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無數次想象過這一刻的來臨,但是真的實現的時候,還是覺得像在做夢一樣。丁瀟瀟看着完全睜開眼睛,怒視着自己的屈雍,好半天都沒回過神兒來。
一個怒目而視,一個喜極而泣,幾個眼神的交流之後,終於有一方眼淚流了下來,撲到對方身上大喊了一聲。
“祖宗,你終於醒了。”
屈雍莫名其妙被淋了一頭一臉的水,而且全身就像石化了一樣僵硬無比,噁心、頭暈、想吐,各種不適,全部集中在這一刻。
但這一切的不解都不及他的好奇,自己爲什麼一覺醒來突然輩分就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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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程也眼淚漣漣的站在一旁,低聲抽泣,引得屈雍也不得不分神去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他沒認出來。
“這是哪,他是誰?咳咳咳,爲什麼用水潑我?”
原本是久別重逢一般的喜極而泣,但這場面在屈雍的三連問之後寂靜下來。
丁瀟瀟看着屈雍真誠的茫然,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不會人醒了,腦子沒跟上吧?!
“你……你不認識我們了?!”丁瀟瀟緊張不已,“你仔細看看我,看看他,不認識嗎?!”
屈雍用看傻子的表情瞥了她一眼,而後又把疑惑的目光重新投到紀程身上。
完了,這是又傻了。
丁瀟瀟開始號喪:“我的命啊,怎麼就這麼苦啊,好不容易盼着他醒了,又把腦子丟了!誰!哪個殺千刀的寫的我的命數啊,老孃出去和你拼了!!”
紀程也趕緊上前,想進一步爲屈雍診脈,卻被他一把反扣住。
“你到底是誰,給孤看診的一向是柳曦城,他人呢?!”
紀程沒有武學底子,被這麼扣住頓時疼的直叫。
丁瀟瀟卻顧不得解救嗷嗷直叫的紀程,欣喜若狂的拉住屈雍,激動的問道:“你記得曦城,你記得!那你記得我嗎?”
即便是失憶,她也要搞清楚,這貨的記憶到底斷在哪一部分了。
屈雍狠狠搗了她的額頭一下,怒道:“你是抽了什麼瘋,一會兒祖宗一會兒命苦的,我待會再和你算賬。曦城呢,他在哪,讓他過來給孤診治。”
收回手臂換了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屈雍分明在用眼神打量着四周的情況,卻假裝一副泰然自若。
丁瀟瀟突然明白了,經常發病的屈雍會在各種陌生和失去片段記憶的情況下醒來,爲了不讓其他人知道他的病症,所以他已經練就了這樣一身本事,不論在何種境地下醒來,他都不問緣由,不問經過,只找柳曦城。
紀程顯然被他的這波操作唬住了,戰戰兢兢的跪倒在地,叩頭回話:“回稟城主,柳曦城是在下的師父。他……他現在不方便過來,所以委派……”
“一派胡言!”屈雍大喝一聲掀翻了水盆架子,原來裡面僅剩的最後一點水也毫無保留的灑在丁瀟瀟的裙子上,盆子扣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
外面的丁一聽見聲響也走了進來,看見坐着的屈雍頓時愣住了,手裡熬粥的湯勺咣噹落地。
“曦城這輩子一共就收了一個徒弟,是一個個頭只有這麼高的男孩,你是誰?居然敢冒充他徒弟,是不是活夠了!”屈雍比量着原來紀程的身高,在他坐着的鼻子位置,可是眼下這孩子,分明高出將近一個頭。
聽到這裡,紀程纔敢將頭緩緩擡起,啞着嗓子問道:“城主,您是真的不認識栓子了嗎?”
聽見這個名字,屈雍才認真的看了看他,頓時愣住了。
身高身形,聲音腔調都有變化,可這張臉確實還是栓子的眼眉輪廓。
他環視了房間一圈,又將在場的三個人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突然意識到什麼,狠狠提了口氣問道:“我昏睡了多久?!”
聽見這個問題,丁瀟瀟幾乎哭得不能自已。鬼知道她做了多少次屈雍已經醒了的夢,但是每一次醒來之後,都是更爲無助的空虛而已。
丁一也跪倒在地,激動道:“城主,您昏睡了好幾個月了,咱們主人爲了您,瘦的幾乎皮包骨頭了。”
屈雍仔細看了看丁瀟瀟,除了她淚眼婆娑的模樣之外,目光在身體上打了幾個轉。
感覺好像被輕視了一般,丁瀟瀟昂首挺胸以示桀驁。
“是得好好補補,本來就……咳咳。”屈雍話說了一半縮了回去,但是不妨礙丁瀟瀟咬牙切齒。
“要不是伺候你,老孃能弄成這樣!?”丁瀟瀟對着忘恩負義之徒,開始口誅,“你也別在我的人跟前擺譜了,你現在虎落平陽,還不如他們呢。是不是好了,好了起來去幹活!”
丁一趕緊賠笑:“主子是玩笑的,城主莫要當真。”
屈雍雖然剛醒,可也不是個傻子,看看他們的居住條件也能知道,如今的境況並不好。
“到底怎麼回事,從頭跟我說!”他看着丁瀟瀟蠟黃的臉色,儘量平心靜氣的問道。
丁瀟瀟不耐道:“你記得哪,我就從哪說!”
屈雍聞言,看了看屋裡的丁一和紀程。
“你不用迴避他們,沒他們就沒有你。什麼都知道了,你問就行了。”丁瀟瀟用眼神將準備識趣退出的兩人定住,輕聲道,“況且有些部分是他們單獨參與的,你要聽就得聽他們直接說。”
“我記得你得了鹽礦之後,我們出了城主府。之後的片段,就很模糊了。”屈雍略帶拘謹的說道。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聽到什麼,但是,絕對不會什麼好事,而且都已經發生過,無法重寫了。
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將在城郊遇到襲擊以及之後的經過簡單說了一遍,至於逃出西歸的片段,只是簡單帶過。
中間,侯興捏斷屈雍手腕的事情,更是隻字未提。
挑挑揀揀的說,難免有相互打斷言辭閃爍的時候,屈雍越聽眉頭越緊,最後乾脆勃然大怒:“金漢城,居然敢圍攻曦城的醫館!簡直不知死活!你們,還有什麼事情瞞着我,通通交代出來!!”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默契的整齊搖頭:“沒有了,真的沒有了。”
就在此時,出去“打工”的侯興手指上轉着一個錢袋子,心情頗好的走進來,一開門就看見一臉漆黑的屈雍坐在塌上。
“城主……”侯興膝蓋一軟,“我有罪……”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