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哭了,淚水靜靜地流下來,我不停地自己擦着眼淚的同時給他遞了紙巾。感覺到他的情緒稍有平息之後,我輕輕地說:告訴我具體怎麼回事好麼?
我站着,他坐着,他擡頭看了我一眼,紅着眼點了點頭,他額前的頭髮都溼了,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所致。我重新做回了他的對面,他喝了口水平靜了一下情緒,然後給我詳細描述了薇安去世的消息。
和薇安去了南非之後,薇安迅速加入了當地的醫療隊伍,和戴翔威之間的相處並不多,因爲薇安的工作地點很不固定。南非的醫療條件相當艱苦,薇安有時候爲了救治病人,常常在很多地方輾轉。
這讓我特別的意外,南非是個怎樣的國度我僅僅只是略有耳聞,沒有太多的概念。我以爲他們一同去了南非,從此在異域應該能夠有足夠的時間培養感情,誰知道他們之間是聚少離多。
戴翔威說,薇安是一個有着超高職業道德和超強公益心的女人,她有副慈悲爲懷的好心腸。只是不知道爲什麼上天要對這樣的女人如此殘忍,這麼突然地剝奪了她的生命。
戴翔威說,我幾乎都愛上她了,在南非的日子很孤獨,沒什麼朋友,也無心聯繫國內的朋友,所以他漸漸把所有的心思都寄託在了薇安的身上。雖然兩人聚少離多,但是他堅持每天給薇安打電話,他知道她工作忙,心理壓力大,所以變着法兒爲她講笑話,常常逗得她在電話那頭笑得前仰後合。
只是薇安對他的感情一直很淡,可是他漸漸在適應這種細水長流的溫情。他說,薇安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女人,每次回來,都親自幫他打掃衛生,親自下廚給他做好吃的。南非的衛生條件太差,他在外面吃總是不放心,可是自己又不會燒飯,一開始他就每天眼巴巴等着薇安回來給他做。後來,薇安漸漸教會他燒幾個簡單的菜,但是他對薇安的惦念卻成了一種習慣。
他漸漸在適應薇安的節奏,漸漸在懂得薇安的心中所想,漸漸理解公益事業對於薇安的重要,漸漸嘗試着去愛這個完美無瑕的女人。他開始嘗試抱她,再後來到親她,再後來他抖膽解開了她的上衣,再到後來他鼓起勇氣褪去她的褲子……
當他發現薇安居然是一個處女的時候,他震驚無比。我聽到的同時,也格外震驚。我們一度以爲薇安是一個有故事的女人,她雲淡風輕的背後一定藏着波濤洶涌的曾經。可是當戴翔威懷着忐忑揭開最後一層紗的時候,發現她彷彿如紙一樣純白……
戴翔威說:之之,你知道麼?當我看到那一攤血的時候,我整個人血液都上涌了,我完全驚慌失措你知道嗎?我沒有處女情結,我從沒奢望我未來的妻子會是一個處女,我也從沒想過薇安已經近三十歲還沒有被男人觸碰過。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像一個混蛋,徹頭徹尾的混蛋。
我說:那薇安當時是什麼反應呢?
他說:她就躺在那裡,對着我笑,那笑好像在說沒有關係,但是你分明能感覺到她的疼痛,分明能感覺到她眼神裡透着一絲絲的絕望,那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讓我害怕你知道麼?我覺得我永遠走不進她的心裡,我覺得我離她的距離比離你還遠你懂麼?可是她卻願意給我她最寶貴的東西,而我呢,我完全沒有料到,我甚至整個過程都沒有顧忌她的感受,因爲我覺得她是過來人了,我或許粗暴些她會更快樂,她甚至哼都不哼一聲,導致我怒火中燒動作越來越劇烈。完事了,我纔看見那一灘血,你知道我的震驚麼,你知道那種難受麼?
我說:那她是情願的嗎?
他點了點頭,他說:我不會混蛋到乘人之危。我無論親她,摸她,她都是一副害羞的表情,但是沒說過半個不字。我以爲我們已經水到渠成了,我想進一步確定我們的關係,可是這樣的事實讓我很壓抑很愧疚,我覺得我對不起她,我覺得我玷污了這麼至純至性的她,我甚至覺得自己齷齪。她太高雅太貞潔了,彷彿天上的仙子一般神聖不可侵犯,讓我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我能懂他這種感受,我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我說:那後來呢?
