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那伶人搬家了,奴婢去了蓮花巷,這才知道,她們連夜就跑了。”周卿派出去的丫頭,帶回來了一個令人丈二摸不着頭腦的消息。
“你下去吧,這事我心裡有數了。”心裡有數,和感情上接受,完全是兩碼事,國公爺是怕她,出手對付那個狐狸精嗎?她的眼裡閃過一絲悲傷。
國公爺有事離京,要好久才能回來,她身上的身上的痛苦和絕望又被放大了很多倍。
開始的時候,周卿茶不思飯不想,這個也不想吃,那個也沒胃口,也就芥辣瓜兒能吃幾口,辣辣的很開胃。
每天在桌子上擺着很多好吃的,香味撲鼻的。
開始的時候她還能夠忍受,但是時間長了,她就抵抗不了身體的渴望,爬也從牀上爬下來,爬到桌子旁邊,開始狼吞虎嚥吃東西。
這樣的進食,讓她的身體出現了變化,那就是發胖了。
以前弱不經風的周卿,楚楚可憐,弱柳扶風般讓人憐惜的周卿,現在居然有點往胖子的方向的發展了。
時隔半個月,她再一次來了碧軒堂請安,她之前找的藉口是偶感風寒,風寒再怎麼嚴重,半個月也該好了。
唐檸似笑非笑地睨着周卿,對她招了招手。周卿遲疑了許久,才小碎步向前,唐檸捏了捏她的下巴,嗯,肉肉的。
“聽下人們說,你最近吃得有點多。”唐檸嫌棄地將頭扭向了另一邊。
她是國公夫人,下人哪裡敢拘着她的飲食,居然喜歡吃那就吃吧,韓國公府不缺這麼一點吃的。
然唐檸這一番話,讓周卿很不舒服,她掌管的韓國公府,竟然又下人敢編排她,在背地裡看她的笑話,嘲弄着她,鄙夷着她。
“還是長點兒心吧,少吃點飯,照這個架勢下去,以後眼睛都要擠沒了。”擠兌人的話,唐檸說得沒有一點心理負擔。
唐檸覺得長相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東西,包裝的好壞很大程度上決了一件商品的價值。
杜邦定律指出,大約63%的消費者是根據商品的包裝進行購買產品的。
只有吸引到消費者的注意,品牌才能被消費者接受,產品才能被消費者購買。
包裝好,裡面不是很好也能接受,外貌的美麗讓人有心理安慰。
但如果包裝簡陋,裡面也廉價,那就是真廉價。
美麗,也是一種資源。
在封建社會,長得好看的做什麼都事半功倍,女性很少有接受教育的機會,有內在美的女性,實在太少了,男人也不需要自己的內人有多深的見識,所以,美貌就成了緊俏貨。
周卿整個人足足肥了一圈,她本生得仙氣,氣質脫俗,仙氣飄飄,可自打胖了……
現在仙女胖了,羽衣拖不動了,所以也就飛不起來了。
周卿眸光一暗,感覺望向自己的視線也多了些詫異,好像再說,名傾天下的大美人怎麼就胖了,她頓覺難堪。
周卿嘴脣咬得更緊了,她死死地瞪着唐檸瞧,臉上有着被羞辱過的憤怒和悲傷。
“娘教訓的是,兒媳記住了。”周卿氣得眼睛都紅了,卻還要保持和顏悅色。
周卿心中鬱悶非常,當天晚上下人送上晚膳後,她便不受控制地大快朵頤起來。
也不知怎地,今日的胃口特別好,也許是因爲心情特別差的緣故吧。
“夫人,平陽侯夫人,請您……”
“幫我回絕了,就說我身體不舒服,不能去。”周卿乾脆利落地回絕了。
往日的閨中姐妹相繼出嫁後,再碰面仍免不了攀比,不過是從以前的比誰的首飾貴重漂亮,變成了如今比誰的夫君有出息、兒子生得夠多。
相信再過得幾年,又會再加一條——比比誰的兒子更成器了!
