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薛峰走進自己的小別院的時候,眼睛不能受控制的四下看了好幾圈,還是很難勸服自己,這裡是郡主落腳的小雜院。
丁三將所有的銅錢都倒在院子裡的大水缸裡,自己跳進去在裡頭撲騰。
“薛姑娘,你來了?一起沾沾財運!”丁三大方的讓出半個缸,熱情洋溢的邀請。
聽見動靜,丁二趕緊先將薛峰讓進來,然後去通傳郡主。
片刻之後丁瀟瀟出來看見這個場面,也很是尷尬。
原本一句“你沒見過錢嗎”臨到嘴邊又收回去了,這廝確實沒見過錢。
丁一原本在整理小二和三兒帶回來的鬼畫符,聽見聲音出來,也是一臉震驚。
“丁三,你幹什麼呢!這是主子的客人,你還有沒有點規矩了?”
還是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丁三從缸裡爬出來,身上的銅板噼噼啪啪的往下掉,活像是一顆搖錢樹。
薛峰努力讓自己不是顯得這麼震驚,對丁瀟瀟行了個禮:“郡主安康。”
之前也沒見她如此過,很是不適應的丁瀟瀟上前將她扶住:“我在這打擾你這麼多天,還哪裡能擔得起你這麼大的禮。”
薛峰也沒再客氣,她主要是覺得如今郡主也有自己的下人了,在他們面前,該講的禮節還是要講的。
“今日,聽說郡主去承陽府了?可見到少君、少姬了?”薛峰放下食盒,輕聲問道。
想起早上在承陽府門前的遭遇,丁瀟瀟撇撇嘴道:“去是去了,但是誰都沒見到,讓肖管家三十兩銀子打發回來了。”
原本安靜的立在一旁,聽聞有三十兩的時候,丁三的眼睛亮了亮,又看了看自己的“澡盆”,流露出彷彿可以死在裡面了滿足。
薛峰活動了一下腿腳,仍舊是一臉微笑地看着郡主,後者突然覺悟,趕緊招呼她進屋坐:“每次看見你就高興地忘了,快坐。”
她這屋裡簡單的像行軍營一樣,勉強有個茶壺裡頭的水還是栓子煮的。
這孩子今天留守雜院,無聊至極燒了好幾鍋熱水,將整個屋子全部打掃了一遍。
“這院子本來是買來給姑姑的,她沒來住。後來我覺得我自己當個宅子用也不錯,可是店裡事情太多了,住在裡面都忙不過來。所以,一直放着就放荒了。要不是你來,我都不知道這屋裡的擺設竟然這麼亮堂。”薛峰四下看着,倒像是個客人。
丁瀟瀟笑道:“還不是栓子。我覺得他爺爺剛走,讓他留在家裡歇歇,可是這孩子比跟我出去還累,已經睡着了。”
“睡了?”薛峰看看外面的日頭略感意外道,“我還想給他試試這幾件衣裳合身不合身呢,算了,先放着吧,來日方長。”
丁瀟瀟瞥見小包袱裡幾件夏裝,略微有些意外,這些料子都是清涼又華貴的絲織品,誰家孩子這麼會敗,如此新的衣服就不要了。
“放着放着,咱倆先說說話。”丁瀟瀟今天旗開得勝,又有意外收穫,正是高興。
薛峰看了看房外,院子裡丁一正在教訓丁三,說一句,他身上的銅板掉一陣,丁二就跟着撿。雖然是個奇葩,但是實在讓人捧腹。
“郡主……”薛峰略顯躊躇的開口。
丁瀟瀟打斷道:“不是早就說了,別這麼喊我,咱倆難得投緣,你就叫我姐姐就行了。”
薛峰爲難地笑了笑,還是開口順從的叫了聲姐姐:“這幾個人,您從哪裡找的啊,可靠嗎?”
聽見這個問題,丁瀟瀟也有點尷尬,這些都是不知名的好心人留給她的“遺產”,說不要他們就沒有生路了。
“可靠是可靠的,不可靠也是挺離譜的,慢慢來吧。”丁瀟瀟沒有細說,自我解嘲的笑道。
薛峰看着郡主,眼神閃了閃:“難得郡主心胸如此開闊,從至尊之高到泥濘之中,還能這樣開朗。”
“我這是傳說中的沒心沒肺吧。”
薛峰搖了搖頭:“郡主太自謙了,別說您身份尊貴,就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有這個境遇,十之八九也要哭死了。您倒好,談笑風生的守着這個破院子還有……”她看了看門外嗎,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詞形容院子裡七長八短的幾個人,“爲了自己身邊一個婢女,不顧安危的衝到城西去。”
“那真的是匹夫之勇,要是知道那地方亂到這個程度,我當時一定考慮考慮。”訕笑之餘,丁瀟瀟想起受傷的臨邑,還有屈庸,心頭掠過一陣不安。
他是爲了自己纔去城西的?
還是,另有所圖?
薛峰看她神思跑飄遠的模樣,微微嘆氣:“我還是太過人微言輕了,打聽了這麼久,翠煙姑娘和貉絨姑娘依舊杳無音信的。”
知道這事不容易,丁瀟瀟安慰道:“丁二和丁三也去了一天,什麼都沒打聽到。往好處想吧,沒消息也許就是好消息。”
“不錯。”薛峰點點頭,“兩個大活人怎麼也不會憑空就蒸發了的。”
夜色漸臨,薛峰起身告辭,送到門口,丁瀟瀟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你這院子的租金多少,我現在雖然有些散碎銀子,但是還得過幾天才能給你。還有最近的飯錢,你可都得記好了。”
薛峰笑了笑:“破院子全靠你們收拾,不然我租都租不出去,打掃費用就抵頂了吧。”
丁瀟瀟聞言趕緊搖頭:“不成不成,親姐妹還得明算賬呢,你這樣可是看不起我?”
聽她這麼說,薛峰也不再堅持,轉頭看着一臉不好意思的丁三,伸手將他衣服褶子裡彆着的一個銅板取了下來,在手裡掂了掂:“好了,租金飯錢我都收了,你們安心住下就是。”
說罷,薛峰轉身便走了。
“還傻站着?近來把那些圈圈叉叉都跟我解釋解釋!”丁瀟瀟看丁三被施了定身咒一樣,被薛峰拔下一個銅板之後,整個人都凝固了,開口喊道。
丁一拿着一張麻布走到丁瀟瀟身邊:“這是城西最重要的一條街,屬下解釋給郡主聽吧。”
城主府書房裡,屈庸聽完了手下的簡報,嘴角露出一脈笑意。
旁邊還裹着紗布的臨邑見狀,微微有些不忿道:“這個郡主自從離府,闖的禍還少嗎?事到如今了,還不安分一點,當真是傻得無可救藥。”
屈庸微微搖了搖頭:“把她圈在城主府當個夫人,是委屈了。”
臨邑擡起頭,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自己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