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冬天來了，一連下了好幾場雪，在南方是很少見的，路都看不見了，一天早晨，我從酣睡中醒來，推開門，屋外白茫茫一片，銀妝素裹，煞是美麗，突然我發現，我的門前有一條清晰的小路，事後我才知道是我的班級的學生特意爲我掃的，我也不知道具體是誰，他們默默的爲做一些事情，卻不讓人知道，我打心裡明白，雖然天很冷，但我的心卻很熱！ 我攤開作業本批改起來，突然間，屋外傳來“報告”“報告”的聲音，我打開門，四、五個學生就那樣衝了進來，手裡還提了一大袋紅薯，望着他們被凍紅的小臉，還有一個學生因爲路滑摔了兩跤，當時我就感動的哭了！後來我和孩子們一起做了一頓美美的紅薯宴，那晚我睡的很香很甜！ 這樣讓我感動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他們就是這樣時不時的打動你，當然也有很痛心，很無助的時候！ 這裡的經濟條件普遍不是太好，一個孩子一個星期的花費大概是五元錢，這可能是一個城市小孩子一天的零花錢，他們的營養也不是很好，吃的零食很多都是沒有生產日期的，主食也一般是自己家裡蒸的米飯，或者是5角錢一包的方便麪，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有一種天生認命的思想，骨子裡好學的孩子並不多，在這裡，輟學率比較高，有的是家庭負擔不起（一般的家庭至少有兩個孩子），有的是讀不下去了，也有的是直接出去打工了，要知道他們才十四、五歲！往往這個時候，我很無助，心裡是一種很難說清的滋味！夢麥株走到我的房間說，唐，我們結婚吧！我相信這兒的老師沒有一個不贊成的，你知道，我夢麥株的性格，我不想再去考試了，說真的，我從沒有對一個男人動過情，你一來，我的腦子一片空白，我只想和你呆在一起。“你不是要考試嗎？” 我擡起頭反問她。她說，唐，結了婚也許我還會想去念書，只要你不嫌棄，我們就去領證好嗎?看着她的大膽期盼的眼睛，我不知怎麼辦纔好，我知道，我答應了王莎莎，做她的臨時丈夫，可是，我自己呢，自小青梅竹馬的女人走了，我不能總當別人的替代，王莎莎和夢麥珠相比，夢是適合我的，王莎莎只是一個小妹妹，但是，如果我答應了夢麥珠，莎莎怎麼辦，我不能，我不能啊……我知道，夢麥珠說，我知道你是個重情重義的男人，你答應過王莎莎，那不是假的嗎？再說了，王莎莎能跟你過一輩子嗎，她那樣瘋瘋癲癲的，從來就沒有對那個男人真心過，眼裡從來就沒有別人，我知道，我的家境不好，再過十年也改變不了我的那個茅草房的面貌，父親不管家，兩個哥哥都是酒罈子，好吃懶做，可是，我們不可能在這裡一輩子，我們的婚姻裡有一點是一樣的，你我都喜歡幹教育工作，我現在不是沒有學歷嗎，我會有的，你不是在幹自學考試嗎，我們相互幫組，相互扶持，我想我們的生活會好起來的不是嗎，我們在一起工作、生活了好長時間了，你不明白我的心思嗎，王莎莎對你的一切一切，是小孩子的遊戲，你會當真嗎，不會的，唐，我是有自知之明的，我沒有人才，相貌一般，說實在的，我事不該找你，但是，我們有共同的理想，共同的語言，再說了，女人，誰不願意找一個比自己好的男人，你的青梅竹馬不回來了，讓我們共同走這漫漫人生路好嗎？我想，我們會幸福的。唐，你說是不是。
我的腦子一片空白，我是不是要回答她，我不知道，我應該仔細想想，好好地想一想，我站了起來，我說，好是好，不過，我想和家裡人商量一下，再答覆你。夢麥珠伸出手說，唐，我等着你。
