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他是她的

156 他是她的

衛嫦一直以爲古代的街市,從小年開始差不多都閉市了:街市上冷冷清清、大部分鋪子都關門落鎖,偶有路人兩三隻,也都是在趕往回家過年的路上。

誰知,實情並不是這樣。

離除夕僅有三天時,嚴馥城的大街小巷依舊人山人海、吆喝不斷。各類鋪子都還堅挺地開着。

除了茶館、客棧一類的門面,生意的確有所清減,其他鋪子,特別是賣吃食、布匹、年畫等年貨一類的,人流量比往常還多。

當衛嫦扒在馬車窗上看到這一幕熱鬧的景象時,下巴好久才合上。

闕聿宸說是啓程,其實並沒打算這幾天就離開嚴馥城,不過是從周家搬出,住進了城裡規模最大的“興隆客棧”。

衛嫦起初以爲他是照顧她和兒子,三天內趕不到黎州城的話,就得在路上過年了,雖說沿途也有些供旅人投宿的小客棧,但總歸不如城裡的大客棧吃住舒坦。

直到過了年,他出去了一趟回來說:周家搬走了,咱們也啓程吧。

衛嫦這纔會過意,不由大囧:合着她又會錯意了?他之所以決定在嚴馥城過了年再出發,其實是擔心周家出事?

闕聿宸察覺到妻子古怪的眼神,揉揉她的頭,說:“不管怎樣,他們盡心照顧了我們幾天,何況,周慎的事,我也有考慮欠妥的地方。”

他指的是私窯。雖然隱匿身份報給了朝廷,可依朝廷一向喜歡興師動衆的做法,很有可能逼得私窯主狗急跳牆、拿周旁的人泄憤。周慎等人曾被官府抓入牢,沒兩天又放出來,沒事不說,還分得了幾粒碎銀做安撫,這些。落在私窯主眼裡,未免不猜忌周慎一行人。所以他勸周慎儘早說服父母搬家,而在他們搬離之前。他也不放心帶妻兒離開。

“我知道。”她抱着兒子往他懷裡蹭了蹭。

明白他留在嚴馥城這麼多天的原因後,她發現自己又多了一條喜歡他乃至愛他的理由:有擔當。而如此有擔當的男人。是她的,是她的!季寧嵐哪怕真做了皇后,也得不到他。

“當娘了反而愛撒嬌了?”他輕笑着擁緊她,連同他們的兒子,一起護在懷裡。

“你怎麼知道我以前不愛撒嬌了?”

衛嫦已被他養成四下無人時,坐他大腿的習慣了,抱着兒子賴上他的大腿。一副長聊的姿勢,說:“來,說說你一開始對我的印象吧。”

闕聿宸見時辰還早,反正是他自己駕車。隨時都能啓程,在客棧裡多留一會兒也不打緊,遂順着嬌妻的意思聊起天來。可一聽她的問題,他就犯難了。總不能如實說起初的印象很差吧?那接下來她對自己的態度八成不會很好。不由想起周家大伯嘮嗑時發過的感慨:女人嘛,最容易心口不一了。嘴上說沒事,其實心裡介懷的很。

如是一想,闕聿宸決定還是不說實話了,手指勾起一小撮她滑落耳畔的青絲,替她捋到了而後。微笑着說:“你很好,我很滿意。”末了,覺得還不夠,又補充了一句:“真的很滿意。”

太假了!

衛嫦翻了個白眼,斜眼瞪他:“沒說實話是不是?”

闕聿宸一臉的錯愕:這都能聽出來?

這下,衛嫦肯定他是在拿好話哄她了,不禁好氣又好笑。

這有什麼好騙的呢?她問的是他最初對她的印象,又不是問現在如何。

事實上,他不說她也能猜到,肯定是不怎麼樣了。可就是想聽他親口說嘛。最好是,他對她起初的印象不好,不過隨着兩人接觸、成親、再到如今的心貼心,他越來越喜歡她bulabula……那會讓她產生一種難以名狀的成就感,說明他喜歡的是她衛嫦,而不是季寧歌。

“總之,你肯定沒說實話。”衛嫦伸手在他腰上擰了一把,總結陳詞。

闕聿宸忙抓住她的手,她擰得不重,不僅不覺得痛,反而覺得癢。拉到嘴邊啄了好幾下,才笑着說:“我說你好你也不滿意,那你想聽什麼?”

他記得好友曾發過感嘆,說什麼女人心海底針,如今看來,果真沒說錯,還真是有夠難猜的啊。

“我想聽實話。”衛嫦擡頭看他,一手抱着兒子,沒法施展,另一手又被他抓在下巴尖來回摩挲,只得往他懷裡靠了靠,認真地說:“雖然我不否認,女人都喜歡聽好話,可相對於好話,我更想聽真話。特別是,枕邊人的真心話,如果連丈夫的話,都要分辨孰真孰假,那會讓人覺得好累……”

闕聿宸靜靜地聽她說着,中途也沒打岔。直至衛嫦七零八落地說完藏在心裡的想法,依舊沒等到他的迴應,不由有些緊張,該不會是因爲她說得太過直白,又通篇都是“你”啊“我”啊的生氣了?