他又喝了一大口水,他說:後來,我就不敢再碰她了,不過每次見面,我都會吻她抱她,但是我不敢再摸她了。她似乎完全不懂男女之事的樣子,我抱她,她就身體僵硬地任由我抱着,我吻她,她就生澀地配合我。後來,我忍不住問她,我說薇安,你是不是心裡有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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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時身體抖了一下,但還是誠懇地點了點頭,然後她告訴我,她說曾經有個人在她心裡很多年,可是他們不可能。
戴翔威說自己當時有些生氣,當發覺自己生氣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開始在乎她了。可是,他又有些釋然,至少薇安肯坦誠地告訴他這一切。
戴翔威說自己當時拉着薇安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他對她說:我從前心裡也有一個人,可是現在我想把我的心逐漸交給你。我也想,請你把你的心裡空出位置,讓我一點一點地住進去,行麼?
當時薇安很認真地答應了,並且告訴他:這就是她爲什麼願意和他發生關係的理由。
就在他們感情破冰、開始逐漸坦誠相待的時候,意外就這樣突然來臨了。一位在某旅遊公司的公司職員突然患上了不明疾病,因爲病情危重送到了南非約翰內斯堡救治,薇安恰巧是那家醫院的醫生。病人送到的時候,恰逢薇安值班。當天,他們本來約好了回家進行燭光晚餐的,薇安給他打電話,說來了個特殊的病人要晚點回去。誰知道,她竟然再也沒有回來。
病人送到醫院後不久,就出現皮疹、肝功能障礙和抽搐等情況,不久後就死亡了。隨後,作爲該病人的主治醫生,薇安在不久後也出現了和那位病人相似的前驅症狀。
當薇安所在醫院的醫生通知他薇安被傳染需要住院的時候,他瘋了一樣跑去醫院,但是薇安已經被隔離了,他見不到她,最後他懇求薇安的同事,才得以看到薇安一眼。他說自己清楚地記得,薇安9月27日住院,10月2日死亡。整整五天的時間,他不吃不喝地駐守在急診室的外面,結果等到的,是讓他全身冰冷的結果。
薇安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就是那句:你先吃吧,不用等我了。
當醫生沉重地告訴他薇安去世的消息時,他整個人都懵了,他完全不相信會發生這種事,他從沒有想過死亡會捨得帶走這樣的一位人間天使。
接下來的時間,他整日恍恍惚惚,因爲連續不吃飯,他低血糖暈倒,迷迷糊糊中做夢,夢到的都是薇安笑意盈盈的模樣,在夢裡,薇安對他說:翔威,不用等我了……
那句話一直縈繞在他的腦海裡,縈繞在他的夢裡,他變得有些神志不清了。南非方面通知了薇安的父母,薇安的父母隨即趕往南非,薇安的父親在醫院裡狠狠捶了戴翔威幾拳,他說自己一聲都不會哼,他覺得自己的靈魂已經隨着薇安去了……
後來,薇安的父母處理了薇安的後事,把薇安的骨灰帶回國。他無論薇安父母如何勸阻,都堅持自己親手捧着薇安的骨灰上飛機,不讓任何人觸碰。他說:當初是我帶着她來南非的,現在我也要帶着她回國……
回國後下了飛機,薇安父母拿走了薇安的骨灰,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我。他說,那一刻,只想找一個人傾訴,太壓抑了,太絕望了,太難受了……
他說完這一切,再一次崩潰了,他說:之之,我無法原諒自己了都。
我再次走過去抱住他的頭,我說:親愛的,不是你的錯,別太自責。一切都是命運。
他又開始哭了,這個重情重義的男人,他根本無力承受這樣的離去。他說:不,是我的錯,如果不是因爲我要去那該死的南非,薇安一定不會申請去那邊援助。
我說:誰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意外,薇安一生都熱愛她的工作崗位,她也是在她的工作崗位上離開的,我想,她死的時候一定很安詳……
他哽咽不成聲,我拼命拍他的後背,心異常的沉重,我說:哭吧,盡情地哭一次。我知道,你是覺得虧欠她太多,還沒來得及好好愛她,沒來得及給她一輩子的幸福,她就這樣走了。
他點了點頭,他說:兩個星期前,薇安還說,翔威,我們回國一趟吧,我想之之他們了,想回去看看他們怎麼樣了。結果,兩個星期後……
他說不下去了,我一聽這句話,眼淚又一次決堤,我說:或許薇安是突然降臨人間的天使,完成了她的使命之後,就被上帝召回了天國。翔威,別難過,薇安會一直在我們的心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