她不想去,倒不是因爲上面的那些個原因,而是因爲她胖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圓潤了起來,要是這樣出去,肯定會讓人笑話的,所以打死她,都不要出門。
許弼過了好幾天纔回來,回來的時候,天光大暗,周卿敏銳地嗅到他身上有一股異樣的花香和濃郁的酒味,又見他神色間頗有些心虛,只覺得眼眶微熱。
許弼莫名不敢去看周卿的眼睛,雖說他守住了,可只要一想到自己在青樓喝了花酒,還被弄出了生理反應,再面對周卿時就忍不住的心虛。
那些個妙人兒環佩叮咚,妙舞笙歌,真是說不出的美妙動人。
洗完澡,他進了臥房,周卿正對鏡梳妝,時間對她真是溫和,幾乎不曾在她身上留下什麼痕跡,比之當年更加有味道。不過,好像是圓潤了些。他晃了晃自己的腦袋,覺得今夜的酒比往常醉人,不然,他也不至於眼花。
寢衣掩不住她玲瓏身段,讓好久沒吃到肉的許弼,喉頭滾動了起來。
當他們都躺在了牀上,滅了蠟燭,他伸手想解開她衣襟的時候,卻被拒絕了。
“我身體不舒服,爺……”
也不是冷硬無情的拒絕,只是翻了個身,彷彿是不經意的,卻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她並不想和他共享魚水之歡。
許弼悻悻地收回了手,感覺摸到的腰,好像粗了。
初見的時候,是秋天,紅葉飛舞,抱着風箏的少女被人撞了一下,站不穩。
下人驚呼出聲,有人口中喊着“小姐”,有人口中喊着“小姐小心”。
聽到呼喊趕忙剎住腳想要停下,結果停的太急沒站穩,整個人都向前撲去,眼看便要摔倒。
許弼離她只有幾步之遙,下意識.上前將她扶住,往前傾倒的女孩便撲進了他懷裡,和他撞了個滿懷。
說起來那時的周卿也十四五歲了,撞進他懷裡卻恍若無物一般,半點分量沒有。
“你趕緊放手啊,呆子。”
他趕忙鬆手,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還盯在她的腰_上,想到剛纔手中的觸感以及滿鼻的幽香,眸色漸深。
沒有人知道許弼,尤愛細腰。
夜太深了,酒太醉人了,他也沒深想,懷裡的腰是細了還是粗了。
被酒精侵蝕過的大腦,在這個時候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他還沒想出來,要怎麼安慰生氣的娘子,就睡過去了。
這邊周卿一夜難眠,輾轉反側。
身邊的相公早已入睡,呼吸輕淺。
第二天,許弼醒來沒有看見周卿愣了一下,他有公務在身,只得先走了。
“國公爺,他昨日去了哪裡?”周卿找來了一直跟在國公爺身邊的小廝。
“今日國公爺去了,去了青,青樓。”那小廝不敢說謊,因爲他的身家性命全在周卿手裡頭捏着。
她悲不自勝,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一滴一滴滑落。
幸福來得非常迅速,走的時候也相當快捷。
愛得越深,想要的東西就會越多,希望天長地久同時也期待着朝朝暮暮。
倘若這些願望長時間都得不到滿足,期望就會慢慢變成失望,像把水倒進燒得正旺的爐火中,倒一一瓢,火被撲滅一點,再倒一瓢,這爐火就在一一冰冷和絕望中,徹底熄滅。
愛意,也是這樣消磨殆盡的。
“啊!這是什麼鬼!我,我怎麼就變這樣了!這,這還是我嗎?我,我怎麼胖了這麼多?”看着自己裡的自己,周卿感覺自己腦子裡那根弦‘錚’的一聲斷了。
不是有句話叫一白遮百醜,一胖毀所有嘛。
胖這個詞對於女人來說就是萬惡之源。
人有點胖了,人一胖就愛出油啊,反正她的臉是大了一個號,臉上又有油光,大早上起來這麼一照,直接放光了。
一張微胖的臉上做出愁苦的表情,非但沒有之前的楚楚動人的風韻了,反而給人一種無法言說的怪異和難受。
唐檸安插到周卿院子裡的丫鬟來報,她聽到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聲,還有鏡子掉地上破裂的聲音。
“也不知怎地,這個月夫人胃口可是好得很,終日吃食不離嘴,這不,瞧她這樣兒呀,奴婢都沒敢認呢!哪裡還有當年京城第一美人的風骨。”那丫鬟笑得一臉諂媚。
