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嚕冒着綠煙的液體開始在缸裡翻滾,依稀可以聽見血肉被融化的聲音,女人的尖叫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夾雜着腥氣蔓延開來。
那裸露的大缸口還能看見女人伸長的一隻手臂,如同一隻乾枯的爪子呈現出一種扭曲的姿態,綠色的液體就像是有生命一般攀爬到女人的手臂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將一截手臂給化作一灘血水,融進了大缸之中。
將女人盡數淹沒之後,那液體漲潮似的開始往缸口外蔓延,大殿裡的人都激動了起來,他們邊喊着,邊做出拜祭的動作。綠色的液體從臺階上汩汩流到地面上,從最前排的人開始,一排排的人將自己身上裹着的黑袍給掀了起來。
文素只覺得腦袋裡有什麼東西轟然炸開,幾乎要把她的理智都給炸飛,她的瞳孔劇烈收縮了兩下,廢了好大的氣力才控制住自己沒有當場尖叫起來——
在場的每一個人……或許都不能在稱之爲人了吧?
他們各個都眼窩深陷,顴骨高突,常年不見陽光的皮膚泛着死人的青灰色,在裸露的臉上、手臂上、身體都上有着一個又一個的膿瘡,最小的也有指甲蓋那麼大,有些膿瘡已經破裂開來,露出裡面紅紅紫紫的血肉,像是中了什麼劇毒一樣;有些似乎因爲處理不當,已經爛到深可見骨,如果眼神太好的話,甚至還能看見那些傷口上已經開始蠕動的蛆蟲。
其相之可怖,猶如羣魔聚會!
文素突然就明白了爲什麼會有百鬼夜行這樣的傳聞了,真真是名副其實。
綠色的液體往大殿下方逐漸蔓延,文素驚訝的發現,當那些綠色的液體流淌到衆人的腳下時,他們身上潰爛嚴重的皮膚,似乎開始有了慢慢癒合的跡象。
這神奇的一幕在她的腦海中嗶嗶啵啵的閃過幾道火花,正想和荀翊問一問這是怎麼一回事的檔口,另一邊的角落裡忽然間傳來一道高亢的女聲,其音之熟悉,叫文素直接呆滯當場。
當她親眼看見曲清悠從人羣中蹦噠着跳起來的時候,她忽然間覺得人生的前路一片灰暗。
眨眨眼,再眨眨眼,曲清悠豔麗的臉龐就像魔咒一般在眼前揮之不去。她外面披着不知從哪兒弄來的黑袍,裡面卻穿着一襲火紅色的外衣,她大叫着從人羣中一躍而起,一邊甩了甩鞋面上沾染到的綠色液體,一邊將身旁脫了個精光的人以內力隔空推擠開來,那一臉羞憤難當的樣子,活像是被誰給非禮了一樣。
文素幾乎是氣急敗壞的一把扯過荀翊的領子,咬牙切齒的衝着他問道:“她怎麼會在這裡?!”
“你怎麼會在這裡?!”
客棧二樓,曲清染感覺自己氣到肝疼,她一把揪住寂殊寒的領子,兇狠的模樣好似要將人給大卸八塊一般。
寂殊寒柳眉倒豎的拍開她的手,撫摸着自己隱隱作痛的後脖頸,同樣咬牙切齒的反駁道:“這個問題應該問你那親愛的姐姐!,我不過是上樓拿個毯子給青讓,誰知道她經過我身旁的時候偷襲我,二話不說把我打暈,還把我的外衣給扒走了。我還沒問你們想要幹什麼呢?對付起自己人來倒是一套一套的。”
曲清染當然也看見了寂殊寒後脖頸上的淤青,嘴脣動了動,最終還是不知道說什麼好,恨恨的摔下他就往外走去。
寂殊寒看着被一把摔上的門,原本氣恨難當的表情忽然間變得玩味起來,眼珠一轉,他低頭看了看身下曲清悠躺過的牀鋪,很是厭棄的皺緊眉頭,大步流星的轉進自己的房間,有些遺憾的嘟囔道:“真是可惜了我那件外袍,那可是我最喜歡的一件啊,唉~”
許青讓看着急匆匆跑下樓的曲清染,心知不妙,他一把拉住曲清染的手,問道:“你姐姐不見了?”
