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若非場合不對,傅佩瑤還真想翻個白眼,順便掏掏耳朵,再配合臉上的震驚和不可置信,從而完美地“演繹”出自己滿腹的不可思議。
“逛花園?”
還是她與鄭皓軒?
開什麼國際玩笑呢!
不待才從“雲裡霧裡”狀態中回過神來,大腦還未能恢復到平日裡的清醒和精敏,從而未能從老夫人這個建議中品出“獨特”含意的傅佩瑤,下意識地說出婉轉拒絕的話,幾乎快被這“天降驚喜”給砸暈了腦袋,卻依然強硬地支撐着,以免老夫人和長公主這對婆媳心裡才刷上的印象分跌落谷底的鄭皓軒,就毫不猶豫地再次“吹捧”起來傅府的花園來。
“早就聽聞傅府花園‘三步一景,五步一畫’……”
末了,纔在傅佩瑤那又一次被繞暈,略有些懷疑人生的“懵圈”神情中,緩緩地說道:“晚輩何其有幸,能得到兩位長輩的垂愛。只是,屋裡溫暖如春,外面卻天寒地凍,不好讓八妹妹陪我一同吹風受凍。倒不如,晚輩一人獨行,欣賞完花園美景後,再回府作畫一幅。”
傅佩瑤:“……”
這,真不是“以退爲進”?真不是所謂的“激將法”?
這樣老套又粗淺的招數,哪能騙住老夫人和長公主呢?
想必,很快,鄭皓軒就能迎來慘烈的打臉場景!
一想到,這樣的場景,將會被鄭皓軒這個所謂的“人生贏家”銘記終身,就莫名地有些小興奮,腫麼破?
……
然而,很快,正拿手指摩挲着茶杯,一幅悠哉愜意姿態的傅佩瑤,就遭遇到了慘烈的“反打臉”!
就如眼下,老夫人和長公主竟不約而同地搖頭,話裡話外都表明這樣一個道理——哪能讓客人獨自賞花賞景呢?這,不是讓人詬病嘛!而,她們這些爲人長輩的,或年紀大了,無法與鄭皓軒這樣的年輕人談天論地,進而達到直正的“暢所欲言”,或身體吃不消,受不住呼嘯而來的寒風,倒不如傅佩瑤這樣的年輕姑娘抗凍……
傅佩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要知道,她不僅是個吃貨,更是個典型的“宅女”——通俗來說,就是那種怕熱,更怕冷,一年到頭,都只願意待在家裡,過“吃飽就睡,睡飽就繼續吃”的悠哉愜意的日子的姑娘!
而,如今呢?
不論是精明睿智如老夫人,抑或是狡黠奸滑如長公主,兩人竟紛紛將她這麼個“宅女”推出去受凍!
這樣,真得好?
說好的“要月亮,就絕對不給星星”的溺愛呢?
最最重要的是,這兩位,竟都拿欣慰和讚歎的目光看着鄭皓軒,仿若從未曾聽出鄭皓軒的話外之意般!
……
“外婆……娘……”
瞅瞅,這嬌滴滴,又滿是哀怨和祈求,哪怕鐵石心腸的人聽了,也難免生出憐憫之意的輕喚!
看看,這眼裡心裡仿若自己就是指路燈塔,滿滿的信任和依賴,讓人不忍拒絕的小眼神!
這模樣,怎麼說呢?
猶如一隻軟萌可愛的小貓咪,伸出那帶着粉嫩肉墊的爪子,輕輕地撓弄着人的手心,又如同一片羽毛,輕輕地劃過心尖,帶着一種讓人說不清道不明的顫慄感覺的同時,也令人下意識地擡眸,順從心裡最深處生出來的期盼和希翼。
——哪怕“上刀山,下火海”,哪怕與全世界爲敵,也必需將她要求的東西拱手奉上!
……
然而,可惜,被“打動”的鄭皓軒,還沒來得及再次“退讓”時,這一年多來,早就見慣了傅佩瑤各種撒嬌賣乖姿態的老夫人和長公主,就深吸了口氣,壓下胸腹間翻騰不息的蠢蠢欲動的憐愛疼惜等情緒,不約而同地瞪向傅佩瑤。
那目光中,傳遞着這樣一個消息。
——倘若,再推三阻四,就讓傅佩瑤來當家!
到那時,傅佩瑤想要再像以前那般,十天半個月都待在家裡,哪兒都不去?做夢!
傅佩瑤:“……”
這是威脅,赤果果地威脅!
然而,都到這份上了,她又還能做什麼呢?
當然只有默默地聽令行事啦!
心裡轉悠着許多念頭的同時,傅佩瑤也憤憤然地看向身旁的鄭皓軒。
都怨這傢伙!
不繼續端着自己那“高深莫測”的幕後高人身份,也就罷了,關鍵,世人所皆知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性情,竟然也崩得一塌糊塗!
連受着普通世家教養的人,都能敏銳地察覺到傅佩瑤目光裡的滿滿怨念,就更不用說,如鄭皓軒這般被按照家主模式教導成材的隱世家族子弟!
不過,有些事情看破了,但不能道破。
眼下,當然也不例外。
故,鄭皓軒就一臉欣賞和讚歎地說道:“若非,親眼所見,還真不敢相信,眼前這奼紫嫣紅,爭奇鬥豔,讓人如同置身生機盎然的春天中,身心都暢爽不已的花園,竟然是一個室外的花園!最重要的是,眼下,外面還是白雪皚皚的天氣!偏偏,這些花,竟仿若約好了般,競相綻放自己妖嬈美麗的身姿!”
傅佩瑤:“……”
簡直不敢相信,有朝一日,“妖嬈美麗”這樣的字詞,竟會從鄭皓軒嘴裡吐出來!
當然,重點不在這。
最重要的是,這段話,單獨拆開來,每句話,都飽含鄭皓軒那發自肺腑的誇讚,而,合在一起,卻讓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種“詭異”的感覺。
……
短短時間裡,傅佩瑤心裡就閃過許多念頭,臉上卻並不顯露分毫:“鄭少主過獎了,不過是府裡的花匠技藝精湛,時常會有些奇思妙想,又收了一羣特別勤快的小徒弟,故,才能將一些原本很是普通的花草樹木,打理成此般景象。”
“這也是因爲,貴府主子心善,願意給予他們足夠多的施展一身技藝的時間和空間。”鄭皓軒的目光,停留在不遠處的綠牡丹、墨菊、帥旗、綠雲、紅衣綠裳、十丈垂簾、西湖柳月等“菊中名品”處。
換了其它人家,定會將這些菊花擺放在暖房裡,讓數十個人細心地照料,隔三差五,就會下貼子設賞花宴,以換來旁人的恭維和豔羨!
而,傅府呢?
卻是大赤赤地將這些最少也值百金的菊花,隨意地擱置在花園裡,任由它們每日裡風吹雨打,霜凍雪埋。
這,已經不是簡單地用“氣魄”這兩個字,就能形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