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疼不疼
闕聿宸發現自己完全搞錯了。
這哪裡還是北關?早就是離北關千里之外的嚴馥城南郊了。
可算算時間,這不才過去八天嗎?
今天才臘月二十,難不成她是日夜不停地趕路到這裡的?
還有,自己既然昏迷了一路,醒來怎麼也不見絲毫虛弱?甚至昨晚還拉着她……
“那啥,夫妻間要有啥事,心平氣和地說嘛,別吵嘴,那多傷感情啊……”
一大早,坐在堂屋呷着燒刀子、吃着小蔥煎雞蛋的老農,見闕聿宸聽他說了此乃何處後,就悶聲不吭地站在屋檐下發愣,冷風呼呼地灌進堂屋,自己喝了酒都覺得有些冷,別說老伴兒了,遂吞下一口雞蛋後,和和氣氣地勸道。
見他還是沒回頭,朝老伴努努嘴,示意她也上前說幾句。
農婦忙擺手,湊到他耳邊悄聲說:“你沒見他那張臉,黑得都像炭末星子了,我可不敢。”
“再不讓他進來,雪都落到屋裡頭來了。”
老農朝外看了眼,低聲抱怨起老天爺:“才晴了幾天,這又開始下了。你說年三十會不會也落雪?”
大雪從昨兒夜裡起下,紛紛揚揚落了一晚上,到現在都沒停。照這個下法,進城又麻煩了。
“落就落,反正孩子們也不回來,就我們老倆口,過不過年又有啥區別,吃什麼還不是吃……”
老婦說到這裡,驀地頓住了,看看老伴,又看看外頭,心下琢磨:是呀,要一直大雪紛飛的,借宿的這一家三口怕是也走不成了。那是不是要和自家老倆口一塊兒過大年了?
“咳,要不等下你去問問人家媳婦,看她怎麼說。要真留下,還得拾掇些菜。總不能讓他們也頓頓小蔥煎雞蛋吧……”
“煎雞蛋哪裡不好?多香啊!”
農婦丟了個白眼給他。轉身進廚房去了:“估摸着該起了,我再去下兩個蛋,再配鍋麪疙瘩。你要喝完了,想法子把他叫進來吧,昨個兒來的時候還病着呢,今兒又吹冷風,別又起燒了……”
“成!”老農爽快地應道。隨即三兩口吃完碟子裡的煎雞蛋,再一口飲盡酒盅裡剩下的酒,裹了裹身上的棉袍,雙手交疊攏在袖管裡。也來到了屋外檐下。
闕聿宸這會兒正在想剎北的闕家軍。
妻子昨晚說他們和自己一樣,都陷入了昏迷,至於原因不曉得。
而金狼、東渡兩國的兵馬,據她是自相殘殺,至於有沒有全都翹辮子她沒來得及查看。
咳。她昨晚說到翹辮子時,他懲罰性地在她肩頭咬了一口,當然咬的力道很輕,只是想提醒她,這種話不能信口胡說。
他到現在都還沒理清剎北當時的狀況。只因,每每梳理到一半,她的倩影就會不由自主地躍出他的腦海,害他一下又歪了思路。
當然,也可能是因爲聽她說了闕家軍無恙,而金狼、東渡兩國也沒在剎北討到好處,讓他的自責相形減輕了不少。
“……這鬼天氣!也不知要下到什麼時候去……”
耳畔傳來老農的嘀咕聲,闕聿宸這纔回過神,清了清嗓子,轉過頭朝老農致謝:“叨擾了大伯大娘,真是過意不去。等明兒雪小點,我上城裡套輛馬車,這就啓程。”
他下意識地探手入袖帶,想從荷包裡取些銀子給老農,當是感謝他們的收留,直到察覺袖袋裡空空如也,才記起身上的衣袍早換過了,就是不知貼身而放的荷包有沒有被妻子收起來,要是遺落了,丟了銀子不打緊,心疼的是她送給自己的銅釦盒子……
這麼一想,他有些站不住了,可老農還在一旁叨叨絮絮,他也不好轉身就走。只得耐着性子陪着。
“誒!”老農忙解釋:“我沒趕你們走的意思,我倆口子還正愁沒人陪說話、冷清着呢,你們要不急着趕路,留下一塊兒過個年得了。”
闕聿宸搖搖頭:“多謝大伯的好意,不過,我還有母親一人在他城,大年三十還是希望能一家團聚。”
“那倒是,那倒是……”
老農聽他這麼說,也連連點頭,還從袖子裡伸出手,朝他豎豎大拇指,笑讚道:“孝心可嘉,可比咱老倆口的幾個混小子孝順多了!”
