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 97 章

玉老很快就從穆星的話語裡察覺到了重點, 他看向穆星,目光裡盡是對未知的渴求:“魂靈們說是你讓他們得到了解脫,那你和他們有什麼不一樣嗎?你又有什麼執念沒有完成呢?”

他好歹活了這麼多年, 看人也能稱得上一聲精準。這小公子雖然看着精緻纖弱, 可一雙眼睛清澈明亮, 一眼到底。

完全看不出是因爲執念而滯留人間的人。

穆星一攤手:“我之前就說了, 我忘了。”

“我剛醒來不久 , 清醒過來就擁有了自己的意識。至於我讓他們得到解脫……”

穆星一臉“我什麼也不知道”的表情:“他們是自己找來的,來了以後,就恢復了神智, 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他十分光棍,反正不承認又沒人能拿他怎麼樣:“可能, 我這院子是什麼風水寶地吧。”

他原本是信口胡謅, 哪知玉老居然很嚴肅的點了點頭:“我細細觀察過這裡, 確實,這座府邸內的結構設計, 非常符合道家陰陽五行風水之說,可能真有這方面的緣故。”

一邊說着玉老嘆了口氣:“老祖宗留下的東西太多了,只恨人生有限,無法一直專心研究下去。”

語罷,他雙眼放光的看着穆星, 提出一個請求:“小公子, 我能不能, 在你這裡住上一段時間?”

這座院子, 和這一院子的人, 不,是一院子的魂, 都是活生生的歷史文物啊。

他恨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膩在這裡。

穆星搖頭拒絕:“不行,這裡如今的模樣,只不過是個障眼的幻術,這裡實際上,只是一片殘垣斷壁,沒法兒住人。”

玉老果斷道:“這不是問題,我們自己可以帶智能組裝房,很方便的。”

穆星:“……”

他差點就被這老頭表現出來的執着給打動了。

可想了想,穆星還是搖頭拒絕:“這裡魂靈太多,又是數千年的古地,陰氣太重。你這個年紀,長久待在這裡,對你的身體並不好。”

玉老不死心:“我有醫療團隊,身體出現異常我就走。”

穆星:“……不行 。”

玉老開始討價還價:“那,半天?我們在附近建個房子,我每天晚上來找你們。你們的活動時間是晚上吧?”

這個倒是沒錯,成了魂靈之後和生前到底不同了。

他們雖然並不是不能在白日出來,但確實更加喜歡陰涼幽暗的環境,晚上對他們而言要舒服很多。

最終,在玉老的誠(胡)心(攪)誠(蠻)意(纏)之下,他獲取了每天晚上來拜(騷)訪(擾)府上的資格。

*

相非程終於在好幾天之後,被放了出來。

當然,他交了一大筆罰款,並且被勒令禁止再從事許多相關職業。

他不差這點錢,在星網上發表動態和粉絲們報了平安之後,想起之前的經歷,越想越心癢。

猶豫了幾天,他還是開車來到了這裡。

遠遠的看到半保護區外圍建了一排房子,相非程繞開 ,偷偷靠近了宅子。

白日裡,這座古宅變成了平平無奇的樣子,破舊,古樸 ,雜草叢生 ,完全看不出一到夜晚,它會變成那樣神秘迷人的樣子。

相非程輕輕推開不太結實的大門,在進去的一剎那,腳下沒注意,絆在了一塊凸出來的石頭上,摔了下去。

“嘶!”相非程從地上爬起來,瞪了一眼那突兀的石頭,皺眉打量自己的右手掌心。

剛摔下去的一瞬間,他條件反射用手撐着身體,手掌被粗糲的地面磨破了皮,甚至有細小的沙石嵌進了皮肉裡,火辣辣的疼。

還好,他甩了甩手,沒扭到。

他以爲是自己不小心,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摔倒是外力的緣故。

而宅子裡,穆星剛準備再讓相非程吃點苦頭離開這裡——他不喜歡這個打擾魂靈安寧的唐突客。

可就在那一下,相非程摔倒手掌撐着的地方,一滴蹭在沙石上的血,緩緩滲透了進去。

穆星腦子裡一晃,忽然出現了一段模模糊糊的記憶。

白衣王公打扮的少年一臉新奇的在集市上逛着,身後跟着一個高大的男人,懷裡抱了一大堆東西。

少年回過頭,正是穆星這具身體的模樣。

他到那少年很開心的語氣:“方兄,這裡真有意思。但我是不是買太多了?”

