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緩緩道:“主子,別說了,揭發這件事情的人,就是您啊。”
“這怎麼可能?”丁瀟瀟怒道,“他就是我寫的,我會不知道他親爹親媽是誰。”
“你寫的!?”臨邑突然飛身而至,揪住丁瀟瀟的衣領,依然是發了狂性,“那封信是你寫的!?你僞造這種東西,到底想幹什麼!走,你跟我走!去向所有人解釋!”
丁一慌忙阻攔:“臨邑大人,您清醒一點,那信您也看了,分明就是老夫人的親筆,有印鑑由日期,紙張陳舊。怎麼可能是我家主人僞造的,我家主人什麼字跡,您又不是不知道!”
丁瀟瀟終於明白了事情原委,低聲問道:“什麼信,在哪裡?”
“被承陽少君,不是,被安城侯帶走了。”丁一喃喃道。
爲什麼宋和一直有恃無恐,爲什麼他對城主之位始終虎視眈眈,原來,竟有這一層關係藏在其中。
“信是怎麼被發現的?”丁瀟瀟又問。
丁一搖搖頭道:“這件事情我們也想不明白,老婦人的親筆信居然就藏在這座園子裡。您進來之後,金將軍的人馬追着臨邑大人就衝了進來,將這裡搜查了一遍,從匾額後面找到信封,裡面裝着的,正是那封親筆信。”
丁瀟瀟瞥了臨邑一眼怒道:“你是個傻子吧,我們全都被擺了一道你沒發現嗎!?金將軍什麼地方都不找,就搜匾額後面,你都不奇怪嗎?當時,爲什麼不攔着!?”
臨邑也火了:“你把這種東西藏起來,不告訴城主也不告訴我,然後將我們引到這裡,又將城主控制在你身邊,讓他百口莫辯。”
丁瀟瀟突然覺得,自己寫的這個武癡臨邑不是僅僅是個武癡,根本就是個傻子。
“百口莫辯?你讓他辯什麼,他能決定自己的身世嗎!你現在不應該趕緊找老夫人想想辦法,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嗎?”
臨邑不說話了,他粗暴的搓着自己的頭,就彷彿那不是他長出來的一樣:“老夫人已經封了承陽少君爲安城侯,應該想用這個封住他的嘴吧。可是宋和得寸進尺,還要求必須廢了城主,否則他就將老夫人與老城主將一個撿來的孩子冒充城主嫡子繼承的事情昭告天下,讓屈家再無翻身的可能。”
說了半天,主人公哪去了,丁瀟瀟着急問道:“屈雍人呢,不說是被我控制的嗎,控制哪去了?”
臨邑低聲道:“爲了阻止消息外流,他主動跟着金將軍走了,現在應該已經回城主府了。”
不是親媽也是養母,這個節骨眼上,屈雍選擇回去與他們站在一起,也算是人之常情。
“我們就被關在這裡,等候發落咯?”丁瀟瀟分析局勢。
臨邑雖然一百個不想承認,但是確實是事實,只能沉默代答。
“柳曦城呢,還有侯興?”丁瀟瀟又問。
“柳神醫幫您拔針之後,也跟着城主回去了。”丁一說道,“侯興因爲擅闖軍營,被金將軍扣下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丁瀟瀟來回踱步,仔細想了想這幾個月的前因後果,終於明白了宋和明明已經代城主了,還是竭盡全力搜捕屈雍的原因。
他手裡早就捏着屈雍的秘密,想要個名正言順,就必須讓事主當面承認。
老夫人對承陽府的予取予求最終只是喂大了這隻野狼,當真是不叫的狗咬起人來特別的疼。
此刻,屈雍已經坐在老夫人對面,幾個月未見,老夫人蒼老的程度比他們幾年不見還要大些。
“所以,您極力反對我與瀟兒的婚事,讓我與承陽府結親,都是因爲這件事情嗎?”
老夫人默默點了點頭,屈雍失蹤這段時間,她已經竭盡全力扶植承陽府,幾乎到了予取予求的程度,但是,宋和還是不肯給她這個顏面。
“所以我沒有七歲之前的記憶,也是因爲您嗎?”屈雍好奇這件事情很久了,就像是一夜醒來,他突然有了西歸城少主的身份,之前的一切就彷彿從來不曾有過。他常常覺得自己從天而降,落在了城主府裡一般。夢裡的種種分不清現實虛幻,最終摧毀了他幼小的心靈,癔症從那時候開始也越發嚴重。
“那我到底是誰?”屈雍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
老夫人擡起頭,深深地看了一眼對面這個自己瞞了半輩子的秘密,長嘆了口氣,緩緩說道:“當年我和屈勝成婚後,生下一子,這個孩子從落地開始就病痛不斷。我們以爲還年輕,日後還會有孩子,沒想到一直到這孩子六七歲了,我還是……他自小泡在藥罐子裡,體虛無力,終於有一天,油盡燈枯了。”
這麼多年,老夫人終於可以爲自己親生子掉一滴眼淚了,她閉上眼睛沉吟片刻,還是狠狠擦掉了淚。
“承陽府這麼多年來越發虎視眈眈,這件事情保不齊要被承陽君拿來大做文章,我和你父親……我和老城主商量,就說去尋醫問藥了,帶着孩子離開城主府,去了藥鼎。”
“藥鼎?廬州藥鼎山?”屈雍意外道,“那是東南,距離西歸極其遙遠啊。”
老夫人點點頭:“當時雍兒全靠針石續命,只剩一口氣了,藥鼎是我唯一的希望,如果不成,只能認命。”
屈雍已經知道答案了,那孩子定是沒有救活,他同情的看着對面的婦人,此刻終於覺得她是個平凡的母親了。
“我們一直求醫於孫持重先生,他就是藥鼎的大弟子,幾乎繼承了藥鼎衣鉢。”老夫人說道。
屈雍點點頭:“他是柳曦城的師父,我見過他老人家。”
“所以,對於藥鼎能救我兒性命,我也沒敢抱太大希望,其實,當時心中已經有打算,準備藉着這個時間,找一個年紀相仿的孩子,代替他。”
病兒自然是不能經常拋頭露面,即便外出也是包裹嚴實的,再加上廬州路途遙遠,來回一次怎麼也要半年,到時候再慢慢的露面,倒是有可能掩人耳目。
“沒想到天可憐見,我再去瀘州的路上,就遇到了你,還有曦城。當時,天下着雨,你們倆倒在路邊的草地裡,渾身是傷,奄奄一息。”
屈雍虎軀一震,從小經常夢見的場景,居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