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森羅殿裡聚集了輪迴司所有的大小司使,但是殿中卻是肅靜一片,王在殿堂上居高臨下的俯瞰着殿中央跪着的渲畫和傲然站立的墨染,隻字不發,面對如此沉重的氣氛,殿下沒有一個司使敢出聲。他們同樣望着殿中央在司使中擁有最高榮耀的左右翼使,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長久的沉默之後,王終於開了口,渾厚的聲音在靜謐的空氣裡打開了一道口,讓冰冷的氣息從這道口子中呼呼的冒了出來。
“宓塔,你解釋一下。”聽語氣,王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聞言,墨染恨恨的看着走出來的宓塔。宓塔看到墨染恨意的眼神,痛心的轉開了視線。她在殿中垂下頭對王稟報:“稟王上,您說過,靈媒的消減對於司使們來說意味着什麼。而渲畫……”說到這,宓塔看向渲畫的手腕,繼續說:“她的靈媒已經消失了。”
只是沉默了瞬間,殿中就傳來其它司使驚呼的聲音。
“我是說……”堂上的王一張絕世無雙的臉上依然沒有絲毫表情,他繼續用冷然的語氣說:“你解釋一下,死去的一級鬼奴。”
“這……這是……”宓塔猶豫着,不知如何開口。
“不用問了。”墨染打斷她:“是我殺了那些鬼奴,星魂鏈也是因爲我消失的。王,你要罰就罰我吧,與渲畫無關。”
“那麼,”王垂下眼睛,看着不肯跪下的墨染一字一句的說:“你是認罪了?”
“對。我願意承擔一切後果。”墨染直視着堂上威嚴的王,臉上沒有一絲畏懼。
“不,不是這樣的。”渲畫擡起
頭,用微弱的聲音說:“是我違反了輪迴司禁令,和墨染無關。”她的臉色蒼白,彷彿一張脆弱不堪的白紙。
墨染揚起嘴角,“她那麼說只是爲了袒護我,渲畫爲輪迴司所做的一切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誰會相信她能違反禁令呢?”
“墨染……你不要……不要在說了……王……都是我的錯……要罰就罰我吧……”渲畫用盡最後的力氣說完這些話,終於體力不支的倒了下去。
墨染立刻蹲下身子,將手輕輕的放到渲畫身上,焦急的喚她:“渲畫,渲畫……”同時將靈力自手中傳輸到她的身體裡面。
王一拍鎏金座椅的扶手站起,一個畫軸從空氣中顯形,王握住那畫軸,再展開手掌,畫軸就懸在他的手掌上。
那是個繫着黑色緞帶的畫軸,緞帶在王手中散開來飄落到地上,於是畫軸展開,上面用墨繪着的墨染清晰可見。
“撤去墨染左翼使的職位,判處死刑,永世不得超生。”王的聲音陰冷的宣判,沒有任何停頓和猶豫。宣判結束,那畫卷從王手中浮到半空中,懸空飄着,漸漸畫卷下方就開始燃起火。
由於墨染靈力的輸送,渲畫感覺到體內重新熱了起來,她掙扎着擡起頭看向王,在模糊的視線中,看到屬於墨染本體的畫卷燃起了幽藍色的明火,她轉回頭,就看到墨染的身影漸漸的虛化。那在畫卷上面燃着的明火在墨染腳下源源不斷的燃燒着,隨着火焰燒的越來越烈,墨染的身影就在這火焰中一點點熄滅下去。
他蒼涼的笑着,卻掩不住滿目的溫柔。像是每一次看着渲畫的眼神。
那麼高
傲,那麼不羈,那麼桀驁不馴的男子,唯獨看渲畫的眼神滿是溫柔。他把他所有的柔軟,全部給了渲畫。他想要伸出手再次撫摸眼前深愛的人,卻害怕身上的明火波及到她。於是他只能帶着笑意和悲慼看着渲畫。
“不……”渲畫伸出手想要拉住逐漸消失的墨染。
墨染搖了搖頭,他慢慢的擡起了手,最後停在了自己心臟的位置,所有的千言萬語都匯聚在了這個手勢中。還有很多話沒有來得及說,還有他們去往人間的約定也沒能履行,還有很多遺憾,都是關於渲畫的。然而,內心卻沒有任何恐懼,能夠讓她活着,已勝過這世間的所有。
雖然他還沒有來得及對她說出自己的心意,卻覺得那麼可惜。可惜,不能再陪在她身邊;可惜,不能再陪她看雲起雲落;可惜,不能與她在一起……
死亡瀕臨的時刻,墨染感覺到自己的那顆心臟終於開始跳動了起來。一下、兩下、三下……心臟的律動,在手掌中節奏均勻而有力的跳動着。
他張開嘴,卻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想說什麼,最終卻無奈的放棄。於是,他就只能繼續認真的看着渲畫,想把她的樣子印在彌留之際的腦海中,就那樣貪婪的看着,時間像是瞬間走過一生般漫長。
最後的視線中,是渲畫眼中淌下的淚水。
淚水滴在地面上,渲染出花一樣的形狀。
再見……
他在心裡默默的道別,離別之際,眼前忽然光芒大盛,光線降落後,他看到庭院中的暖色夕陽,和坐在花架下的女子。
於是,他的心裡終於不再留有遺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