胖的好,胖的妙,胖的呱呱叫。
“有賞,拿着這個,以後就不要來碧軒堂了。”春柳從廣袖裡取出取出一枚羊脂玉的玉佩,這佩上是一個童子抓着蝙蝠的形象,寓意“納福迎祥”,玉質稱不上絕佳,但這麼一枚玉佩也值個百八十兩。
“太君,可是奴婢做錯了什麼,說錯了什麼,奴婢該打。”那丫鬟花容失色,一下子跪了下來,戰戰兢兢地看着唐檸。但仔細看去,眼底卻沒有多少害怕的情緒。
“都不是,只是來碧軒堂的次數多了,惹人懷疑。”唐檸心裡歎服一聲,都是人精啊,這世道沒點眼力勁兒估計連伺候人都沒人要。
“太君,你吩咐我的事,我都辦妥了。”春柳笑得人畜無害。
周卿突然長胖,有唐檸的手筆在裡頭。
下毒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大部分的毒藥都有奇怪的味道。
所以下藥的時候,都是放在周卿最愛吃的裡的芥辣瓜兒裡,把芥子碾細,放到碗裡,用溫開水調勻,加醋調味,做成最簡易的芥末醬,拿來醃漬黃瓜,放了芥子,能遮蓋一些味道。
唐檸現在不想殺人,只是想把周卿那“下毒害人”手段,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全番用到她身上。
讓她自己也嚐嚐,箇中的滋味。
“夫人,這是廚子剛學的點心,據說很好吃。”
周卿明明是還想控制飲食,少吃來着的,結果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眼睛還不住地盯着那盤糕點看。
回過神來,盤子空了。
她下定了決心要減肥,要變回苗條身材。
可接下來就見了鬼了,開始的時候她都還能夠忍受不吃東西,但是時間長了,她就抵抗不了身體的渴望,爬也從牀上爬下來,爬到桌子旁邊,狼吞虎嚥地吃東西。
廚房要是不給她做,她就大發脾氣。
她是主子,主子要吃東西,下人哪敢攔着,要是主子絕了食,做下人的,纔要擔心呢。
周卿的胃口越來越好,每日三餐從只吃一點點,到吃掉一小半,然後是一大半,最後竟然不夠了!
她的減肥計劃總是半路夭折,周卿一邊悲慼地絕食一邊往嘴裡塞東西,一邊捏着肚子的肥肉唉聲嘆氣。
“夫人,是不是有喜了?我嫂子,年初有喜了,也是這樣,這個也愛吃,那個也愛吃,前兩天剛生了個大胖小子。”周卿身邊伺候的奴婢笑着開了口。
因爲一直沒有妊娠反應,她壓根沒往這方面想過。
突然想吃東西,不吃就難受,除了有喜,別的理由,好像也說不通。
“有喜了?”周卿愣了愣,然後笑逐顏開,“快,快去,找大夫給我瞧瞧。”
大夫仔仔細細地把了半天脈,說了一聲奇怪,“可能是月份太淺了,把不出來,我過段時間再給夫人瞧瞧。”
每次想吃東西,周卿都會安慰自己,不是自己要吃,是肚子裡的孩子要吃。
周卿吃得越多,胃口就越好,不吃,胃裡就燒得慌,這吃的多了,不走動,不消耗能量,自然就會長胖。
小巧的五官便擠在了臉上,不要說仙氣了,就連秀麗都沒了,原本纖細的楊柳腰也沒了,取而代之的是碩大的水桶腰。
以前好看的衣服……別說是顯氣質了,就連穿,她都穿不上了!
她自己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她有心想控制,可胃卻在抗議!只要是不吃東西,她就很餓很餓很餓,餓得連想到饅頭都眼泛綠光!
“我這真的是懷孕了?”周卿很懷疑,除了想吃,其他的反應都沒有,這也太奇怪了。
她也是做過孃的人,那時候吐得死去活來,現在聞了雞湯也不想吐,聞了魚湯也不想吐,反倒是眼冒綠光,只想喝。
周卿照例來請安,唐檸也不讓她跪了,直接賜座。
唐檸瞥了一眼坐在邊上的周卿,嗯……這一屋子人最顯眼的就是周卿了。
以前她是因爲相貌最好看氣質最脫俗最獨特而顯眼,現在則是因爲臉,比她身邊的丫頭還要圓潤。
她是典型的長肉先長臉,巴掌大的小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了,就像發酵完全的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