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晏的□□還保持着跟他家美人睡一張牀上的興奮,精神上就受到了空前的挑戰。
原因只有一個——小三。
這小三還是個八竿子打上點關係的人,就是宿於乾妹妹,宿於黛。俗稱,帶魚乾。
這宿於黛長得是挺精緻,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身後還跟個小丫頭,比刑晏老家十七八個表妹都好看。瞧這宿大小姐左一甩手絹右一拎裙角的,刑晏就在心裡頭罵妹了。
其實這宿大小姐也沒做什麼,不過跑來長樂幫玩玩樂樂,刑晏卻怎麼看她怎麼不順眼。你說你裙子別那麼長呀把外頭灰都帶屋裡來了,還有你這頭上插那麼多筷子嫌咱長樂筷子不乾淨呀還怎麼的。刑晏一邊坐着,撫着額頭心中是一嘆再嘆啊!
“你小子叫什麼東西?”宿於黛這會兒注意到了廳中唯一一個不起來給自己打招呼的人,不大高興地一叉腰,問道。
刑晏心裡冷嗤一聲,果然妹妹跟哥哥一樣不討喜。他換了個姿勢窩椅子上:“小爺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刑晏刑大少爺是也!汝,何物?”
哪知道宿於黛根本沒鳥他,轉身到了早備好的椅子上坐下。
刑晏瞬間蔫了,可憐巴巴地看着殷槐宇。
殷槐宇專心致志地吹茶葉。
“原來我哥說的那小屁孩是你。”宿於黛接過那小丫鬟遞上的茶盞,老氣橫秋地說。
殷槐宇當下被一口茶水嗆住,猛咳嗽起來。宿於黛跟他坐得近,小手指勾着小手絹在那邊假模假樣地給他拍着背。於是,宿於黛小三身份被確立。
殷槐宇好不容易緩過來,開口問宿於黛:“‘小屁孩’這三個字,你哥說的?”
宿於黛搖搖頭:“他哪想得出這詞。聽哥他描述,還不就一小屁孩,哪知道這麼大個頭,還這麼幼稚。”
幼稚!她說幼稚!
刑晏肺活量再好點呼出的氣都可以把這女娃娃颳去西伯利亞了。她說自己幼稚!
殷槐宇偷瞟了眼刑晏憋得通紅的臉,心裡到頭一次覺得這個難對付的大小姐來得好。
大小姐的難對付終於在一夥人用午飯的時候一展無餘。
一干人等圍個小圓桌坐下了。宿於黛左右看了看,皺眉道:“怎麼人這麼多!”
刑晏轉着腦袋數了一圈,不放心又在桌子下頭拿手指點了一通,他刑大少爺,他家美人,還加個女娃娃,沒錯啊三個。無奈拿手掌托住自己下巴,省的掉地上還得撿。
殷槐宇似乎對這大小姐的作風見怪不怪了,也沒說什麼而是吩咐阿茸上菜。
華麗麗的八菜一湯一溜擺開來,刑晏看得食指大動。要知道平時吃飯,最多也就六菜一湯啊。
哪知這邊大小姐眉頭皺得更緊了,半轉過身對身後那小丫頭使了個臉色。立刻七八個精緻的高腳碟子就盛着各式精美小菜,一兩口一兩口地,圍了大小姐一圈。
刑晏咋舌,這桌子還真不小!
宿於黛又接過小丫頭遞上的鑲着什麼藍幽幽綠窪窪寶石的筷子,纔開始吃飯。
刑晏心裡頭犯噎,擡頭去看殷槐宇。卻見那人一臉泰然,把筷子伸向了自己面前的那盆紅燒帶魚,當下也不甘示弱地舉筷奮戰。
一頓午飯兩人別的菜都沒怎麼吃光把一盆帶魚吃了個精光。
刑晏打了個飽嗝,帶上來一嘴帶魚味,他還很大方地張了嘴讓美味大家共享。果然身邊那大小姐一臉要吐的表情,刑晏看得直樂樂。
等宿於黛帶着小丫鬟去客房裡“小憩”去了,刑晏終於笑出了聲:“哎呀呀,真解氣。”
“你也好對付,這麼就解氣了?”殷槐宇手中一盞菊花茶。
刑晏翻了個白眼:“誒你說這什麼人啊!你還由着她?”
殷槐宇悠悠地呷了口茶:“她就是宿於乾派來展威風的,每年都要來一會兒,不來他心裡不踏實。”
刑晏白眼翻得把自己人都翻起來了:“知道中國政府爲啥腐敗不!就你這種寵着慣着的人太多!”
殷槐宇沒回答,也沒再喝菊花茶,倒是停住了動作看刑晏,看得他全身發毛。
“看什麼看啊!真理擺在你眼前,還不快快膜拜一下!”刑晏插着腰,說得搖頭晃腦。
“這女人你討厭?”殷槐宇挑眉。
刑晏差點“女人都討厭”脫口而出,幸而及時意識到這話太容易引起歧義,還是咳嗽兩聲道:“不太喜歡啦。”
殷槐宇頗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起身去書房了。
刑晏給看得莫名其妙,隨手抓來收拾東西的小豐:“瘋子,你家幫主剛啥意思啊?”
