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羅笙與芳菲進入谷內，綠茵成毯，落英繽紛。
“你走後，弄月先生被谷主抓進了大牢，說是他騙你出谷的，要受重罰。”羅笙走在她身後，輕聲說道：“你要不要不看看他？”
“好啊！”芳菲拍掌笑道：“他確實騙得我好慘，投進大牢罪有應得。我正好要去跟他算算賬。”
回頭看着後面的羅笙，皺着眉頭說：“我去看弄月，你跟着去做什麼？”
羅笙啞口無言：“我…”
“哦！”芳菲作恍然大悟狀，接而冷笑道：“你不會真的要抓我吧？”
羅笙慌忙搖搖頭：“不是的，我…”
芳菲轉頭而走，“要我爹問起，你就說，我等下自會回去。”
羅笙看着花影下走遠的倩影，心裡一陣酸澀：“芳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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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
天底下的建築千千萬，各有美姿容，可大牢卻都是髒、亂、臭、醜的。哪怕在如同人間仙境的鏡若谷。
任何人，不管在世間多麼瀟灑風流，一旦到了地牢，都是很狼狽的。
但是眼前的人卻是個例外。
他被關在一間極小極差的牢房，可是依舊白衣不染，他站在裡面，紙扇輕搖，甚是閒適。讓人覺得這不是卑微的地牢，而是華美的宮殿。
“喲，芳菲姑娘怎麼又興致來這鐘地方？”弄月淺笑着：“恕弄月不能出門迎接貴客。”
“看來你在這裡混的還不錯。我真不該來了。”芳菲在門邊的石凳上坐下來：“不過你現在得改口了，叫我姑奶奶。”
“看來你還真的出去了？”弄月加深了笑的弧度，“那見證人…..?”
“你倒是好意思跟我提見證人！”芳菲咬牙切齒地說：“你打賭我打着赤腳出不去這個谷，要我找一個叫歐陽明日的人作見證，沒想到找到的卻是個快死的人，讓我不得不救他。而且一救就是兩個人。”
接着瞪着弄月：“說！你是不是知道他快死了，故意騙我去救他的？”
弄月心知她說的’兩個人’還有一個是上官燕，知道天劫已解，心裡無比輕鬆，便故作無辜地說：“冤枉啊!你看到他時他’死’了幾天？”
芳菲皺眉一想：“大概三天。”
弄月以扇爲指：“那我在這裡呆了多久？”
芳菲翻白眼：“切，誰記得。”
“你看我一直待在這裡，怎麼會知道他快死了。只是他是我在僅有的朋友，便叫你去找他，你救了他一命，也純屬機緣巧合罷了。”弄月搖着紙扇，一派風流，“我可什麼都不知道。你說，我冤不冤枉？”
芳菲皺眉，心裡有種被騙的感覺，卻說不出哪裡錯了，不自覺便說：“你和他一樣，都是一肚子壞水，盡是歪腦筋。信你纔有鬼。”
“他？歐陽明日？”弄月笑問。
聽到這個名字，芳菲彷彿聽到那人輕輕地嘆息，突然失了神。
“怎麼？沒氣兒了？”弄月好笑地看她走神的摸樣，諧笑道。
芳菲登的站起來，氣呼呼地說：“既然你喜歡這裡，就多呆幾天。出來再當我的乖孫子。”
《十五》
從洞穴裡出來，歐陽明日便被“請到”了谷內。住在東山頭的一個廂房裡。
窗外朗月高招，窗內人心亂如麻。
不知司馬長風有沒有收到消息迴天山。
燕兒素不喜承自己的情，也不知她有沒有按時吃藥。
不知道師父沒見自己回去會不會擔憂。
不知道父母可好？四方城可好？
習慣地伸手向腰處取洞蕭，卻抓了個空。
連洞蕭也離去了。
他歐陽明日不是個感傷的人，卻因爲種種牽掛和責任變得優柔寡斷，拿不起放不下。城府太深，所以不知從何說起，心機太重，所以不知找誰述說。
只有這皎皎明月。
可是，弄月已逝，紅塵之中，明日多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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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有一道黑影晃過，歐陽明日高聲道：“既然來了，就進來吧！”
一個紅衣女子推門進來，端着一個食盒和一個包袱，巧笑嫣然：“谷主說你奔波了一天，該要吃東西了。還有這些換洗的衣物，和一件狐敞，是月先生的，你們兩身形差不多，應該合適。”
“有勞姑娘了，擱桌上吧。”歐陽明日一頷首，溫言道。
女子看他站在窗前，一片明月清輝灑在身後，翩翩玉立，一如謫仙，不覺看呆了。
“姑娘？”歐陽明日微皺了眉頭。
女子會過神來，大方一笑，說：“聽她們說東邊廂房裡住着個神仙似的人，我起先還不相信，現在一看，和西邊廂房那個月先生，竟是不相上下，似乎還要好看幾分。”
聽她談論自己的的容貌，歐陽明日口氣有了幾分不悅：“姑娘還有什麼事麼？”
女子一楞：“沒事。”卻仍是看着他，站着不動，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歐陽明日嘆了口氣，看着她說：“夜深了，我也要休息了。”
女子不走，反問道：“先生應該會長留在這裡吧？”
“你們這裡留客，會留很久嗎？”歐陽明日問。
女子撲哧一笑：“我們這裡從來不留客。只留死人，不留生人。”
“哦？死人怎麼留？生人又爲何不留？”
“跳崖尋死的人，若是掉到這裡還有氣，我們便讓他留下來，外面的世界容不下他們，這裡好歹是個棲身之所。谷主說了，來這裡，就要當自己已死之人，重新生活。不過，從來沒有人能活生生地來這裡，就算來了，谷主也是不讓留的。”女子肅色說，“所以，我也不知道你會留多久。”
“哦。”歐陽明日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不過芳菲也忒膽大了就是，竟然偷偷出谷，還帶着你進來。”
“芳菲她，可好？”想到都是因爲自己的緣故，歐陽明日感到一些愧疚，懇切地問。
女子搖搖頭：“不好。她被谷主戴了鐵荊棘，禁足一個月呢！”
“鐵荊棘？”
“哎呀，很晚了，我要回去了。”女子看了看天，對他說：“我叫紅鶯，你叫歐陽明日對不對？”
歐陽明日點點頭，“今天多謝紅鶯姑娘。”
紅鶯垂眉一笑，輕快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