那男人溫柔道:“阿毓喜歡就好,這點東西我還是拎得動的。”

穆星想去看那男人的樣子,可那男人沒有回頭。

再後面,就沒有了。

他從那一剎那的回憶裡回過神來,心中隱隱有一種感覺:這具身體的故事,甚至原身的死亡,都和這個看不清模樣的男人有關係。

現在是一點點開始恢復記憶了?

還是……

穆星目光緩緩望向還在捂着掌心的相非程。

這宅子裡所有所有的一切都瞞不過他,方纔那一滴血,也在他的眼裡。

也可能,和相非程有關係?

再想一想,他醒過來恢復意識的時候 ,正好就是相非程來古宅探險的時候。

說不定還真和他有關係。

穆星決定試驗一下。

至於如何試驗?

相非程左右張望着尋找進去的路,忽然聽到頭頂有些響動,他擡頭,驚起一隻路過的飛鳥,那鳥兒足下一用力,經歷無數風吹雨打鬆動的假山石一鬆,咕嚕咕嚕——

蹦到了他手上,銳利的巖角劃過他穿着短袖的手臂,清晰的刮出了一條深深血痕。

“我去!”相非程往後蹦了一步。

他看着地上比拳頭還大的石頭,這玩意兒要是落在頭頂,他豈不是得趴下了?

他有些遲疑的看着這院子,總覺得自己今天很可能與此地氣場不太相合。

他沒有注意到,一行血線順着手臂蜿蜒流下,滴在了地面上。

穆星又看到了一些東西。

依舊是那個少年,和那個看不清面貌的男子。

身形孱弱的少年,被男人帶着,嘗試了許多平生從未體驗過的事情——偷偷去郊外踏青,吃自己烤的滋味不好的魚,被人小心翼翼的扶着上馬走了幾圈,穿着厚厚的斗篷,在雪地裡奔跑……

這些尋常的事情,他因爲天生體弱 ,從來不被家人允許做。

穆星能看得到,和那個男人在一起的時候,少年雙眼亮晶晶的,其中分明摻滿了情意。

而男人也非無情,兩人之間的互動 ,早已經超出了好友之間該有的距離。

……

穆星忍不住思索:莫非,這具身體的執念就是這個?

他和這個男人相愛不能相守,最後是個悲劇?

但是這些,和相非程又有什麼關係 ?

*

晚上等到玉老來的時候 ,穆星就問他關於自己的資料他們查得如何了。

玉老有些無奈:“根據您身上的服飾,我們已經初步確認,您就是歷史上齊王朝的公子毓。可關於公子毓的資料實在是太少了。”

穆星想了想,提筆,飛快的勾勒出了夢中人的模樣,道:“我今日想起了一點往事,我生前,應當是這樣的。”

玉老大喜,接過畫紙細細看了幾遍,篤定道:“這服飾,確實是公子毓沒錯了。”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穆星:“公子能否將這幅珍貴的作品贈與我?”

穆星:“……好的。”

他又不經意說道:“對了,那天來我們這裡的那個年輕人,是什麼身份?我看着他,總覺得彷彿有些面熟的樣子。他不會祖上和我有什麼關係吧?”

玉老一愣,繼而目光一亮:“那我們可以查一查相氏!”

於是,剛回到家的相非程,就被父親通知,家中來了考古部門的人,借了家中族譜一觀。

相非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