不過,說完又朝他耳邊湊了湊,壓低嗓音道:“可你日後也別打罵你媳婦了,人家把閨女嫁給你,可不是來讓你欺負的……何況,她還給你養了個那麼個白胖小子,該多疼疼纔是,女人家嘛,頭髮長見識短,使性子也是常有的事,就說我老伴,年輕的時候脾氣不知道有多暴躁,可咱是大老爺們不是,犯不着和她們一般見識……”
闕聿宸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合着自己昨晚上拍了妻子幾下臀部的事,連借宿的主人家都聽到了,不禁面紅耳赤,想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得尷尬地點了幾下頭。
幸而此時從西屋傳出孩子“咯咯”的笑聲,母子倆該是都醒了,他忙不迭地找了藉口逃回了西屋。
衛嫦醒來時,身邊的人已經不在了。
想到他身上單薄的夾襖,皺皺眉,正要下炕出去找他。大冷天的,可別又凍着了。孰料,兒子在她起身的同時也醒了。
衛嫦怕他尿在尿布上,忙抱起來下炕。
經常尿溼的小屁屁容易起紅疹,更何況帶在身邊的尿布兜也不多。當初哪裡會想到在宮裡會出事。因此就帶了六條換洗。這天又陰冷潮溼的,換下來的尿布兜要是不在火旁烤,掛三天怕是都幹不了,還是儘可能地把到外面比較好。
房間後頭就有個馬桶,她雖不習慣馬桶擱在臥室裡用,可眼下,能有個收容他們一家三口且還帶着火炕的房間已經是老天開恩了。於是,她淡定地抱着兒子站在馬桶前,把出了一泡尿。
以往一尿完,小傢伙就會像蝦子一樣彈腿,這回卻沒有。
衛嫦猜他八成是想拉粑粑了,於是又耐着性子“嗯嗯”地把他,果然把出了一泡大便。這才吁了口氣,擦淨小傢伙的小屁屁,抱他回到了炕上。
裹好尿布餵奶的時候,她又不自禁地想到昨晚的那一幕,不由臉頰羞紅。再瞥到棉布牀單上那幾灘乾涸了的不知是乳汁還是那啥的白色痕跡,豈止臉頰啊,一直從耳根紅到了脖子。
忙擡腳勾來棉被把它蓋住,眼不見爲淨。想着走的時候,一定要留銀子給大伯大娘,然後把這牀單打包帶走。
深呼了一口氣,讓心跳慢慢恢復如常,耳根也不再那麼火燙。
這時候,小傢伙也吃飽奶了,她豎起來抱着輕輕拍出了奶嗝,小傢伙的精神依舊十足,躺到炕上後,還瞪着腿朝她“咯咯”地笑,讓她想下炕都走不開。
衛嫦剛想說佑佑乖乖的啊,娘出去叫爹,一會兒就回來。可還沒說呢,他已經進來了。
厚實的門簾一落下,闕聿宸才鬆了口氣。
想到老農勸他的話,耳根的赧意遲遲沒有消退。
衛嫦見他面色古怪地站在房門口,不知在想什麼,剛剛的羞意這會兒也不記得了,納悶地問:“怎麼了?”
闕聿宸正了正神色,佯若無事地走到她旁邊,探頭往炕內側看了看兒子,見他正抱着自己的腳丫子玩得正歡,遂安心地在炕沿坐下,把她抱到了自己腿上,動作輕柔得像把她當搪瓷娃娃了,嘴裡還問:“還疼嗎?”
衛嫦一怔,好一會兒才明白他問的是什麼,不由有些忸怩,挪了挪臀部,暗道:丫的這會兒纔來問,要是疼的話,豈不疼上一整夜了?昨晚壓着老孃做的時候,怎麼也不見你輕點啊……
闕聿宸見她兩頰飛紅,卻沒回話,以爲她還疼着卻又不好意思說,於是輕輕地抱她趴躺在炕上,撩起了她的衣襬,正要脫去紗褲,被羞窘無措的衛嫦按住了胳膊:“不……不疼了……別看……”
“我就看一下,萬一腫了……”
闕聿宸這會兒是萬分自責,一個勁地暗惱自己昨晚的衝動,怎麼就會打她的屁股呢。
雖然控制了力道,可要懲戒她,不有的是法子嘛!比如後面的瘋狂,不也頂得她嗚咽求饒了嗎?可因爲沒見她喊疼,完事後又很快酣酣入睡了,連帶着他也忘了這茬事。方纔經老伯一提醒,才意識到自己昨晚真得是衝動過頭了,竟捨得打她……
“不會……沒有腫……不疼怎麼會腫……”
衛嫦按着他的胳膊,愣是不讓他拉下自己的紗褲。真羞死人了啦,感覺比昨晚拍她屁股、甚至拉着她這樣那樣時還羞。
“乖,讓我看下,看了不腫就放心了……”
闕聿宸柔聲反勸,接着又補充道:“昨晚是我莽撞了,你若還生我的氣,回頭你也抽我一頓,現在先讓我看看好不好?”
“我真不疼……”
她豈會不知他昨天打她屁股時是控制着力道的,要真是家暴,哪裡還肯依他這樣那樣地對自己……
“可你昨晚哭得很厲害……”
那還不是被你嚇的。她抱着枕頭直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