山坡上荒草萋萋，風吹來是刺骨的，王莎莎、袁麗君和我走在我們常去散步的小路上。唐老師，你真的要結婚了嗎？王莎莎說，在這山裡一輩子，你幹嘛，你不是有遠大的志向，要去考大學的嘛，你腦子有問題了是吧，夢麥珠是不錯，可她那個家，你真想去做上門女婿，你還不如讓我王莎莎真的嫁給你算了，我不像夢麥珠一樣有心計，我長得比她還好看，我是剛強的，不像夢麥珠那樣軟弱，叫老袁評評理，你跟夢麥珠合適還是跟我何適。袁麗君說，這個到讓我爲難了，莎莎，我說呀，唐老師不適合你，也不適合夢麥珠，不信走着瞧，夢麥珠考試過了，等她體檢回來，就知道她不會再提她與唐老師之間的關係了，咱們的唐老師是一個忠厚老實，重義氣，有理智的人，是吧，這麼長時間了，莎莎，你別整天和人家唐老師摟肩搭脖的，你倆個在一起到像是一對兄妹關係，根本做不了一家人，但是，不管怎樣，咱們相處一場，以後不管走到哪兒，咱們都應相互關照點好不好。王莎莎說，袁老師，我知道我不能這樣做，但是，我就是這麼個人，沒辦法，年過了，我就不來了，我想到外面去闖一闖，這段時間，我不希望夢麥珠破壞我和唐哥哥的夫妻關係，免得父母又要給我介紹對象了。袁麗君笑了笑說，不會的，永遠也不會，唐老師你說呢。是的，我說，夢麥珠的心思我不懂，但是，我心裡從來就沒有和她有任何的一絲二人世界，莎莎，放心，答應做你的兩個月的假丈夫，我不會食言的。王莎莎朝我走來，伸手搭在我的肩上，笑得咯咯的響。
夢麥珠回來了，這個苦了大半年的單純的山村姑娘，終於有了回報，她要走出山裡學去了，她的高興是從來沒有過的，她的歌聲，笑聲裡有着無比得意和快樂，我們也爲她感到高興。在星期天的晚上，她從家裡抱來了一隻雞，對着向校長說，校長，明天我就要走了，謝謝你的關心，今晚我請客。向校長笑着說，難得難得，祝賀你，只是我的胃病又犯了，吃不得硬東西，你們去做飯吃吧！夢麥珠，轉過身，來到我的門口說，唐，殺雞去，今晚咱們好好地聚聚。看着她那個高興勁，我爲之而高興，卷取袖子，拎起了磨快的菜刀。
那個晚上，我們吃了夢麥珠的雞，喝了夢麥珠的酒，夢麥珠給我們唱了一支歌，一隻《讓我們蕩起雙獎》，那歌聲悠揚，讓我們如癡如醉。輪到我們爲他祝福了，我站起來對她笑了笑，把我一年的積蓄的一百零八塊錢，抱成一個紅包遞給她說：祝賀你，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王莎莎也站起來，伸手摟住我的腰說，還有我呢一份，咱倆口子，不，還有袁老師，三個紅包給你，你好好學習，學成歸來爲家鄉服務啊！咱相識一場，也算有緣，來，喝酒，祝福。
莎莎醉了，這個該死的女人，竟然醉醒醒地往我的房間跑去，仰面倒在我的牀上，憨憨地睡去，害得我又一次把他那死沉死沉的軀體搬到她的房間。一切都安靜下來了，袁麗君對我說，唐老師，記得我說的話嗎？明天早上去送送她，好嗎？我肯定地點了點頭。
清靈靈的早晨，雖然有些冷，但是，山雀依舊叫得歡，夢麥珠和我走在彎彎的山路上。你不恨我嗎，夢麥珠說，我對你是真心的，但是，王莎莎對你的舉動叫人擔心，我要走了，祝你們有個好結果，好好待她吧，如果有一天，你對她不好，我不會放過你的。我說，王和我不是她想象的那種，年過了我們的戲也演完了，莎莎不會再來上課，我也不會恨她夢麥珠，我們不過相處了一回，沒必要放在心上，該過去的都讓他過去快樂地生活，是我人生的追求。夢麥珠笑着說，知道了，作爲朋友，她會記住我的。看看，到公路邊了，時間不早了，太陽已經出來，汽車也快到了，我也該返校上課去了。我放下她的行李，對她說，再見！轉身向學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