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湛只看到眼前兩條身影飛快地晃來晃去,一眨眼就出了門。
陰沉的天空閃了閃,打了個悶雷,下雨收衣服的節奏。
隨着雙方打鬥時間越來越久,範圍越來越大,寒非邪壓制的火陽之氣漸漸提高,直到劍聖巔峰……灰色身影心中驚駭可想而知。他修習劍氣這麼久,從來沒見過一個人能夠邊打邊提高修爲的,更不要說從劍聖初階到劍聖巔峰,唯一的解釋是他一開始就隱藏了自己的修爲。
縱然他現在想明白這一層也爲時已晚,不經意間,自己的所有退路都被寒非邪擋死,只能在對方限定的範圍內負隅頑抗。
難道他晉升劍聖沒多久就要折在這裡?
灰色身影越想越不甘心,咬牙道:“就算你殺了我也沒用!寒家將亡,你等着收屍吧。”
寒非邪手掌一轉,火陽指輕彈對方面頰。
灰色身影反應雖快,卻依舊感到一抹火辣辣的熱氣擦着臉頰過去,好似剛從火堆裡烤了的刀子,想從割下他一塊麪皮來。
“湛湛。”寒非邪一邊貓捉老鼠般小火慢燉地“烤”着灰色身影,一邊鎮定地說道:“你出去看看朱晚。”
戰湛應了一聲,又不放心地看向屋裡。
“我會照顧伯父血性男兒。”
“……”戰湛無聲道:我爹就是被你照顧到牀上去的。
好在金謙已經恢復神智,聞言朝他擺手做了個去的手勢,戰湛這才放心下來。
軍神府畢竟是五大世家之首,府邸佔地面積極廣,找一個人並不容易。爲了便於尋找,他直接跳上屋頂,一邊用目光在黑漆漆的院落和走道上搜索,一邊扯着嗓門喊道:“朱晚!”
“朱……”
“晚!”
“朱……”
“這裡!”朱晚超實力發揮,急吼吼地衝過來。
等雙方近了,戰湛才發現他手裡扶着一個人,再近些,發現那人極度面善。
“司徒奮?你抓到的?”他摩拳擦掌,“幹得好!”
朱晚道:“他是自己送上門的。”
戰湛湊近看司徒奮奄奄一息的模樣,感慨道:“你跟他有什麼過節嗎?下手這麼狠?”
朱晚道:“他進門時就這樣了。”
“打落水狗我也喜歡。”戰湛撩起袖子道,“放開他,我來。”
朱晚道:“你們有過節?”
“……應該有。”戰湛不確定在雲牧皇對付自己老爸老媽的時候,司徒奮是否起過推波助瀾的作用,不過他是鐵桿保皇黨,就算什麼都不做也一樣是威脅。
他正要落拳,就看司徒奮艱難地擡起頭來道:“你想不想……”
“不想。”
“救你媽。”
“纔怪。”戰湛將手放下來扶住他,“我娘在哪裡?”
司徒奮猛然噴出一口血,人像一灘爛泥般地軟下來,倒在戰湛的懷裡。
“喂喂,你別佔我便宜。”戰湛抱着他,伸手去摸他的脈搏,“擦!這種要說不說的節奏最容易死了,你快點說關鍵,能說出關鍵就不用死了。”
朱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司徒奮張了張嘴道:“你娘她……”
“直接說重點!”戰湛看他翻白眼,整個人急了。
“陛下他被人……”司徒奮又吐口血。
“被人怎麼樣?”戰湛問道。
司徒奮道:“麒麟世家他們……”
“怎麼樣呢?!”戰湛吼道。
“我……”司徒奮眼珠子猛然瞪大,眼中的不甘化作人生最絢爛的煙花,瞬間綻放,瞬間黯然,光彩消散,只餘下空洞與孤寂。
……
戰湛對着司徒奮的屍體,鬱悶地怒喊道:“就跟你說要快點說快點說,說了關鍵就不用死了,你怎麼不聽話呢。”
朱晚好奇道:“爲什麼說了關鍵就不用死了?”
“因爲沒有死的價值了詭域檔案。”
“……”朱晚茫然,“他死的價值是什麼?”
“就是引起我們的好奇,卻讓我們什麼都不知道!”說到這裡,戰湛咬牙切齒。如果有機會,他真的很想很想和《絕世劍邪》的作者用身體語言好好地溝通交流,讓他知道什麼叫做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這種關鍵時刻就死翹翹的橋段tvb都不用了好嗎?!
朱晚道:“他說雲牧皇被麒麟世家怎麼了?難道是內訌?”
戰湛道:“你們倆一路走來,難道一句話都沒有說?”太浪費了吧?這麼長的一段路,牛郎織女都能相會了。
朱晚道:“他說了一句……雲牧皇城東慶恩義莊。”
……
好關鍵的一句!
戰湛道:“停放屍體的地方?”
“應當是。”
“真好,城西城南城東,還有哪裡沒去。雲牧皇他爹生的是三胞胎嗎?”
