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微真尊見她並無不忿的神色,眼中流露出幾分滿意,哈哈一笑道:“小道友能這麼快從幻境中醒來也算是天縱之姿,只是靈根太差了些實在不適合接受傳承。”
蘇錦歌嘴角一抽。這是被鄙視了嗎?她的天靈根啊,在上古修士眼中就是這麼差勁的。
不忍心告知這位,自蒼梧之戰後中元大陸已經靈氣稀薄,如今靈根越少纔是資質越好。也算這位有運氣,選了蘇青雪。女主大人擁有一個靈氣濃郁的空間,靈根並不會影響她的進境。
至於爲什麼醒的這麼快,她總不能告訴這位,是因爲那茫茫的霧氣瞬間讓她想起了PM2.5,下意識的捂着口鼻誤打誤撞的把自己悶醒了。這種“天資”也太丟人了點。
於是蘇錦歌什麼也沒說,只呵呵的傻笑了兩聲。
玄微真尊並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思,只是覺察出她有些不好意思。心中喜歡這少女嬌憨的性子,於是說道:“師門傳承吾不敢輕率。吾生前癡於煉器,尚有一些心得可贈與小道友。”
蘇錦歌喜出望外。難道女主的光環能夠普照四方嗎?
原文裡,蒼梧之野中跟蘇青雪在一起的是慕容衝。蘇青雪得到符道傳承時,慕容衝也得到了上古劍道傳承。今日蘇青雪遭遇到的那場追殺,不用猜也知道是蘇錦繡的手筆。目的自然是爲了破壞蘇青雪與慕容衝相識。
蘇錦繡這一攪合,蘇青雪沒有與慕容衝相識,接受的傳承也不是上古符道傳承,而換成了承天派的傳承。此時此刻跟在蘇青雪旁邊的她就這麼被光環普照了。
這真是跟着女主有肉吃啊。
不知道慕容衝還能不能得到劍道傳承,反正現在她蘇錦歌是歡歡喜喜的。
“多謝真尊。”
玄微真尊點點頭,自眉心凝出一線流光快速的沒入蘇錦歌的眉心。
蘇錦歌凝神受了,再看玄微真尊時發現他的身體更加的透明,幾乎已經看不清輪廓。
“真尊,您......。”
玄微真尊又是呵呵一笑。
這位玄微真尊是個十分愛笑的人,自現身後面上就不斷笑容,而這一次的笑卻很是特別,充斥着釋然與一種莫可名狀的輕鬆。
“吾只是魂力將盡,即將回歸天地之間。小道友,吾方纔一直不敢問起,鳳棲莊可還存在?”
蘇錦歌搖搖頭,“蒼梧之戰已經過去了三百萬年,那些上古門派都已絕跡。不過晚輩孤陋寡聞,或許有些門派還留存於世,只是不爲人所知,是以晚輩從未聽聞。”
“都已經三百萬年了......。”玄微真尊語氣十分悵然,隨即又道:“那吾應當喚汝後輩。”
玄微真尊說完又是一串明朗的笑聲。他的身影也在笑聲中漸漸的淡無了。
“真尊。”蘇錦歌喃喃的喚了一聲,心頭亦是悵然起來。
遠隔着時光,這位玄微真尊也曾是個練氣期的少年,一路慢慢成長經歷着許多故事。轟然的隕落,漫長的等待,最終就這樣消散而去。
這個修真世界裡,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鮮活動人。
蘇錦歌看着蘇青雪,腦中忽然閃現出一句話:一沙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漫長的時光中,唯有天地自然是永恆的。每一個人都是渺小的,小到不及滄海一粟。然而就是這些渺小的個體構成了這個世界的興衰起落。蘇青雪何嘗不是其中的一個?
沒有誰是世界的主角,卻每一個人都是自己故事裡的主角。
蘇青雪接受了傳承,清醒過來時就看見這位六妹又頓悟了。
看着那隱隱的靈光和靈氣漩渦,蘇青雪破天荒的呆了一瞬。
還能這麼玩的?
她們所處的這個地底世界其實是一件空間法器,現在蘇青雪的空間還是不完整的,正好需要這件法器來完善空間。而當着蘇錦歌的面,蘇青雪卻不敢輕易暴露出自己身具空間的秘密。
蘇錦歌醒來看到蘇青雪微蹙的眉頭後,微微一笑十分善解人意的將雙手按在了心口處:“我蘇錦歌以心魔發誓,絕不將蘇青雪得到空間法器一事泄露出去,如有違揹他日就叫我心魔入侵身死道消。”
蘇青雪一怔,“小六?”
蘇錦歌抿脣一笑:“空間法器在上古時期也是常見之物,玄微真尊是一縷殘魂怎麼會有能力構建這樣一處場所。想必我們是身處於一件空間法器內。四姐姐既接受了承天派的傳承,這個法器也該是四姐姐的。只是四姐姐礙着我才耽誤到現在也沒收起,是也不是?”
蘇青雪本也不是矯情的人,見她如此也不再多說什麼,展顏道:“既如此,六妹暫且在這法器裡待上片刻。待我離開地底時再將六妹放出來可好?”