小豐埋頭擦桌子,動作不帶滯的:“意思是他記住你了。以後幫主夫人要出氣,找你準沒錯!”說完抹布肩上一掛,出去了。
留下刑晏歪着腦袋想了半天,才衝門喊:“喂!瘋子你給我說清楚!幫主夫人是誰啊?我怎麼從來沒見過?”
刑大少爺腦子不好使是暫時的。到關鍵時刻,還是能給他帶來不少想法。
宿於黛三兩天住下來,幫中的下人們已經背後叫苦連連,都想着什麼時候能把這尊佛給送走。
刑大少爺很是時候地感冒了,用老郎中的話說,叫風邪入體。
他這感冒還挺邪乎,平時半天沒個噴嚏,但看到“美女”就停不下來。宿於黛對着面前亂飛的唾沫星子,嫌棄地拿手絹臉前遮着,卻還是剋制不住想聽到那“一見美女就響”的噴嚏聲。
刑晏噴嚏打得起勁,恨不得把上輩子的鼻涕都一起噴出來。
又一聲驚天動地的“啊湫——”。殷槐宇掩嘴咳嗽兩聲,走到他身後壓低了聲音說:“行了,別‘救’了,快回屋讓阿憶再給你請個大夫來看看。”
刑晏回到屋,立刻無力地躺倒在牀上。
阿憶很快又從鎮上有名的醫館裡請來了大夫。大夫手剛搭上他的脈搏,又給他一個連鼻涕帶眼淚的一個噴嚏震開了。
大夫閉着眼睛聽脈,完了手抖出一張方子給阿憶:“這天都轉涼了呢,不能再潑冷水了。”
殷槐宇這時也放下了手頭的事務到了房門口,一聽這話,立刻問道:“什麼潑冷水?”
大夫給了他一個“你問他”的眼神,殷槐宇詢問的眼神就飄到刑晏這來了。刑晏又一個噴嚏吹得牀幔都飄起來了。
“阿憶,你去賬房領寫銀子,送老先生回去。”
阿憶應了聲“是”,領着大夫出去了。屋內就剩下殷槐宇和刑晏兩人。
“那啥,我不是爲了效果逼真嘛,昨天洗了個冷水澡。”刑晏在被子下露出半個腦袋,說得訕訕。
殷槐宇眼光冰冷踱到牀邊,拉了張椅子坐下。刑晏脖子又往裡頭縮了點,兩眼睛眨巴一下。
殷槐宇伸出手,在他額頭上摸了一下,確定沒有發燒,站起身出去了。
刑晏伸了伸脖子,看沒被帶上的房門,被一陣風吹得晃了晃,又縮回被子裡頭。
這邊殷槐宇出了刑晏的房,徑直去找宿於黛。此時宿於黛正跟她那丫鬟坐院子裡曬太陽。
“你明天一早就回去吧。”
宿於黛一臉不可思議。
“幫裡有人染了傷風。你呆着我也沒空照顧你。”
宿於黛一拍桌子站起了身:“是那個小屁孩?槐宇哥哥你要去照顧那個小屁孩?”
殷槐宇不快地皺皺眉:“我怕傳染給你。你下回再來便是。”
宿於黛軟了點兒,臉上帶着笑:“好的,下次我再來找槐宇哥哥玩。那明天就我先回去了?”
殷槐宇“嗯”了一聲,轉身出了院子,身後一人還揮着手帕。
在回到刑晏屋的時候,這人已經蒙着被子睡着了。殷槐宇伸手一摸,一頭的汗。
於是叫阿憶燒來些熱水,他絞了塊毛巾,給刑晏鬆開點被子想幫擦擦汗。
但是被子一鬆,被窩裡就慣進了些冷風。刑晏一個哆嗦,睫毛抖了抖。
殷槐宇手一揮,毛巾回到盆裡,冷冰冰的聲音同時響起:“藥呢?”
“回幫主,阿茸在看着。這會兒應該好了。”
果然這時阿茸端着碗藥推門進來了,似乎看到殷槐宇在屋裡頭還有點驚訝。
殷槐宇低頭,看刑晏已經迷迷糊糊地半睜開了眼睛:“先起來吃藥。”話畢,將牀邊的位置讓開。
阿茸端着藥上前。
刑晏一聞這藥味胃裡頭就難受,但感受到牀邊上站着的某人全身的寒氣,也不敢多話,只裹着被子半坐起身,接過藥“咕嚕”一下全嚥下去了。
殷槐宇皺着眉頭邁上一步:“藥燙,你傻的?”
刑晏還腦子不清醒地眨眨眼。阿茸在旁邊輕聲道:“回幫主,湯藥端來前已經涼過了。”
殷槐宇舒了口氣,回到了之前冷冰冰的狀態:“你們兩個,先下去。”
屋內又只剩下殷槐宇和刑晏兩人。
殷槐宇屋內看了一圈,還是坐回了牀邊的椅子上。看刑晏一副白癡樣,忍不住道:“病糊塗了?”
刑晏依舊目光呆滯,打了個飽嗝。
當下他明白,世界上最杯具的不是你生病吃的藥多麼多麼苦,而是這個多麼多麼苦的藥好不容易嚥下去了,你還打了個嗝回味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