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站在文素身後的荀翊似乎聞到了什麼,雙眼微眯,走近其中一個水管口,他跨進噴泉的池子裡,裡面的淤泥已經被踩爛,剛剛還不覺得,現在湊近了,倒是可以聞到一股難聞的氣息。
不過荀翊顯然對那個水管口散發的氣味更有興趣一些,他俯下身低頭湊近了剛剛冒水的噴泉口,仔細的聞了聞,俊逸的長眉擰得更緊了。
剛要伸手去沾一點黃色的水仔細看一眼,就被一旁觀察的文素給扯住了手。
“初來乍到的,你倒是什麼都敢碰。”
文素掏出身上的白絲帕塞進荀翊的手心,示意他用手帕去沾,也不怨她過於謹慎,實在是她現在對樓蘭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抱着戒備心,文素無論如何都不敢小瞧了這個會要人命的鬼地方。
荀翊看着手心裡潔白的絲帕,轉過頭的時候微微的笑了,心情大好的他連腳底淤泥帶來的不適都忘記了。
他捻起絲帕的一角沾了沾那黃色的水,走到另一邊細細聞了聞,又搓了搓,似乎是想到了答案,他看着文素回答道:“是銅剛果的味道。”
“銅剛果?”
這下文素也忍不住擰眉思索起來,按照一般的套路,這水裡肯定是有問題的,可她剛剛還在猜測是不是投了什麼毒,結果荀翊卻告訴她這是銅剛果的成分。
這就有點複雜了,因爲銅剛果非但沒有任何毒素,它更是許多丹藥的原材料之一,其中最顯著的就是它可以維持住人的身體機能,跟人蔘提氣的作用差不多,卻遠比人蔘的效果來的更爲持久。
“銅剛果沒法兒在沙漠裡種植,也就是說這水裡的銅剛果不是自然出現的,而是人爲,那麼整個樓蘭的水源就是有人在管轄的咯?有人定期給城裡的人放水並且輔以藥物讓樓蘭的人繼續得以生存下去?嘶~總感覺哪裡不太對啊。”
文素對自己的分析表示無比的懷疑,而這摻了銅剛果的水源更讓她心裡發毛。
荀翊將帕子折起放入袖中,緩緩補充道:“其實除了銅剛果還有一些別的東西,不過量非常的少,我暫時還分辨不出是什麼,目前只能大致判斷出這水裡含有藥物,結合銅剛果的藥性來看,多半是維持身體生機的一種藥水。”
說罷,他自己都皺了皺眉頭,顯然對此也是抱有疑問的。
藥水只能維持住人的生機,然而以目前樓蘭城只能進不能出的情況來看,這藥水的作用就顯得有些可疑了。
荀翊的心底不由得浮現出一個可怕的想法——這些被困住的人,就好像一隻只家養的牲畜一般,被關在樓蘭城這個巨大的籠子裡,留着性命,卻任人宰割。
曲清染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麼,細細的柳眉時而舒展,時而緊皺,她捏着自己的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文素看得多了,自然曉得她應該在回憶文中文的劇情裡,有沒有關於這一段劇情的記載,但是看她那一副頹唐的樣子,就知道必然是一無所獲,畢竟這個世界是以她爲中心的,最一開始的劇情早就岔到十萬八千里去了
正在這個時候,許青讓像是發現了什麼,突然緊張的拉了拉曲清染的手,說道:“清染,看見寂殊寒了嗎?”
文素聽到這個問題聳然一驚:有沒有搞錯?這許青讓沒有事,反而是身爲男主的寂殊寒掉鏈子了?
所有人立刻齊齊張望了一番,丫的居然真的不見了人影!這大白天的就活見鬼了?
曲清染當時就怒了。
“這男人有貓餅啊?!還以爲這兒是自家後院隨他瞎逛嗎?”
說罷,她立刻抄着鳳梧劍四處找人,但廣場也就那麼點大的位置,左右一看就能望得徹底。
這個中央廣場有好幾個出入口,除了被封閉的通往廢城區的幾個門外,還有好幾個路口,曲清染生怕自己和人錯過,站在路口左右張望,一邊大聲的喊着:“寂殊寒!寂殊寒!騷狐狸你在哪兒呢?!”
站在某個路口沒有得到迴應的曲清染跺了跺腳,轉身往另一個路口跑去,她擼起袖子,一邊氣恨得喃喃自語道:“馬勒戈壁的,等找到他,看我怎麼收拾他,神經病啊到處亂跑,尼瑪出了事情可怎麼辦?……”
話尾稍稍的顫音帶着無盡的擔憂,直接把文素給震在了原地。
曲清染什麼時候這麼擔心寂殊寒了?這不應該啊~
所謂的歡喜冤家,那也要有“歡喜”,才能“冤”一輩子。
可她印象當中,這兩人基本沒有私下單獨相處過,而且就目前來看,曲清染和許青讓的感情發展很穩定,寂殊寒也沒有搗亂的跡象,兩人除了天天互懟也沒別的互動了,光這樣就能生出感情來?那全世界的潑婦都該是最幸福的女人才對!
用力攥緊了拳頭,文素忍了又忍,才控制住自己想要拉着曲清染問問具體情況的衝動。餘光瞥見了同樣在找人的許青讓,她深呼吸一口氣,與其擔心他兩有什麼進展,她還不如先考慮考慮怎麼保住許青讓的性命,只要這男人還活着,寂殊寒就不可能抱得美人歸。
還剩最後一個路口了,曲清染剛準備衝過去吼兩嗓子,寂殊寒的聲音已經先出現在了路口轉角。
“別喊了!別喊了!小姑奶奶,你催魂吶?”
寂殊寒深紅色的衣角剛出現在門口,曲清染已經氣到牙齒都咬的磕磕作響。
她幾個大跨步就要衝上前把人先揍上一頓,不過寂殊寒早有準備,見到曲清染衝過來的身影,他立刻將身後一坨黑色的東西先給甩到衆人的面前,先聲奪人的指着地上的一團黑色說道:“先別罵人,我剛剛是去逮他了。”
地上的一團黑直接剎住了曲清染的腳步,文素湊上去一看,是一個裹着黑色斗篷的人,斗篷非常單薄,覆蓋在那人乾枯的身軀上,要不是他還在抖動着,看起來就像一具骨架而已。
“這人有問題,從我們出客棧開始就一直在跟蹤我們,跟到這裡之後還在暗中觀察,可能是察覺到被我發現了,這人轉頭就跑,跟耗子似的知道很多小路,險些叫他給跑了,我可是好不容易纔把他逮着的。”
寂殊寒抱着雙臂站在那裡,十分得意的看了看曲清染。
“你說這人一直在跟蹤我們?那我怎麼半點都沒有察覺到?”
曲清染疑惑得問道,即使沒有靈力,她的武功造詣可不低,被普通人跟蹤完全沒有發覺?那她還不如死一死算了!
“呵~奇就奇在這裡,這個人完全沒有武功,可是居然半點聲息都不露,如果不是武學大能,是根本不可能做到半絲氣息都沒有的。所以我都很好奇,他是怎麼辦到的。然而就算他跑得再快也不過是仗着對這兒的路熟悉罷了,我抓他的時候倒是沒費什麼力氣。”
寂殊寒邊說着,邊伸腳踢了踢裹着斗篷的人。
“你什麼時候發現有人跟蹤的?”
文素看着地上的一團人影,感覺雞皮疙瘩都要跳起來了,果然這個古城裡到處都是詭異,比當初下墓的時候還要叫人毛骨悚然。
在這個世界,鬼沒什麼好怕的,人才是最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