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幫主大人您早啊!”早上吃過虧,刑晏這下學乖了,點頭哈腰一個不少。
一身華麗麗黑色長袍的殷槐宇轉身就走。
小豐推了推他:“還不跟上!”
刑晏摸摸鼻子,屁顛屁顛跟着。
怎麼忘了呢,他前頭說幫裡開會呀。那不就是說,自己還是能在會上發言的人嘛!聽那小瘋子瞎扯!
進了一廳堂。刷的一下,廳中幾雙眼睛都向自己看來。刑晏在殷槐宇身後左右移了移,確信了那兒腆着肚子坐着的三個人看的都是自己。
蹭蹭蹭,挨着殷槐宇蹭到了正中的椅子上,停住。
一擡頭,對上一雙微帶怒意的眸子,刑晏一個哆嗦,轉回身蹭到角落裡唯一一張空的椅子上坐下。
殷槐宇這才一甩衣襟,在他那張比較高級的椅子上坐下。
先前坐着的那三人齊刷刷地起身。
“屬下胡一駒……”
“屬下帥兩佼……”
“屬下曹三添……”
“拜見幫主!”
又是齊刷刷地一抱拳行禮。
刑晏剛沾上椅子的屁、股一縮,人也站了起來:“拜拜拜……拜見幫主。”看咱現代人就是靈活,此等吹噓拍馬的事怎能落下。
再擡起頭,發現自己又成功地吸引了衆人的眼球。沒辦法,人帥也有不好啊!
殷槐宇又是鼻孔出氣。
刑晏從小就習慣了衆人對其容貌充滿羨慕嫉妒恨的眼光,此時也依舊泰然地落座。
“胡堂主,請先說。”好聽的聲音不帶語氣地說道。
胡一駒又從沒熱乎的椅子上站起:“回幫主,銀子,被盜。”
殷槐宇皺着眉點點頭,示意他詳細說說。
胡一駒抱拳:“看守,已罰。盜銀,追查。清點,五百兩。”
“什麼?五百兩?你怎麼當堂主的,五百兩銀子啊!”帥兩佼從椅子上一跳而起,雙目瞪向胡一駒。
曹三添也緩緩站起來:“帥堂主啊,你別衝動。你看胡堂主他也不是有心啦。你看他也滿臉內疚啊。你看幫主也一臉平靜啊。沒事啦。你別一衝動氣血上升啊,上升了就容易走火入魔啦。走火入魔了就……”
“咳咳。”殷槐宇打斷曹三添,對胡一駒道,“這點事你再辦不好,可以考慮爲本幫主物色一新堂主了。”又轉向帥兩佼,“帥堂主。”
“回幫主。前些天本堂下南新舵幾人在河道上跟青雲幫的人槓上了。”前頭這話說得還算恭敬,這時卻大力一拍案几,“他爺爺的青雲幫,敢跟老子搶河道!也不看看老子姓什麼名什麼!看我不攪他個天翻地覆。”
殷槐宇聽他的口氣,自己這方是不會吃虧的了。他清清嗓子:“你看着處理,莫鬧大了。曹堂主,簡略了說。”
曹三添起身行禮:“幫主怎麼像是不放心曹某一般呢?曹某辦事一向很可靠啦。要說我的文龍堂啊,那是很好啦。每個舵主都很好啊,舵下每個人也都很好啊。曹某也很好啊,曹某家裡人也很好啊。家女今年也十四了啦……”
“沒事就行了。”殷槐宇扶額。
曹三添還想張口,給帥兩佼似乎要暴走的一個捶頭封上了。胡一駒擦了擦額頭的汗。
衆人又坐了一會兒,殷槐宇慵懶地斜靠着,半端不端地擺弄着案几上的一茶盞,吩咐下去一些事項,便讓他們散了。
刑晏正琢磨着,自己怎麼也算幫裡頭排的上前五的人物吧,要是等下問到自己可怎麼辦喲。早知道剛剛要多向小瘋子打聽一些。冥思苦想中,聽到了一聲“散了”如聞大赦,絲毫不敢怠慢地從那小角落的椅子上站了起來。
“刑公子。”胡一駒走過他身邊,對他行了個禮,自己又擦了擦汗。
“刑公子!”帥兩佼走過他身邊,把他身子往屋子裡頭推了推。
“刑公子啊。你還是留在屋裡比較好啦。幫主他不會爲難你啦。”竟也不再多話,從外頭把門關上。
於是,廳中只剩刑晏和冷着張臉賣弄風騷的殷槐宇。當然這個賣弄風騷絕對只是刑晏的內心真實感受。
“幫主大人——”刑晏一套吹噓拍馬的說辭一個字還沒出口,就給打斷。
“過來。”
好聽的聲音還是那麼冷冰冰的。刑晏抖動每塊骨骼肌做了一番熱身運動,一拎衣角邁開小碎步到了殷槐宇身邊停下。
幫主修長的手指終於離了那紫砂茶盞,轉而掐住刑晏的脖子:“剛剛他們說的你可記清楚了?”