他雖然是問句,可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曲清染看着許青讓擔憂的臉,頭疼萬分的點點頭,她答應了文素要看緊曲清悠,誰成想居然還是讓她偷跑了,雖然不用想也知道那女人定然是跟蹤百鬼夜行去,可這個時候也不知道往哪兒去追了。
希望她可別連累到文素她們吧……
曲清染的心七上八下的吊着,十分不安定。
而事實也證明了,她的擔憂,還真不是空穴來風。
文素將身上的破布解下,甩鞭子似的一把抽到了向她迎面撲來的一個教衆臉上,直接將人抽翻在地,剛倒下去一個,四面八方又涌過來好幾個人,他們的手中紛紛拿着短匕,揮舞着向她刺來,沒有辦法,文素只好將內力一提,呼啦一甩,強大的勁風將人給掀飛過去,狠狠摔在了地上。
在這一息的空檔中,文素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在人羣中邊尖叫邊打鬥的曲清悠,她忍了又忍,好懸沒控制住自己想要當場弄死曲清悠的衝動。
她就知道原女主跟過來就是來要她的命的!
曲清悠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跟上的隊伍,可看她那黑袍子,都能知道她定然也是有備而來。
可你來就來吧,爲什麼不能堅持到底呢?
前面那麼大一串驚悚的活人入藥也沒把她嚇着,反而是那羣教衆集體裸奔的情形把她給震驚到了。
以這種詭異的方式暴露了自己還不算,最可氣的當她自己暴露了行蹤之後,大殿上的老者立刻就像被她激怒了一般,揮舞着權杖不知說了一句什麼鳥語,當即大殿上的教衆們紛紛從脫下的黑袍中摸出了一把短匕來,衝着她圍攻而去。
當時文素和荀翊還躲在人羣裡好好的,根本沒有被發現,她們正在快速商討着應該如何去救曲清悠安全脫離險境的時候,曲清悠的女主光環再一次爆發了,她竟然能夠在黑壓壓一堆烏鴉似的人堆裡清楚認出文素的身形來,認出了還不夠,她揮舞着手臂,十分欣喜的衝着文素大喊救命。
這一喊,導致文素二人的行蹤再也藏不住了,原本齊齊涌向曲清悠的人羣,立刻分流了一部分衝着文素和荀翊殺來。
刀光從眼前閃過的那一刻,文素被教育了多年的涵養終於破功了。
我去年買了瑞士表啊!!
血衣教雖然明知是邪教,可不能否認的是他們只是一羣不會仙術的普通人,原本靈力被壓制的三人連最後一點法術都不得隨意使用,這給他們逃跑的機率又降低了幾層。
既然不能用法術,那就只能以武力強行突破了。然而人海戰術這種東西,你以爲《孫子兵法》是說着玩的嗎?
血衣教的教徒再如何不濟,那也是上百個人的數量,每個人的手上都有利刃,圍聚過來的時候彷彿一面刀牆將人團團圍住。一開始還好,越到後面,體力大量消耗的文素三人漸漸力有不逮,可血衣教的教徒卻彷彿不知疲倦,他們摔倒了,又慢吞吞爬起來,繼續舉着利刃衝過來。文素嘗試着將人擊暈,卻發現沒有任何用處,那詭異的綠色液體流了一地,對他們來說似乎就是什麼大補之物。
掀飛沒用,打暈沒用,偏偏還殺不得,除了逃,她們似乎沒有別的選擇。
文素和荀翊默契配合,且戰且退的往大殿外的方向慢慢移動過去,可她的意圖似乎被那個老者給發現了,他嘰嘰咕咕說了什麼,原本站在大殿上不動的那幾個人竟運起輕功朝她們飛了過來,出手成爪,招招對準了要害下手,他們單打獨鬥或許還不是文素三人的對手,可現在羣起而攻之,又有一羣不知疲倦的教衆給補刀,雙拳難敵四手,文素和荀翊還是不可避免的掛了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