這麼一想,她擡起眼角偷瞟他,甚至連敬稱都出來了:“夫……夫君,您是不是生氣了?”

闕聿宸被她這一問,頓覺好笑。之前還一副再認真不過的態度和他談判呢,眨眼工夫,就縮回螺螄殼了?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他拿冒出鬍髭的下巴摩挲她的額頭,只不過輕輕幾下,額頭就發紅了,不由既得意又心疼:如此水靈又柔嫩的嬌女子,是他的妻子。

滿足地暗籲一聲,將她摟入了懷裡,低頭和她一起看着襁褓裡的兒子,柔聲說:“我答應你,下回有什麼事,都不瞞你。”

“那你先說你對我的第一印象。”

他聽了哭笑不得,她擺明了不打算放棄這個問題。

幸好兒子站在他這一邊,睡飽了在襁褓裡動起來,引開了妻子的注意力,讓他暗抹了一把汗。

衛嫦豈會不知他的小動作,只不過眼下的確是兒子要緊,沒空追究他的答案,等和婆婆匯聚、一家人穩定下來後,再問他也不遲。

小傢伙醒了,路上就熱鬧了。

闕聿宸親自駕車,馬車裡就坐着娘倆,也不擔心她會悶着了。

出了三個月,小傢伙白日的睡眠短了,基本是上下午各一覺、每覺兩三個小時。晚上的睡眠時長也長了,入夜後吃飽了母乳,能一覺睡到後半夜,後半夜喂一次,就能睡到天光大亮了。

這麼一來,衛嫦也輕鬆了。不用夜起好幾次、白天犯瞌睡了。闕聿宸也跟着沾光不少,自從第一次換尿布出糗後,向來喜歡與高難度挑戰的他,愣是和尿布卯上了。

別說尿布兜罩子的換、洗、烘被他一手包攬,連草木灰芯墊也是他問竈房的廚子買來後請客棧的老闆娘幫忙縫的,衛嫦只要等尿布兜罩子烘乾後摺疊整齊,然後塞入草木灰芯墊就好。

對草木灰芯墊的事,她起初不明白啊,既然橫豎不肯讓她縫,怕草木灰讓她的纖纖細手粗糙,幹嘛不直接問客棧的老闆娘買啊?幹啥還要跑一趟竈房買草木灰,再出銀子讓客棧的老闆娘縫起來?

關於這一點,闕聿宸的原話是這樣的:小孩子用的東西馬虎不得,全權委託給客棧老闆娘,誰知道她安不安好心?萬一在草木灰裡搞點什麼鬼,害孩子病了怎麼辦?與其等那時後悔傷心,不如一開始就杜絕一切空隙。

一瞬間,她覺得自己這個孃親真不如他這個爹細緻周到。敬仰之餘,又不免感慨這個時代的特徵:無時不刻要提防小人的暗害。宅鬥要防,宮鬥要防,出門在外也要防。

難道一直以來都是她的理解出錯?古人的心思其實比現代人更爲複雜?分分鐘都有算計,所以連他一介武將都能把問題抽絲剝繭考慮到如此細緻?

可再細緻不還是被人給算計了?

衛嫦神色複雜地朝他看了又看。

闕聿宸以爲她是聽到了客棧小二和掌櫃的聊天,正擔心自己呢,遂拍拍她的頭,安撫道:“沒事,我們不去逐鹿城,照計劃先去黎州城,然後坐船到江陽,沿途把祝家有鋪子的城鎮都走一遍。”

衛嫦見他誤會了,也不打算解釋,她是巴不得不去逐鹿城。

那什麼四王爺回了逐鹿城也好、是不是要和六王爺爭皇位也罷,都和她無關。

雖然她也很記掛逐鹿城裡的便宜爹孃,可據說六王爺目前很看重她爹,奪了喬世瀟的兵權後,都交到了她爹手上,這種事,雖然在她看來並不覺得有多麼榮幸,可至少能證明:她爹孃現下無事。至於今後,如果四王爺擁兵自立,真的奪位成功了,念在便宜爹是闕家岳父的份上,應該也會網開一面的吧?

可話又說回來,四王爺既然十年前就被趙睿臻趕出了宮、逐出了都城,甚至在皇室玉牒上已經是個“死人”了,怎麼還能擁兵自立?且還是以趙氏四王爺的身份堂而皇之地回逐鹿的呢?這不前後矛盾嗎?除非,四王爺私底下一直沒放棄回宮?

她兩眼亮晶晶地看向闕聿宸,將疑問拋給他解答。

闕聿宸揉着她的頭笑笑:“皇室的事,就由皇室中人自己解決吧。”

言外之意,他們只需遠遠站着旁觀就好,至於花落誰家,和他們的關係並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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