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兵荒馬亂似乎都不能影響到房裡此刻的溫馨氣氛,說是休息,但他們也做不到真的兩眼一閉就睡了過去,兩個人躺在一起也睡不着,索性就着眼下的情勢,又抽絲剝繭的分析起來,而文素首先打聽的,就是荀翊和寂殊寒去將軍府裡救人的詳細經過。
荀翊慢條斯理的說着,沒有什麼驚心動魄的形容詞,即使是三人被圍追堵截多次的情節,也是平鋪直述的像是在做報告一樣的簡單,只有文素心裡明白,當時的情形一定沒有他說的那樣容易,不然也不會鬧到要讓他孤身一人去引開螭離的追兵了。
“下次你再敢以身犯險,你等着瞧吧,看我怎麼收拾你。”
一說到這件事,文素就氣不打一處來的火氣直飆,她明明都那樣叮囑他了,可是真的事到臨頭之時,還是發生了這樣的意外。
這一次是他們好運,但下一次呢?
這個世界對他們的惡意感受的還不夠深刻嗎?!
“是是是,我保證,下一次再也不會……不是!沒有下一次了!”
荀翊忙不迭的保證,一看文素的臉色又要變,他急忙改正,就差沒當場立下心魔誓了。
“不過話也說回來了,爲什麼螭離要如此照顧清染師姐呢?”
生怕文素還揪着那個話題不放,荀翊立刻把自己的疑問拋出來。這個問題他從救人的時候就想問了,但是一直沒有時間去思考,眼下好不容易有個清閒的功夫,他的疑惑也就隨之浮現出來。
“是啊~”文素也擰着眉,一臉的百思不解。
“不管螭離是不是當初擄走小染的那個人,照理來說,小染於他而言不過就是個交換攝魂盞用的人質罷了,就算小染身中妖毒,只要留她一口氣在,這個交易就不算崩,可他顯然不只是留她一口氣,竟然還派這麼多醫師給她治療,這太不符合常理了。”
這件事從頭到尾都透着一股子強烈的違和感,當初那個神秘人到底是不是螭離?螭離爲什麼要花費這麼大的代價擄走曲清染?就爲了攝魂盞嗎?
退一萬步說,以上兩點都成立,可是他又爲什麼如此重視一個明明應該是階下囚的女子?不但沒有折磨,還派人照顧她,不但滿城搜刮良藥爲她治傷,甚至還用將軍夫人的名義把她藏得好好的?
講道理,如果不是因爲她深知劇情的套路,並且知曉曲清染被擄走的來龍去脈,她都要以爲這個螭離是不是對曲清染一見鍾情了。
“不僅如此,我替清染師姐把過脈,她體內的妖毒雖然沒有完全拔除,但是也被藥物清除了一部分,雖然並沒有起到什麼實質性作用,但足可見螭離的救人之舉不是在做戲,他確實沒有想過要要了她的性命,甚至可以說他在拼盡全力的想救她。”
這就是荀翊最不能理解的地方了。
到底是什麼原因,能讓一個人拼命去拯救敵人的性命?
