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歸來(下)
被舒揚冷不丁地這麼一問,陸一鳴有片刻的晃神,等到他瞥見舒揚正用不解的眼神看着自己時,他回神笑了笑,把舒揚的臉龐貼到自己胸前,低低地說:“我想你了,所以偷跑回來了。”
舒揚臉紅着推開他,嗔道,“整天沒一句正經的,你就這麼跑回來,老魏沒意見?”
“他要知道的話,怎麼會沒意見,”陸一鳴笑着,眉毛揚眉,“不過既然是偷跑回來,我又怎麼會讓他知道呢?”
“切~”舒揚白了他一眼,語氣微微有些沮喪,“那不就是說……你週一以前還要趕回去?”
“不,我今晚就走,機票都買好了。”陸一鳴拉起舒揚的手,踏過雪地,大步流星地往樓裡走去。
“你晚上就要走?”舒揚在雪地裡站住,不滿地問,“那你回來幹嘛,錢多燒的啊?
陸一鳴回過頭,掏出機票笑嘻嘻地說:“是啊,我錢多燒的,連機票都一口氣買了兩張。”
舒揚愣了片刻才明白過來,猶自有些不解地問道:“你要帶我去長春?”
“不是長春,”陸一鳴走到她跟前,溫暖的大手握着舒揚的手心說,“是哈爾濱,這兩天天冷,我們正好過去看雪看冰雕。”
“哈爾濱?”舒揚跟着他後面,一邊上樓一邊追問道,“你怎麼會突然想起來要去看冰雕的?”
陸一鳴加快了步子,不耐地回她一句,“哪有那麼多爲什麼啊,在機場的時候,突然想去,就買票了唄。”
舒揚看着他背對着自己的身影,對他的話有些懷疑,不過心裡倒是美滋滋的,就連走路的步子都輕快了起來。
“對了,”開門進屋的時候,舒揚拍了下腦袋,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永鋒的慈善音樂會,不就在這週日嘛,那我們明天就得趕回來哦。”
她本來還想說要跟同事調個休,待到週一再回來呢。
聽舒揚提到音樂會,陸一鳴的表情有些不自在,他不由分說地拉過舒揚,堅決地反對說:“不要,今天去明天回來還有什麼好玩的。我們週一下午回來,正好去爸媽那一起過小年。”
原來,他都計劃好了的。
可是,舒揚想到陸母可是答應了文海韻說要全家到場支持的,現在他們這樣跑掉,不大好吧……
看出舒揚的擔憂,陸一鳴不以爲然地笑道:“音樂會那,有我老媽過去做代表就行了,誰叫她不問過我們意見就答應人家呢。”
見舒揚還是一副不放心的樣子,他乾脆拍了胸口:“安啦,最多我媽我扛着就是了,到時候你躲在我後面,風雨不動安如山,沒事的。”
聞聽這話,舒揚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拍了拍陸一鳴的後背說:“得,今天這頓你可得多吃點,我還指着你這身板給我遮風擋雨呢。”
從小舒揚就知道哈爾濱是出了名的“北國冰城”,知道這裡每年都會有冰雪節,但真正站在這個晶瑩剔透的世界裡時,她才明白爲什麼古人要把讀萬卷書和行萬里路擺在一起,有時候,不身臨其境,你永遠也無法理解書上的那些字句,到底描繪的是怎樣一副令人驚歎的美景。
喜歡雪的舒揚到了這可算是來對了地方,整個松花江畔,一片雪白,遊人如織。再回頭,看到那個笑眯眯的聖誕老人雪雕,舒揚感覺到一種許久不曾有過的暢快。
而陸一鳴,卻好像有點不安。
從週日早上出來開始,他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每次舒揚玩到興起想要叫他的時候,他不是在走神就是在接電話,如此這番幾次後,舒揚終於忍不住把他拉了過來。
“一鳴,是不是公司那邊有什麼事找你,是的話就趕緊過去辦正事,我在這邊逛完自己買機票回去就是了,你沒必要陪我耗時間的。”舒揚以爲是長春那邊有什麼事找他,忙勸他回去。
“不是公事,”陸一鳴勉強笑笑,拉過舒揚的手說,“嗯,肚子有點餓了,我們先去吃東西吧。”
坐在冰屋裡,吃着熱騰騰的火鍋,這種冰火兩重天的感覺讓舒揚大呼爽快。
吃到一半的時候,有人遞過來一張大冬會的宣傳單,舒揚一看開幕時間,不由地有些懊惱:“早知道我們下週來就好了,正好大冬會開幕。”
她說這話的時候,陸一鳴正夾了一筷子菜往嘴裡送,隨口就應了一句:“嗯,我本來是打算下週帶你過來的。”
話一出口,陸一鳴就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坐在他對面的舒揚在聽了這話後,放下了筷子,一雙眼睛盯着他,狐疑地問道:“你不是在機場突然想來纔買票的嗎?”
