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曲清悠臉色一白,當即就要站起來反駁,卻被柏未央一把扯了回來。
“悠師妹還是不要再爭了,子燁師兄已經決定的事情從來沒有商量的餘地,更何況,我們也確實需要一個人證跟着寂公子,難道這裡還有比子燁師兄更合適的人嗎?”
柏未央這個人還是比較務實的,分析問題起來不太會感情用事,所以他的這番話完全不是在推卸責任,真的只是就事論事而已。
遇到問題不逞強卻也不退縮,這就是他處理問題的一種方式。
然而他的處事原則卻似乎沒有被另一個人所理解,當曲清悠聽完柏未央說的這番話後,她的臉色好像更加難看了,用力甩了甩被柏未央拉住的袖子,眼見沒有甩開不說,還被對方用一種“你別無理取鬧”的表情看着。
曲清悠頓時感到胸口有一股鬱氣猛地衝上了天靈感,刺激得她嘴巴先腦子一步,直接口不擇言的脫口而出大喊一聲:“不是還有你嗎?你爲什麼不去?!”
頗爲尖銳的嗓音猛地刺入了衆人的耳膜中,場面瞬間變得落針可聞,氣氛尷尬的讓人無語凝噎。
文素雖然隔着一點距離,卻也能看到曲清悠在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後,臉色立刻就白了幾分,連原本楚楚可憐的小臉也有些表情僵硬。
想來也是,這種自私自利的話,暗地裡說說沒什麼,直接當着本人說出口確實過於尷尬了。
雖然曲清悠這話十分自私,可從這件事也能看得出來有一點真是毋庸置疑了——這曲清悠真是把卿子燁當一生真愛來對待的!
看了看柏未央,再看看曲清染,她忽然間就不太難理解曲清悠爲什麼死活都要針對曲清染的那種心情了。
愛慕使人嫉妒,而嫉妒則使人醜陋……
“師妹說的不錯,還有我。雖然我的劍法雖不及子燁師兄,但也不懼鬼怪,我去亦可。”
柏未央輕輕鬆開了抓着曲清悠袖子的手,臉上原本有些僵硬的神色此刻也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一派平靜,彷彿剛剛被怒懟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樣。
可若是仔細一點她們就會發現,柏未央以往都是叫曲清悠爲“悠師妹”的,而剛剛卻只是喊的“師妹”,雖然只是沒有了前綴,但也足以證明曲清悠這回是真的傷到了柏未央的心了。
曲清悠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剛想說點什麼補救一下的時候,卻被卿子燁徹底打斷。
“無須如此,人證要一個就夠了,未央師弟就呆在客棧裡護着大家。”
說罷,卿子燁轉頭看向已經站在門口的寂殊寒,問道:“寂公子不介意在下跟着一起去吧?”
“當然不介意。”
寂殊寒聳了聳肩膀,如此孩子氣的動作卻看起來十分的賞心悅目,配上他含笑的眉眼,更是有種驚豔了歲月的感覺。
“有個人陪着,寂某也是鬆了口氣,至少不用再擔心該怎麼證明自己的清白了。”
他口氣隨意,光是聽他的聲音,絕不會讓人感覺到在惡意的含沙射影,可偏偏剛剛經歷了那麼一出針鋒相對後,讓他的話聽起來對於現在的某人而言異常的刺耳。
全場大概只有卿子燁沒有把這個當回事了,見寂殊寒同意,他立刻點點頭說道:“事不宜遲,走吧。”
說罷,他擡腳跨出了客棧大門,寂殊寒也很快跟了上去。門外的夜色實在是太濃了些,不過幾步路的功夫,就不見了兩人的背影。
天色越來越暗,本就是漆黑一片的天空更是如同潑墨般陰鬱,慘白的燈籠忽閃着明明滅滅的燈光,風嗚嗚的吹着,明明整間大堂都點着蠟燭,可因爲只有幾個人的原因,憑白的給整座房子添上了些許恐怖的味道。
曲清染看了看依舊緊閉的大門,又扭頭看了一眼漏刻,只是片刻間便提議道:“素素,你和荀師弟先回房間休息吧,快到子時了,我在大堂等殊寒他們回來就夠了。”
說罷,她又看向了柏未央的方向說道:“未央師兄也去休息吧,這麼多天奔波下來,也該好好歇會兒了。”
不管她如何不待見曲清悠,柏未央總歸跟她之間沒有什麼太大的仇怨,而在自己蝴蝶效應下,故事劇情早已經面目全非的厲害,柏未央沒有再死心塌地的愛着曲清悠,更沒有爲了她而百般針對自己了。
沒有了那些尖銳的矛盾在,在看柏未央和曲清悠之間的相處時,她甚至是有些同情這個劇情男配角的,雖然他對曲清悠的感情沒有像書裡那樣至死不渝,可是他依然對曲清悠是有着朋友以上,戀人未滿的好感度的,突然之間被心裡的白月光那樣懟了一通,再堅硬的心也得碎個口子出來。
柏未央聽了她的建議後立刻婉拒:“染師妹說笑了,你一個姑娘家不去睡覺,倒催着我去,我無礙的。要我說呢,你們纔是全都應該回房間去,該睡覺睡覺,該休息休息了,我等子燁師兄和寂公子回來了,再來叫你們下來匯合,如何?”