曲清染一直在崑崙山仙界修煉,此次下山修煉之行前,絕不可能認識外人,更別提螭離這樣的妖界守將了。
想來想去,好像除了一見鍾情外,似乎真的沒有什麼可說得通的理由了。
“尤其是引夜息香,你應該知道這香料不但可以放在衣物上,更可以放在人體內。”
荀翊說着,臉上露出的神色變幻莫測。
他和寂殊寒之所以會選擇分頭行事的另一個原因,就是這個香料沒有下在曲清染的體內,要是這個香料下在人體內的話,別說換一件衣服了,就是換層皮都沒有用,引夜息香的味道非特殊藥材不能消除,只能說幸虧螭離顧忌着曲清染的傷勢,沒幹出這事兒來,否則他這會兒還不知道在哪兒蹦噠着逃命呢。
文素聞言點頭嘆氣,他說了這個開頭,她自然也就想到後面的結尾,作爲敵人居然對對手這麼手下留情?明明有更好的追蹤方式,但是都被棄之不用,就因爲擔憂對方的傷勢不能承受,要是換個別的人來,說他們之間沒點什麼,鬼都不信啊!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這不可能,小染是什麼性子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她之前心裡頭就只有一個許青讓,要不是因爲他死了,寂殊寒根本沒機會後來居上,所以她不可能和螭離有什麼牽扯的。”
“你別生氣,我怎麼可能不懂呢?只不過這事兒看起來太詭異了,總覺得還有什麼後招在等着我們……”
荀翊後面的話沒說完,但文素也明白他的意思,這場擄人交易的事情怕是還有不爲人知的什麼隱情在裡面,他們現在的情況很被動,就怕敵人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而他們根本沒有辦法預防。
文素翻了個身,仰面躺着,看着牀罩上繡的栩栩如生的合歡花,她深深地嘆了口氣,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說道:“唉……還能怎麼辦呢?就算有什麼陰謀在裡面,可現在敵在暗,我在明,我們連這場交易到底是不是爲了攝魂盞都還沒搞清楚呢。”
在她看來,這個攝魂盞壓根兒就是個藉口罷了,幕後之人肯定在針對他們,就是不知道針對的是誰了。按照劇情大神的尿性,反正也脫不開那幾個固定人選,曲家姐妹,寂殊寒,卿子燁和柏未央……
可憐了她和荀翊,真他媽的就是無妄之災!!
“明天找到寂殊寒之後和他好好談談吧,我總覺得他應知道些什麼。”
“嗯,也好。”
分析到最後反而把自己給分析鬱悶了,文素索性住了口,她撐起半邊的身子,看了一眼屋子角落裡的漏刻,摸了摸後腦勺道:“都已經寅時了啊~再稍微躺一會兒吧,明天還有得忙呢。”
說着,她又翻身躺了下去,閉上眼睛想要眯上一會。
可惜身旁的荀翊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就在她閉上眼睛後,身旁傳來了荀翊幽幽的問話聲,那聲線有些迷離,彷彿超然世外的梵音,帶着點迷醉的感覺,像是在催眠一般。
“說起來,我還有一件事想問你。”
“嗯?什麼事?”
文素閉着眼睛回答,猶不知危險已經近在眼前。
她問完之後半晌都沒有聽到迴應,還以爲荀翊是睡着了,正打算睜開眼看上一眼,卻差點沒被睜眼後看到的畫面給嚇哭。
荀翊不知何時已經掙開了將他裹成一團的薄被,整個人覆在她的正上方,他雙手撐在她的頭頂兩側,像一個禁錮着她的牢籠,叫她無法掙脫。那張俊美的臉和她貼的極近,徒然放大的俊顏頗有幾分驚悚,文素甚至都能看到他那雙好看的桃花眼中蘊含着的小小風暴,那種風雨欲來的感覺瞬間嚇得她心跳都停了半拍。
荀翊眯着眼盯着她,像一匹餓狼般兇狠,文素敢發誓自己絕對聽到了磨牙聲,她都害怕自己一出聲就會被他一口咬斷脖子。
就在她瑟瑟發抖的還沒搞明白這孩子怎麼突然間說炸毛就炸毛,半點前兆都沒有的那一刻,荀·小兇獸·翊說話了。
“‘上面溫柔一點,下面粗暴一點’這句話,你從哪兒學來的?!給我老實交代!”
“……”
文素:黑人問號臉??
在一片咬牙切齒的聲音中,她徹底懵圈了,文素呆滯了好半晌後才猛然間反應過來荀翊之前想問的事情究竟是什麼——霧草!這難道不應該是她要問他的事情嗎?!
他要不提她都快把這一茬給忘乾淨了!
於是某素直接原地爆炸,瞬間反撲了回去。
在盼春樓二樓的某個房間裡,很快傳來了牀榻搖晃的吱呀作響聲。薛媽媽一邊聽着小廝的彙報,一邊接過茶杯喝了一口,露出了標準的姨母笑。
“年輕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