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國公爺吩咐過了,這段時間裡,不許任何人探望夫人。”
在傅芷卉猶如烏龜般,一步一步地挪到院子門口的時候,不知打哪來的兩個婆子,就竄到了傅芷卉面前,並齊齊伸手,攔住了她的去路。
伸手?
對!伸手!
向來以“書香門弟”的清貴出身自傲的安國公夫人,在嫁入安國公府後,就參照鴻文書院的規矩,而重新制度了隸屬於安國公府的規矩。
這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國公府裡侍候的下人,不論家人在府裡待了多久,不論在老國公和老夫人面前有着何等的尊榮,在面對府裡的主子,哪怕是不受國公爺待見的庶子和庶女時,也必需保持着一種恭謹謙卑的爲人“奴僕”必備的姿態。
就比如說,眼下,這兩位以往不知在哪裡侍候的粗使婆子,即便奉安國公的命令駐守在正院外,卻也不能伸手攔阻傅芷卉這位安國公府嫡長女。
除非,有人特意授意她們如此行事,只爲了激怒自己!
這般一想,傅芷卉微眯的眼眸裡,迅速掠過一抹寒光:“若我不同意呢?”
“大小姐,這,可容不得你做主。”
就有一個一襲藏藍衣裙的婆子,用一種很是傲慢高傲的態度看着傅芷卉,無視了身旁另一個婆子頻繁給自己使眼色的舉動,心裡滿滿的興奮和激動。一想到讓傅芷卉於衆目睽睽之下出個大糗後,自己將在於姨娘那兒得到何等豐厚的報酬,就讓她忍不住拿看“傻瓜”的目光瞅着傅芷卉。
相比起來,另外一個雖同樣一襲藏藍衣裙,卻破天荒地擁有一張很是平凡,讓人根本就不會認真細瞧面容的婆子,卻是再次強調道:“大小姐,這是國公爺的命令。”
“呵!”傅芷卉冷笑一聲,卻並未接兩個婆子的話,而是一揮手:“來人,將這兩個不知上下尊卑的婆子拖下去,杖十棍!!”
面容平凡的婆子,擡頭看了雖處於盛怒狀態中,眼底卻一片清明冷漠的傅芷卉,就默默地垂下頭,並不作掙扎,任由那些同樣跟隨傅芷卉而抵達正院的婆子,將她拽了下去。
另外一個很是高傲的婆子,卻是一邊掙扎着,一邊憤怒地叫嚷道:“大小姐,老奴只是聽令行事,你可沒權力處置老奴!”
“抑或是說,大小姐,你準備違逆國公爺的吩咐?”
一頂“大不孝”的帽子,就扣向了傅芷卉。
然而,可惜,出乎婆子預料之外,傅芷卉並未被激怒。反而,還用一種看“白癡”的目光看着那個叫嚷掙扎不休,卻依然被按在地上,重重地打了十棍的婆子,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冷笑。
“蠢貨!”
作爲代表着安國公府最高教養程度的嫡長女,收拾一個不長眼的婆子,誰能說她一句不對?!
誰又敢說?!
果然,那於姨娘還真是被安國公數十年如一日的“寵溺”給養出了個天真爛漫的性子,不然,又豈會使出這等粗暴的手段?
“盯緊她!看她都與誰往來,又會向誰去求救!”傅芷卉低聲吩咐道,眼波流轉間,滿滿的算計和陰冷,“雖然,對方找了這樣一個蠢貨出頭,但,不得不提防對方故意爲之,只爲了掩藏下一步更狠毒的算計。”
“是。”侍書悚然一驚,很快,就明白了傅芷卉的話外之意,遂低應了聲,就迅速離開了。
也不知是否被剛纔那幕“一言不合就打人”的血腥殘暴場面給震懾住了,讓安國公府的下人終於意識到傅芷卉雖頂着張“溫婉良善”的麪皮,卻擁有不遜於安國公夫人的狠戾手段,故,接下來,直到傅芷卉推開沉重的大門,見到依靠在軟塌裡養傷的安國公夫人,也沒被任何不長眼色的下人阻攔過。
……
孤寂,荒涼,冷清。
這是傅芷卉推開門,見到空曠的屋子時,腦子裡浮現的第一個念頭。
以往,這兒,是什麼樣的?
人來人往?熱鬧紛呈?
……
“卉兒,你來了。”
聽到動靜的安國公夫人,收回凝視着窗外景色的視線,嘴脣微動,然而,看向傅芷卉的目光卻不驚不喜,不悲不痛。
彷彿眼前站着的姑娘,並非自己十月懷胎,精心養育長大的嫡親閨女,而是路旁隨處可見的陌生人般。
然而,傅芷卉根本就注意不到這一點,此刻,她的瞳孔驟縮,滿臉的驚駭中有着淡不可察的悲愴和絕望:“娘,你的牙齒呢?誰傷了你?”
安國公夫人微微嘆了口氣,那如古井般波瀾不驚的眼眸,在這一刻,終於有了一絲波動。
“是……父親?”
這句話,是從傅芷卉牙齒縫隙裡鑽出來的,伴隨而來的,則是那由骨髓深處漫延開來的寒冷,只令傅芷卉也不由得抱住了自己的胳膊,牙齒也跟着顫抖起來。
“卉兒。”安國公夫人移動了下身子,示意傅芷卉在自己身旁落座,之後,才拍了拍傅芷卉的胳膊,道:“想法子,儘快通知你外公外婆,讓他們來盛京一趟。”
安國公夫人向來都不是個輕易就認輸的,不然,也不會在嫁入安國公府後,就牢牢地霸着安國公府管家權二十年不放手,並明知會激怒安國公,卻依然明裡暗裡地打壓安國公的“真愛”於姨娘。
故,這半個月來,安國公夫人絞盡了腦汁,只爲了能將自己的情況傳出去。就目前情況來看,哪怕安國公這個不關心內宅庶務,自詡“頂天立地”的大男人,在於姨娘的提醒下,派人嚴防密守着安國公夫人居住的正院,然而,卻依然有人幫着安國公夫人,將消息傳了出去。
不然,今日,真以爲傅芷卉是在機緣巧合之下,才聽到了那些丫環婆子們的議論話語呢?而,這些丫環婆子又都是聽令於姨娘的呢?!
哪怕,於姨娘再如何地天真單蠢,卻也明白“囚禁”安國公夫人這件事情,必需悄無聲息,不能驚動任何人。尤其,安國公夫人嫡親的兩子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