他說的誠懇,再加上又有文素的助攻,曲清染只是猶豫了一會兒便答應了,就連曲清悠也在柏未央的幾番勸告下,神色怏怏的準備返回自己的房間。
大概是因爲之前說漏心裡話的尷尬,曲清悠沒好意思跟柏未央據理力爭,就連故作堅強的可憐模樣都沒能成功讓柏未央鬆口同意她留下,不得已,曲清悠只好也往二樓上走去。
得虧得這道樓梯很貼心的建造成兩條,曲家兩姐妹倒是不用擠在一起上樓,雖然那樓梯寬闊的很,但如今兩個妹子相互敵視着對方,估摸着就算給一條飛機跑道給她們,大概都嫌窄。
“小染,讓未央一個人等着他兩真的不要緊?”
文素可沒忘記寂殊寒之前說過的話,男主會那樣說,可見這酆都的規矩不是拿來糊弄普通人的,到了夜裡,還真不定會冒出來些什麼東西,雖然說不一定能有多危險,可放柏未央一個人去面對總歸有些不太合適。
曲清染倒是不像文素這樣擔憂,對於柏未央的武力值,她還是挺有幾分自信的,這也是爲什麼她沒有堅持和柏未央爭等人的這個辛苦活計。
於是她挽起文素的胳膊,安撫似的捏了捏她的手,說道:“應該沒事的,殊寒說了,只要不出門就沒事,何況這兒被叫做‘鬼城’,頂破天就是活見鬼唄,如果只是鬼魂的話,以未央師兄的修爲,對付起來也不會太困難。”
對付普通的鬼確實沒什麼難度,可說句實在話,鬼這種東西可比妖要讓人感覺寒摻的多了。妖精再怎麼獵奇起碼還算是個活物吧?但鬼魂可是實實在在的死物了,非物理攻擊都不能傷害它們,若是死狀難看的,光是想一想就能讓人憑空冒出一層雞皮疙瘩來。
文素不由得就回想起了當初在安樂王陵墓裡見到的那些厲鬼,那一遭絕對可以在她的回憶黑名單中名列前茅!
而提到鬼怪這種陰氣森森的東西,她下意識地就會把目光移到了荀翊的身上。可以說,自打他進了酆都的地界後,這熊孩子就變得特別的乖巧,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他可以做到一整天都不吭聲。白天的時候還好,到了晚上,他就跟裝了***似的,除了跟曲清悠互懟的時候開口說了一句話,到現在都沒吭過聲。
荀翊異常安靜的表現讓一直關注着他的文素立刻心都提了起來,她可沒忘記這個倒黴孩子糟心的太陰之體對於那些鬼怪而言是多麼吸引人的美味,那些子喜歡陰氣的玩意兒見了他就拼命往他身上撲,更別提那些鬼魂了。
想到這兒,她立刻伸手在腰間的符籙冊上抹了下,一疊厚厚的符紙出現在她的掌心,荀翊正往前走着,忽然就被文素擋住了去路,擡頭看了眼擋在跟前的心上人,少女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看,那其中滿含着的擔憂令他一時呆怔住,都還沒來及問她一句怎麼了,便被她塞滿了一手心嶄新的符紙。
“拿好。”
文素邊說着,便攤開了她的符籙冊,紅底金邊的符籙冊隨着她的召喚漂浮在了半空中,冊身上隱隱散發着淡淡的金光,裡面淡黃色的符紙們無風自動,唰啦啦的自動翻着頁,隱隱可以聞到極品玄香丹砂的香氣。
她一邊篩選着所有可以用來遮掩並保護荀翊特殊體質的符籙,一邊還把她畫的最好的極品術法符籙都一一整理了出來。
幸好她的日常任務就有畫符這一項活動,她的師父晁悅果真有無比長遠的高見,爲了鍛鍊自家徒弟畫符的能力,她給文素準備的空白符紙夠她練上幾十年都綽綽有餘了。
她每天畫上一點,如此日積月累下來,數量可見何其龐大,這也是爲什麼文素可以如此財大氣粗、壕無人性的盡情在荀翊身上揮霍極品符籙的原因之一。
“可是……”
乖巧的荀翊捧着厚厚一沓子的符紙,都不知道說些什麼才能表達自己的心情了,只見手上的符籙越來越多,厚度都快趕上一塊板磚了。
什麼鏡咒符、掩息符、天運符、玄甲符……簡直讓人眼花繚亂,而這些符籙的效果基本都有一個共同特徵,就是都屬於防禦性符籙,也就是專門保護使用者的高級符籙。
“嗯?”
文素頭也不擡的迴應了一聲,手裡默默的揀出有關雷法和火法的高級符紙,這些都是剋制鬼魂的利器,多給荀翊準備一點兒總是不會有錯的,萬一她不在他身旁,有這些符籙在,他也能多撐上那麼片刻。
如此想着,文素手裡的動作更加不停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