朱晚道:“這其中必然有障眼法。”
“那哪個是真……”
朱晚看到戰湛在“真”字之後嘴巴又動了兩下,卻完全聽不到他說了什麼,耳膜像是被什麼東西擠壓住,失去聽覺功能。
戰湛和他同時眼睜睜地看着對方的面容在一股怪力的擠壓下慢慢變形,然後雙雙在瞬間被推掃出去!
關鍵時刻,戰湛恢復魂體狀態,輕盈地穿過屋宇,落在庭院中,然後看着周圍的房子和樹木在怪力的掃蕩下如狂風過境一般以摧枯拉朽之勢一一倒下。
“寒非邪……你今日殺我之仇,我一定會討回來!”
軍神府上空哀嚎繚繞,久久不散。
戰湛看着一秒變廢墟的軍神府,好半天才回神,立刻恢復實體尋找朱晚。
“朱晚!”他估算着朱晚可能被掃出去的位置,瘋狂地翻查。
另一邊,寒非邪抱着昏迷的戰不敗,帶着劫後餘生的金謙,踩着廢墟走過來會合。
“小公爺?”金謙看到戰湛安然無恙,才放下心頭大石。
戰湛回頭看到寒非邪,招手道:“寒霸,快點過來找朱晚。”
寒非邪瞬間挪到他身前七八丈處,擡起一根橫樑,伸手撥開碎石,將被壓得慘兮兮的朱晚挖出來。
戰湛激動地衝過去道:“你沒事吧?哪裡怎麼樣?”
朱晚動了動眼珠子,“我,你說我該……說什麼關鍵?”
“……快說我沒事。”
“你……沒事。”
戰湛嗚咽道:“慘了!神軍師變白癡了!”
寒非邪給他餵了顆藥,然後將朱晚從廢墟里拖出來,拍拍他身上的灰塵道:“他沒事,只是受了點內傷,調養調養就會好。”
朱晚雙腿一軟,靠着戰湛坐下,有氣無力道:“受內傷叫沒事?”
寒非邪道:“你要不要過來看看,和你在一起的這個?”
戰湛往寒非邪視線的方向瞄了一眼,只看到血肉模糊的後背,“這是……司徒奮?”
寒非邪道:“這樣你都認得出?”
戰湛道:“因爲場上沒別的選手了嫡長女。對了,剛纔那個人是……”
“齊世鐵。”寒非邪面色陰沉,“他身上應該有和靈魂打交道的寶貝。”
戰湛道:“你有沒有問他孔妹子和寒家的事?”
寒非邪道:“你信?”
戰湛道:“信啊。”
“他只是說來擾亂我的心神。”寒非邪淡淡地說。
戰湛心裡莫名地感到不舒服,嘀咕道:“現在還有什麼能夠擾亂你的心神?”說實在的,哪怕在他被掃出去變成魂體的那一剎,他也並未感覺到慌張,因爲潛意識地相信寒霸一定會出現在他的身後保護他,就像以前很多次那樣。人其實是矛盾又奇怪的生物,明明說不想依靠寒霸想要依靠自己的人是他,可當寒霸真的放手之後,他又難以抑制內心的失落。
朱晚休息了會兒,稍稍緩過來了些,開口道:“其實我們眼前的問題看似很多,其實說起來只有一件。”
戰湛蹲下來,讓他靠着自己的肩膀道:“哪一件?”
朱晚不自在地看了寒非邪一眼,見他並無不悅,才放心地說道:“雲牧皇和麒麟世家。”他讓戰湛將司徒奮出現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道:“所有的事情串在一起,可以總結爲,雲牧皇帶着戰伯母離開了皇宮躲避。沿途保護的人很可能有司徒家、衛家和麒麟世家。”
戰湛點頭。
“我們手裡現在有三條線索,分別是:一,戰湛從寒家與司徒奮對戰時從寒家探子口中聽到城西司徒家別院。當時戰湛是魂體狀態,寒家設陷阱的可能不大。”
戰湛點頭。
“二是寧家傳過來的消息,在城南。以寧家與軍神府的交情,說謊的可能性也很小,不過又是上一個更可靠些。”
戰湛嘴脣動了動,悄悄看了寒非邪一眼,見他沒說話便跟着沉默。
“第三個是司徒奮送來的消息,城東慶恩義莊。”
戰湛道:“不用說了,這個陷阱的可能性最大。”
朱晚道:“乍一看的確是這樣,但是別忘了,寒家也好寧家也好,他們的消息都不是直接得到的。他們或許沒有問題,但是他們消息的來源和渠道卻存在疑慮。相反,司徒奮是雲牧皇的親信,他更是司徒世家的繼承人,他用生命付出的消息就消息來源和誠意而言,其實比上面兩個更可信。”
聽他這麼一說,戰湛也覺得是這樣。
寒非邪道:“以雲牧皇的爲人,未必不會犧牲親信設陷阱。”
朱晚嘆氣道:“這也是我猶豫之處。”
戰湛道:“衛家有三兄弟,司徒家只有一個獨苗,如果當誘餌,用衛家的更划算吧?最好用衛盛!”
朱晚道:“可惜你不是雲牧皇的親信啊,不然可以建議一下。”
戰湛道:“如果我是雲牧皇的親信,我會直接告訴你們雲牧皇在哪裡,省得我們在這裡猜來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