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叫椿兒的丫鬟如此一說,讓曲清染的情形更加陷入了被動。
文素沉着一張臉,開口反駁道:“這是姑娘的丫鬟親眼所見?可我看到的卻不是這般,那小童與這位公子之間相距足有兩步之遙,無需他避讓亦不會撞上。分明是這位公子自己挪了一步,撞了我家小妹,還污了自個兒的一身衣裳。呵~莫不是姑娘想說,你的丫鬟親眼所見就是真相,我親眼所見反倒成了污衊?”
不甘示弱的文素也是張口就來,周圍的看客越來越多了,且隨着雙方的每一次言語爭辯,風向都要跟着變動,活像一大羣牆頭草。
最可恨的是,寂殊寒那傢伙就說了一句後再也沒有出聲,反倒津津有味的看着兩方女子打擂臺似的耍機鋒,也不想想這一齣戲是誰鬧出來的,他也好意思?!
最讓文素吐血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那位華服少女眸子一擡,笑着說道:“這位姑娘所言是真相還是污衊,本小姐不做評判。反正,我與這位公子是素未謀面,而姑娘你,和你的小妹又是一家人,或許你是不屑做那攀附權貴的,但這不代表其他人也同你一般磊落心思。畢竟,這位公子,也是難得一見的俏郎君呢。”
話落,華服少女一臉不屑的模樣收入眼底,生生破壞了她還算嬌美的容顏。然而,衆人並沒有發覺到這點,反倒是個個發出了一陣了悟的“啊~”聲,抑揚頓挫的。
文素已經清楚的聽到了身旁的曲清染牙齒都咬得咔咔作響。
沒辦法,當敵人太強大的時候,對方還有個神隊友,那結果簡直就是雪上加霜。
還說什麼不予評判,這話裡話外的,說自己與寂殊寒是初見,文素和曲清染是相識,言下之意就是她兩是一夥的,文素的證詞不可信。後面還諷刺曲清染是因爲愛慕寂殊寒,看他俊俏又有錢的樣子,想用這種不入流的方式去吸引其注意。
幾乎是一瞬間,場內的畫風突變,周圍的路人都對着文素二人指指點點起來。
萬惡的舊社會!吃瓜羣衆們不但看臉,而且還看權勢地位,這個世界還能不能好了?!
感受着被緊緊捏住的手掌,文素看到曲清染眉目間的厭惡越發厚重,她心底一涼,如果曲清染現在討厭寂殊寒已經上升到了一個新高度,真難想象以後他們兩人之間會是如何的相處。
寂殊寒瞧着這輿論熱度也差不多了,對着那名熱心幫助他的少女笑了笑,果不其然見到了對方羞紅的臉龐。正想開口打個圓場順勢纏上曲清染,人羣裡卻擠過來另外兩個人,荀翊和許青讓終於趕到了現場。
許青讓一出現,就走近曲清染握着她的手說道:“表妹,你沒事吧?怎麼走到這兒來了?”
關切的模樣讓曲清染頓時發覺,英雄救美什麼的,威力真的很巨大啊。
倒是一旁的文素直接被這“表哥表妹相親相愛”的畫面給閃瞎了狗眼,默默的翻了個小白眼後就往後退了半步,這一退,直接靠上了荀翊的肩膀,而荀翊,也順勢扶住了她,低頭露出一個淡淡的笑來。
“怎麼你和清染師姐一落單就要惹麻煩?”
壓低了的聲音傳進耳中,還透着點點疑惑和竊笑。
“問得好,我也想知道。”
文素目不轉睛的看着場內轉變成男子對壘的許青讓和寂殊寒二人,有些無奈的應了一聲。
難道要告訴他,是老天爺看她兩不爽,所以上來添堵的嗎?
