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停了不多日,東臨又派人來,說是鹽礦上的工人時常鬧事罷工,要與西歸商討交接鹽礦工人的事情。
此來的使者依舊是那張老臉,遲梅公。
使者下午纔到,提前沒有通知隻言片語,臨邑得到消息,不得不從城外撤回來,先安撫住了遲梅公。但他知道,這傢伙是有名的老狐狸,應付不妥是要出大紕漏的。
好在,遲梅公也沒有要求當日面見城主,處理相關事宜。臨邑安排他在驛館住下,便回城主府等消息,直到掌燈,十個急騎都回來了,但是誰也沒有找到城主的蹤跡。臨邑怕耽擱到第二天會出大問題,所以矯稱城主有事商量,將首輔項大人請到府上。
“城主這是鬼迷心竅了嗎?”項大人聽完經過,皺着眉頭大不敬道。
臨邑聽着卻不敢維護,畢竟這次確實是屈雍冒進了。
白天的時候,他們在東街查黑衣人無果,回府路上碰見幾個孩子在爭奪一根銀簪子。爲首的一個跑的急,差點撞到馬車前面,虧的車伕眼疾手快,狠狠拉住繮繩。臨邑當時只顧着斥責孩子們在大街上胡鬧,卻沒在意那根灰不溜秋的銀簪。回頭的時候發現城主一臉凝重,追問孩子這銀簪從哪來的。
之後二人一路打聽,一直問回到了東街上,不少人都說看見兩個奇怪的男子追在一個姑娘身後,聽完了布莊老闆的大概描述,屈雍砍掉車轅上的一匹馬便向城門衝去。
臨邑又焦急又無奈,車上另一匹馬被壓的歪歪斜斜,解繮繩也來不及追不上去,最後只能看着他的背影迅速消失。就是到目前爲止,臨邑看見城主的最後一眼。
首輔大人又問:“承陽府呢,去問過嗎?大郡主是不是真的丟了?”
“線報說少君也找了一下午,沒人看見大郡主回去過。”臨邑道。
“再去找,悄悄地去,萬不可引起驛館和承陽府的注意。封死守城的嘴,城主出城未回的消息,萬不可擴散開。”首輔蹙眉道。他也知道,這些事情臨邑應該都辦了,只是眼下他實在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二人正在躊躇,門外來人通報,柳曦城求見。
臨邑看了看首輔,項大人點點頭:“曦城與城主自幼一同長大的,此事沒必要瞞他,先看看柳神醫來是有何事。”
片刻之後,柳曦城急急忙忙走了進來,見屈雍不在,倒是項大人坐在書房之中,頓時大感不妙。
“柳神醫,這麼晚了是有什麼事?”臨邑先問道。
柳曦城這纔回過神來,對兩位大人拱了拱手道:“最近少姬受傷,在下每日都去承陽府看診,順便也爲大郡主診脈。可是今天,早上之後,少姬他們一直用各種理由,不讓我見到大郡主。之前,城主說過,有什麼事情及時通知他。所以,纔此刻來稟告的。城主呢?”
二人互看了一眼,臨邑嘆氣道:“大郡主恐怕真的出事了,不過不是在承陽府,是在東街上。”
柳曦城一臉吃驚看着首輔,項大人默默點頭認可了這個消息。
“還有……”臨邑繼續說道,“城主發現有人劫持了大郡主,獨自出城去追,到現在還沒回來。”
“什麼!?”柳曦城驚叫道。
項大人緩緩道:“不僅如此,城主和東臨那丫頭不見了之後,東臨使者突然進城,要與城主商量鹽礦的事情。臨邑剛穩住遲梅公,明天還不知道要怎麼辦呢。”
“遲梅公又來了?”柳曦城總算明白,這兩個人方纔開門的時候,一臉煤灰渣子臉色的原因。
首輔對於東臨郡主到西歸聯姻始終不看好,尤其是丁瀟瀟來了之後,西歸城沒有消停過幾日。
“大郡主到底是被人挾持,還是聯合東臨演了一齣戲,現在誰也說不好。城主若是踩進東臨陷阱,遲梅公再趁機來發難,咱們可就是徹底被動了。”首輔一邊說着,一邊悔不當初,就該把這禍水引回東臨去,留在西歸遲早是個麻煩。
“依我對大郡主的看法,此事若真與東臨有關,大郡主十之八九也矇在鼓裡。她率真無邪,絕不是個心思深沉之人。況且,進城之時,大郡主的箭傷極其嚴重,真是在鬼門關討回半條命來的。”柳曦城替郡主開脫道。
臨邑卻不以爲然:“這郡主不知真傻假傻,總之就是個麻煩精。前日還在茶樓被人襲擊,若不是我們正好定了隔壁房間,她還指不定有沒有命活到今天。早知道,不如不救。”
首輔大人聞言拍案而起:“竟還有此事!?何人襲擊,抓到了嗎?”
柳曦城看了看臨邑,見他垂下眼眸,便開口道:“此人狡詐,留了一具屍體,經過在下查看,是個被毒死多時的替罪羊。”
首輔拍着桌子怒道:“出了這麼多事,爲什麼一個字都不告訴老夫?”
知道項大人定會惱怒,臨邑拱手道:“城主說您最近操心過甚,這件事最起碼要查明替身身份,再和您商量。昨天才出的事情,我們也沒想到今天,城主就不見了。”
首輔微微闔着眼睛,刻着魚尾紋的眼角在燈光下顯得尤其坎坷。
“找,抓緊時間找!天亮之前,務必尋到城主回來!”
驛館內,豆大的油燈底下,遲梅公正在看書。他這次來只帶了兩個隨扈,果然如願未引起分毫預警,便直插入了西歸城中。
窗戶口外的樹影動了動,片刻後一個人影出現在遲梅公面前,他身邊的油燈都沒有抖動一下。
“查到了?東西在哪?”
來人拱手道:“接頭的人莫名其妙去了另一個房間,沒想到西歸城主也在,咱們人見他們打起來了,便趁亂溜走,沒有被發現。”
遲梅公見他不說重點,撂下書又問:“老夫在問那東西在哪,你聽不懂嗎?”
來人慌忙跪倒,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
“東西,東西應該是,還在接頭人手上。畢竟,沒見到咱們的人,他,他……”
遲梅公瞥了他一眼憤然道:“咱們也是冒充和山居士,你怎麼就確定接頭人沒把東西交錯人了呢?”
來人趕緊解釋:“因爲他去的那間房裡的客人,是咱們那位傻郡主。況且,若是真的交錯了,那他就不會動手要殺郡主,引得西歸城主和他動手了。”
遲梅公深吸了一口氣:“西歸城主直接與接頭人動手了?他們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