刑晏僵着脖子撓撓頭:“那個……回幫主,”看咱學得多快,“曹家有女初十四,正是……那個待字閨中時。”看咱多有文化。
殷槐宇眯起了眼睛,仰着頭拿下巴打量了他一番,甩手一個巴掌。
天上星星亮晶晶,眼前金星賽天星。
“你什麼時候又打起曹堂主女兒的主意了?是不是最近欠點管教?”幫主大人蹲下身,又捏住了他的下巴。
“小的哪敢啊。因爲曹堂主這句話是最後說的,所以小的記的自然牢些……嘿嘿嘶——”咧嘴一笑,擠到了給扇腫了的面部肌肉。
“哼!別忘了自己的身份!”殷槐宇甩下一句話,一揮衣襬,踹開了門出去了。
刑晏一人躺在地上鬱悶地抽氣。
“刑大哥!”門口探進來一個腦袋,大鼻子大眼睛。
“邢大哥!你還好吧?”又一個腦袋,小眼睛厚嘴脣。
“邢大哥——你不要緊吧!”再一個腦袋,長得還算正常,暫時挑不出毛病。
刑晏勉強露出了個笑臉:“謝兄弟們關心,咱沒事。可你們是誰啊?”
“完了!”第一個腦袋跑進來。
“邢大哥被幫主打得失憶了!”第二個腦袋撲到他身上。
“邢大哥——你忘了誰也不能忘了我們呀!”第三個腦袋飄着海帶淚,做神仙狀飄到他眼前。
刑晏抖了一身雞皮疙瘩,讓自己坐正了省的承受這三個腦袋的重量。“你們到底是誰啊?”裝作被打傻了乾脆。
“我叫錢賠,胡一駒堂主手下的。”這是第一個腦袋。
“我叫水落,帥兩佼堂主手下的。很詩意的名字。”第二個腦袋害羞地眨了眨眼。
“我叫申溼,曹三添幫主手下的。”第三個腦袋歪着想了想,“刑大哥曾說過我的名字很淫、蕩,但是我不知道爲什麼。”
刑晏心裡冷笑幾聲,是夠淫、蕩的。
這時三個腦袋相互看了一眼,齊刷刷地深吸一口氣,道:“我們都是邢大哥的好哥們。”就像小學生唸書“我們都是祖國的花朵”一般。
“那——”刑晏指指自己鼻子,“我是誰啊?”
“你是刑大哥!”錢賠緊鎖眉頭,一臉正經。
“你是我們的好哥們!”水落西施捧心狀,一臉哀怨。
“你是幫主的男寵,可你從來不讓我們在你面前說。”申溼很正直。刑晏還是覺得他很淫、蕩。
終於讓他給問出來自己到底什麼個身份了,可是,答案太讓人失望。
刑晏從地上站起,兩袖清風。行至窗前,憑欄而望。斜暉脈脈,芳草悽悽。一縷悲風,髮絲輕舞。獨自抹淚,無語凝噎。
“邢大哥他哭了……”
“邢大哥他真的哭了……”
“邢大哥——你怎麼哭了——”
刑晏轉過頭,慘然一笑:“沒事。我活得很堅強。握拳。”
“握拳是什麼?”
“是啊邢大哥,握拳是什麼?”
“邢大哥——握拳……”
沒等申溼講完,刑晏嘆了一口氣,目光看向遠方,深邃而朦朧,嗓音深沉而富有磁性:“握拳,是一個現代化社會的網絡用語,它表示你的決心和毅力,可起到加強語氣的作用。”
三人迷茫中。
“有些苦衷,你們沒經歷過,是不會懂的。”刑晏搖了搖頭。
於是,刑晏在這三人心中的形象達到了最高等級。
雖然刑晏表面上自我感覺表現得很豁然大度,可他內心還是苦悶的。
想他穿越前,雖高不成,低處還是有那麼些“就”的。不說別的,就他讀了萬卷的網絡小說後,學來的修仙啊穿越啊販毒啊魔法啊各種各種知識,他那一幫子人是望塵莫及的。因此他總是一個領導者的身份帶領着一幫小混混們逃課打遊戲什麼的。有他在,阿王阿張阿貓阿狗,哪個敢說一個不!
可他不滿足。俗話說,不想當廚師的司機,不是好裁縫。於是,他就想着能穿越到個落後點的社會,發揮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聰明才智,不當個皇帝也輔佐個明君,名霸天下。
可如今,這叫個什麼玩意兒啊!他好歹算思想開放不拘小節的人物了,卻給他了個“男寵”的身份,太不把他刑晏當回事了吧!還有這身體原來的人,叫什麼不好,剽竊他刑大少爺的名字,庸俗!還整天爲搏幫主一個側眼裝清純裝失憶。當然這些都是後來從那三哥們口中套出後刑晏自己概括總結的。
還有那個臭屁幫主,自己長得美了不起啊!想想就來氣!
刑晏打發走了那三人,自己摸回了屋子,叉着腰生悶氣。
可他卻忘了,這屋子是人家妖嬈霸氣的幫主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