“這個……”陸一鳴頓了下,解釋說,“我是在機場的時候,突然想到下週可能會變暖,到時候冰雕萬一化了就沒的看了,所以才改買了這周的票。”
“是嗎?”舒揚顯然不信,看他的眼神也嚴肅起來,“陸一鳴,你是不是有什麼瞞着我?”
見陸一鳴沉默不語,舒揚又接着說道:“從昨天你突然回來,我就感覺有點奇怪。你沒問過我就買了兩張到哈爾濱的機票,一回來便拉着我收拾東西去機場,我感覺你好像在逃避什麼似的……而且,從昨晚到今天,你一直都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出什麼事了?”
空氣在這一刻,因爲陸一鳴的沉默而顯得凝滯起來,舒揚覺得冰屋裡的寒氣一點點滲進了她的心裡,沒來由的,她感到有些心慌。
過了一會,她聽到陸一鳴重重地嘆了口氣,說:“算了,我們回去吧,有些事,你遲早都會知道的,與其一直提心吊膽地瞞着你,不如我陪你一起去面對。”
說完他就站起身,對舒揚說:“走吧,現在趕去機場,我們沒準還來得及去參加音樂會。”
就這樣,只隔了一天不到的時間,舒揚又坐下了飛機,趕回北京。
因爲雪停了的緣故,回程的航班並沒有像他們前一天過來的時候那樣晚點,晚上六點多,他們順利的到達了北京,一路飆車過去國家大劇院,趕到那的時候,時間剛剛好。
進場的時候,陸一鳴幾不可聞地說了句:“或許,這就是天意吧。”
找到位子剛坐定,舒揚就看到文海韻朝着自己走過來。
“你們怎麼這麼遲才入場,我還以爲你們不來了呢。”
明明說這話時,文海韻的臉上是笑盈盈,可舒揚卻感到周遭的溫度一下子降到了冰點,眼睛掃到旁邊,才發現陸一鳴正面若冰霜地盯着文海韻,那個眼神……真叫人不寒而慄。
文海韻好像也意識到了氣氛有點詭異,趁着演出開始的當兒,趕緊閃人回去了自己的位子。
音樂會演奏的是古典音樂作品,舒揚對此的認知,僅限於當年跟在譚昊後面瞭解到的一星半點,根本談不上什麼興趣。再加上整個音樂會沒有報幕也沒有任何的歌唱,奏完一曲,臺上鞠躬,臺下鼓掌,安靜地有些沉悶,所以整個音樂會的過程中,舒揚大多數時間都在偷瞄陸一鳴,納悶他怎麼從頭到尾都肅着臉,坐得那麼端正,還一直握着自己的手不肯放……
就在她無聊地想要打盹的時候,突然聽到臺上傳來說話聲,陸一鳴握着她的手也隨之一緊。舒揚下意識地一凜,待她看清檯上的人時,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
這是整場音樂會演奏到現在,臺上第一次有人開口,說話的正是所有演出人員裡,舒揚唯一知道的那位——著名大提琴家,曼哈頓音樂學院的教授,Harrison,M.
哈里森教授說的是英文,因爲情緒的關係,他的吐詞很慢,不等翻譯開口,舒揚已經聽清了他的話……
“今天,我來到這裡,是爲了紀念我的一位中國學生。他很優秀,在音樂上,也非常、非常有的天賦,他的才華讓我驚歎!
只可惜,天妒英才,因爲骨癌的關係,他去年在美國去世了。現在,我想只有上帝纔有機會聽到他的琴音了。
今天,請允許我在這裡,他故鄉的國家大劇院裡,用他的大提琴替他演奏一曲,也希望大家能記住他的名字——譚昊,謝謝。”
翻譯柔美的聲音還在音樂廳內迴盪着,舒揚卻已經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了,她的面色煞白,四肢冰涼,整個人像是被抽去了魂似的定在那裡。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碼的我。。那叫一個抽搐啊,貌似。。沒有人猜到。。。真相是這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