雖然先前蘇青雪也對着她笑過,只是那些笑容都不及此時的溫暖真實。稱呼也從小六變作六妹。蘇錦歌明白自己的行爲是得了她的好感。蘇青雪此人一向恩怨分明,極有原則。蘇錦歌也不擔心什麼,當下點頭應允。
蘇青雪身影便嗖一下消失了。
出了這空間法器就是地底了吧,不知道蘇青雪會用什麼法子回到地上。不過她既然那樣說必是有把握的,蘇錦歌安心的撿了塊地方坐下凝神休息。
接連兩次頓悟,瓶頸早已鬆動,隨時都可能築基。蘇錦歌不敢修煉,望着這濃郁的靈氣只能暗自嘆息。
不知道這空間法器中的時間流速跟外面是否相同。蘇錦歌休息夠了,來回溜達了兩圈,還不見蘇青雪放她出去。便又坐下研究起玄微真尊的煉器心得。上古的文字略有些晦澀之處,蘇錦歌讀得吃力,倒也因此全心沉浸了進去。
不知過去多久,蘇錦歌忽覺身邊空間一陣扭曲,身體像被什麼擠壓了一下,視線便暗了下來。
眯了眯眼,打量着四周。只見血月當空,暗紅的星子漫撒天幕。腳下的土地斑斑駁駁的暗紅焦黑。
終於出來了。
蘇錦歌心中掛着韓夢漓的安危,便急忙向蘇青雪告別。
轉身才走出幾步就聽蘇青雪在後面喚道:“六妹,你等一下。”
蘇錦歌回頭,只見蘇青雪取出了一枚玉簡貼在額心片刻,然後走過來將那枚玉簡放到了她手裡,“這套功法雖是凡人的,卻正適合六妹現在的情況。”
蘇錦歌不明所以接過來道了謝,仍就匆匆趕去找韓夢漓。
靠着定星盤,蘇錦歌足不停歇的疾行了數日才趕回到當初與韓夢漓分離的地方。
遠遠的看着韓夢漓端坐的身影,蘇錦歌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欣喜。待到近前,不等她滿腔的激動化作話語訴出,韓夢漓便站起身,看了她一眼說道:“你回來了。走吧。”
蘇錦歌習慣了的她的性子,也不計較,見她安然心中的擔憂終於放下。樂呵呵的跟着韓夢漓走了幾步,“去哪兒?”
“已經第二十八天了。”
“啊?”蘇錦歌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在地底耽誤了那麼長時間,“於禾一直沒出現?”
韓夢漓點點頭,“我覺得很奇怪。”
蘇錦歌咬了咬脣道:“先回去吧,如今只能見招拆招。”
兩人不再說話,貼上疾風符向回趕路。
快要趕到出口時,四周已是薄霧氤氳。於禾正帶着那抹恰到好處的微笑等在前方。
兩人放慢腳步,警惕的走過去。
於禾見兩人過來,點了點頭和藹的道:“你們沒事就好,快跟我回去吧。”
兩人面面相覷,不知這於禾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此時此地除了她們三個再無旁人,大可撕破臉來個痛快,怎麼她還會是這副假惺惺的樣子?
見兩人不動地方,於禾也不惱怒依舊面色和藹:“往日雖有些誤會,但終究都是小事兒,你們莫不是還記恨與我?”
蘇錦歌與韓夢漓皆抿脣不語。
“蒼梧馬上就要關閉,我們出去再說。”
於禾說完便轉身緩步走向出口。
蘇錦歌與韓夢漓對視一眼,小心的跟了上去。走出去不過十幾步,於禾的身影忽然一閃就消失了。霧氣蜂擁而至,濃郁的看不清一步之外的事物。
蒼梧之野關閉了?蘇錦歌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韓夢漓的聲音自霧氣中傳來,“是困陣。”
“夢漓你會不會破陣。”
“不會。”
蘇錦歌努力的回憶蘇青雪的破陣手法,聯想起前世看的那些修仙小說裡陣法都有陣眼的,“我們找一找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說不定能找到陣眼。”
“來不及,蒼梧之野馬上關閉。”
蒼梧之野的霧氣不同尋常,一旦關閉不知道會發生什麼。百年來,來不及在蒼梧之野關閉前出來的修士無一生還。她們即使破了陣也無法逃脫出去。
韓夢漓遺憾的翹了翹嘴角,明明還有那麼多事情沒有做,這樣就結束了嗎?她韓夢漓從沒有什麼懼怕的,但如今她發現她會怕,她怕這樣的憋屈。心中對於禾的憤恨之上又添上了鄙夷。
一隻微涼的手摸摸索索的探了過來,韓夢漓下意識的想伸手去拍,卻最終沒有拍下去,反而輕輕握住了那隻手。“別怕”兩個字還在喉間醞釀着,那微涼的手便一翻將一片紙條塞進了她的手心。
“這是遁地符,拿好。”
生平第一次想安慰人,竟還會錯了意。韓夢漓的麪皮狠狠的一抽。
“夢漓,”蘇錦歌的捏着手中的符開口道:“這遁地符有可能把我們帶出蒼梧之野,也可能把我們帶到蒼梧之野的更深處,還有可能在陣法中不起作用。萬一......。”
“萬一有事也總比這樣憋屈死好。”
韓夢漓清冷的聲音剛剛落下,蘇錦歌就覺察出身畔的靈力波動。
這姑娘竟然話也不說完就走,她就是想說萬一僥倖都逃了出去,遁走的方向又不同,就先約下一個地方匯合。怎麼就這麼急匆匆的走了?
蘇錦歌搖搖頭,不再猶疑往遁地符中注入靈力。
霧氣層層疊疊的將蒼梧之野掩蓋。
於禾回頭望了一眼,嘴角挑起一抹不易覺察的微笑。轉身走向了扶光派的飛舟。
帶隊的金丹修士見她獨自回來,目光中閃過一絲惋惜,“於師侄辛苦了,去休息吧。”
於禾嘆息一聲道:“可惜了錦歌那孩子,還是個天靈根,竟然就折在這裡了。”
金丹修士沒再說話,不置可否的將頭轉到一邊。漫漫修仙路,中途折損的天才不獨這一個。雖然覺得惋惜,但對他也無太大波動。倒是這個於師侄是個心善之人,還特特的回去尋了那孩子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