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淅淅瀝瀝的的下着,就像是盧禪在八九年前第一次看到那部申屠鳴良主演的名爲《罪孽2》的電影場景一樣,荒郊一處山林掩映中的雅緻靜謐的別墅裡。
會客室的燈光亮着,落地窗深褐色的窗簾一如電影裡一般被主人嚴絲合縫的拉起。一如整個別墅給人的感覺一般灰暗壓抑。
天空中不時閃過白色的雷光,將屋外埋伏的特警們匍匐在泥地草叢中的身形不時投射在別墅外佈滿青藤苔蘚的大理石牆面上。
屋內透亮的幾盞白爍燈微微搖曳着,將屋內的人影也投射到了窗簾上,氣氛格外詭異。
屋內血腥氣直衝鼻腔,申屠鳴良手上拿着把不時向下滴着還散發着熱氣鮮血的手術刀,一身衣服被染得通紅,後背靠在牆上呼吸略微急促的起伏着。
不像是罪孽2電影中拍攝的那麼唯美,這裡沒有美麗優雅的華爾茲,沒有舞曲沒有剋制,就是最原始最暴力的復仇現場。這是電影中絕對不敢拍攝的鏡頭,這是連發在那些特殊網站上都要經過馬賽克處理的畫面。
太過血腥太過暴力,鮮血像紅漆一樣粉刷了四面牆壁,兩個被開腸破肚死的不能再死的中年男人倒在地上,嘴裡都被塞上了白布,倒沒有再把眼球瞪出,因爲已經被處理的只剩了漆黑的空洞……
申屠鳴良望着那地上的兩具屍體,眼中沒有報復的快感,只有平淡,似是感覺解脫了,又像是有更瘋狂更狂暴的風浪在醞釀。
這兩個傢伙身份很特殊,一個是有名的商人慈善家一個是權力不大不小的林業局的官,不好輕易動手,所以留到了最後。但這兩個道貌岸然的高知分子正是當初那個組織的真正頭目,泯滅人性製造了他這樣怪物的畜生。
他兩個老畜生很謹慎,他等了很久纔等到他們這次聚頭交易的機會。
結束了,終於結束了,報復完了不知道爲何心中還是很空虛,甚至說更空虛了。更未知的思緒在腦海深處翻涌,就像腦海中還有另外一個病態而扭曲的自己,睜着一雙血紅的雙眼扭曲着要將這個還存在理智的自己吞掉。
……
“申屠鳴良我知道你在裡面,不許動!別再犯更多的過錯了,放下武器!你被包圍了!”屋外虞子魚看着監控屏幕上依舊如常的正在談話的兩位老人,眉頭皺起,時間太長了,不對,很不對勁!忙奪過旁邊警員手中的喇叭,衝別墅裡喊道。
聽着屋外的警笛嗡鳴聲,晃動着打進來的探射燈,還有傳進來熟悉的聲音,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擦了擦匕首上的指紋,隨意的丟在地上,緩步向之前發現的那道隱蔽的地下逃生路口走去。
他要趕回去見蘇啓最後一面……
就在申屠鳴良手就要觸及打開通往地下室的門時,他忽然聽到了門那邊傳來的腳步聲,聽着那熟悉的節奏,申屠鳴良手一頓。眼中閃過一道複雜的神色,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手最終還是落到了門把手上,緩緩轉動,將門拽開。
拉開門後,申屠鳴良舉起雙手向後退了一步,一把銀白色的槍直指在他的腦門上。而那個拿着手槍指着他的人果然就是想的那人。
“恭喜你,大仇得報。”盧禪舉着手槍輕聲說道。
“謝謝,你爲什麼要來這,你的身體……是怕我不履行約定嗎?”
“興許是迴光返照,最後的時刻有了些力氣,便趕過來了。抱歉,可能要多走你的主動權了,這次換我拖着你下去了。
我身爲你的主治醫生救不了你,對不起,我會親手解決掉你,然後給你陪葬。
我能深刻的感受到你說的那種精神深處的無聊乏味,隨時會吞噬理智的瘋狂。正因爲知道體會過,才清楚那種感覺無法控制,哪怕你我現在靠一時意志力能將其壓下,但早晚也會反彈,變得更爲可怖。
你我可能爲了平復那種感覺失去自我,變成被“瘋狂”驅使的奴隸,變成我們曾經最厭惡的那種人,做曾經我們痛恨的的事情,變成我們現在都不認識的自己。
申屠我記得八年前我參加街舞比賽的前一段時間,你盤下了幾個醫藥研究所?中間停了許久,前斷時間又秘密開始運轉了。
我不想問你想做什麼,我還挺喜歡這個相對安定的世界的,不想讓它受到衝擊亂起來。不穩定的社會會有更多的可能製造出我們這樣扭曲的存在,而我不想看到這樣的情況,所以,抱歉了。”
“其實都沒關係了,來吧,謝謝了……”
“砰!”
隨之響起的是一道利落果斷的槍聲。
申屠鳴良腦門中一道血洞貫穿而過,嘴角有抹淡淡的笑意,緩緩向後倒下。幾乎是與此同時,持槍的盧禪手中的那把手槍也落到了地上,盧禪的身形也向後倒去,眼睛緩緩闔上。
……
盧禪的思緒緩緩發散,雖然經歷的是最底層最艱苦的生活,見識過這個世界上最醜惡的嘴臉與事情,但他並不討厭這個世界。或許他真的和申屠鳴良不一樣,他也是恢復記憶後一段時間發現的。
他有過兩世有血有肉的身體,能夠放肆的感知和表達情緒,他感受過溫暖,他知道善意是個怎樣的溫度,雖然這具身體感受不到,但他心中記得。
他能記住身邊人對他的每一份好,每一份善意。這個世界不是缺少美,而是他們被遮蔽了一雙發現感知美的眼睛。
他記得不論是清醒還是頭腦混沌的發病期,小時候每次看到他被打都會衝過去把他抱起來死死的護在身下;會在清醒時撐在傘在他學校門口等一兩個小時接他放學回家;在他寫報告有些睏倦趴在桌子上小憩會兒時會慈愛的摸摸他的腦袋然後替他蓋上一層薄毯;在他因爲一個研究項目泡在實驗室沒法回家時每日都給他煲一壺雞湯送過去的蘇母……那個破舊混亂的街道里那個賣煎餅多給他放雞蛋叮囑他的陳阿婆,那幾個只因爲他無意間救了他們一次,就事事想着他,有什麼好事都叫上他的街舞社團成員……
這個世界其實挺好,只是他感受不到,他不想看到這個世界毀掉。
這樣平凡安定的社會秩序多難得,要珍惜啊。
當這個穩定秩序受外來或未知因素衝擊,癱瘓停滯甚至是崩壞的時候人們才知道以往安穩平凡的社會秩序有多來之不易。
生活在其中的人們總是罵着朝九晚五上班上學如何枯燥,爲了安撫心靈精神的乏味,在安穩下尋找刺激,但當真正衝擊這個社會破壞這個社會的災難來臨時,便連怒斥抱怨的資格都沒了。
物質得到滿足纔會想着追求精神,但當飽腹都困難時連奢求精神的資格都沒了。
這個安定美好的世界他想守護下來。
……
盧禪的意識漸漸脫離身體,脫離這個特殊的任務世界。
【申屠鳴良自願被擊殺,修補任務世界劇情完畢,修補完成度97%,判定任務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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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個世界結束了,需要番外說一聲,木有的話,我明天就直接開新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