許青讓原本就是世家子弟,不用刻意去裝,那渾身的清貴氣度也能生生壓彎別人的腰。和寂殊寒嫵媚如狐狸精似的面容比起來,許青讓清雅如竹的感覺更加君子風範,說話也是溫和有度,讓人不必細思也願意相信他說的話。
“方纔來的路上已然聽說此事,在下的表妹心性純良,正是愛鬧的年紀,意外在所難免。既然是誤會一場,那麼在下自會賠償公子的衣裳,不如先隨在下到我等休憩的客棧裡先換身乾淨的衣服,再看看如何賠償公子這華雲錦服。”
三言兩語就把剛剛的爭鋒相對變成一場意外引起的誤會,跟着直抓重點,迴歸到了賠償這個核心上。
人一吵架就容易歪樓,智商都要跟着掉檔,若不是許青讓提醒,文素也差點忘了一開始怒懟寂殊寒的理由了。
有了許青讓發話,寂殊寒當然是順勢答應下來,而曲清染張了張口,最終還是閉着嘴沒有說什麼。文素擡眸看了眼寂殊寒,他正走在曲清染的右側偏後的位置,而前面左邊的,自然就是許青讓了。
結果,還是變成三人行了啊……
文素像是無可奈何般長出了一口氣,眉眼間都是淡淡的憂慮。荀翊順着她的目光也看了眼前面走着的三個人,心中頗有些疑惑不解。
他總是隱隱感覺,文素似乎早就知道什麼似的,好像在擔心着什麼,可她似乎又在任其發展,除了在東觀城那一夜和他說了許多莫名其妙的話之後,二人也再沒有深夜上屋頂夜談過了。
衆人走遠了之後,那名華服少女還站在原地望着,她身邊的丫鬟椿兒很是心疼的看着自家小,。小聲道:“小姐,回麼?”
良久後,華服少女淡淡的點了下頭,轉身離開,那喃喃自語的輕聲低訴,落進了椿兒的耳中。
“便是風光霽月又如何,也只能是我的奢望了……”
客棧裡,衆人齊聚在卿子燁的客房中,已經換了身乾淨衣服的寂殊寒正捧着茶盞小口的輕啜,其餘人或站或坐或靠窗,均是一臉警惕的看着從容不已的寂殊寒。
他們能忍,寂殊寒更能忍,但他並不是來找茬的,所以在喝完最後一口茶後,他放下杯子,先開頭寒暄一下。
“諸位仙道,久別重逢,別來無恙啊。”
寂殊寒其實禮節還是很得體的,換了一身素衣後,壓低了不少因爲容貌帶來的妖媚感,可曲清染還是很不待見他,靠着窗子直接轉過身望向了窗外,可以的話,她連聽都不想聽見他的聲音。
文素和曲清染站在一起,面對着卿子燁那三人投來的目光,她只是很平靜的回望過去,沒有解釋,也沒有說明。許青讓則是面無表情的看着寂殊寒,不論對方是出於什麼目的或者理由,要見面的方式有很多種,而他選擇了最差的那種,這足以讓許青讓給寂殊寒記上一筆。
荀翊瞧着所有人似乎都不打算迴應的樣子,於是一手撐着下巴,先說了下他和許青讓道聽途說的版本。沒有增加任何的個人色彩和主觀看法,就是聽誰說:BALABALABA,然後再聽誰說:BALABALABA,很快就交代完了事情的前後。
文素也在一旁聽着,但並沒有插嘴,因爲荀翊轉述的那些內容還算完整,也都是事實,沒有要補充什麼,免得卿子燁那波人又要想太多了。
許青讓在荀翊說完後,也直截了當的直奔主題,問道:“寂公子想要什麼?”
這個問題,也算是給文素和曲清染正名了——絕非是她兩惹禍,只是禍從天上來,沒避開而已。
寂殊寒沒有直接回答許青讓的疑問,而是看向了卿子燁。他很清楚,要想加入他們這個隊伍,最大的難題不是文素,也不是荀翊,而是這個帶頭人卿子燁。
於是他有節奏的用食指敲着木頭桌面,笑着問道:“仙道可知我那件衣服價值幾何,從哪兒來的麼?”
聞言,衆人均是皺起了眉頭。
難不成,那還不是普通的絲綢衣裳?
不等衆人迴應,寂殊寒又說道:“那並不是普通的華雲錦,而是供給皇室貴人所穿的衣料——出雲錦緞。出產量極少,千兩白銀不過一丈,就我那一身,沒個萬兩還真做不出來呢~”
話音落下,文素立刻看到除了她之外的一干人等全體沉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