬分,所以自然希望自己可以多幫得上一些忙,最好是直接能將那唐津給劈得只剩下一口氣,好叫張依依來上最後一擊。
但顯然,這樣的想法還是太過天真簡單了些。
“毛球你放心,不論如何我一定會殺了唐津活下來的!”
見狀,張依依心中自是動容,下意識地摸了摸毛球的腦袋以示安撫。
而索性,當初她與毛球只是簽訂的主僕契約,並非生死契約,是以萬一到時她真有什麼意外的話,倒是不至於直接將毛球給連累死,總歸她還是替其留下了最後的退路。
一旁的洛啓衡與三足烏相互對視了一眼,皆沒有出聲。
洛啓衡手中得了不少張依依分給他的強靈水,這東西關鍵之時作用極大,倒也算是一個不錯的底牌。
但洛啓衡更清楚的是,哪怕自己提升三五倍的實力,也與毛球一樣沒法比得上唐津。他們真正的底牌以及張依依最後的一線之機還是得看張依依自己!
次日,張依依與洛啓衡早早便離開了夏家前往沉淵谷。
空間,唐津陰森森的笑瞬間響起,驚天的仇恨透徹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