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77章

你知道嗎, 巴羅。

我有兩個願望由誕生之日就從沒改變過。

我想參加開學宴會,看看年輕的小鬼頭們,在一切開始的地方。

我想站在你的身邊, 不用再將愛慕的心思, 深深埋藏千年一律。

我是一隻精靈, 由學生們的情緒而誕生, 我討厭他們喜歡捉弄他們, 因爲在他們創造出我後,讓我如此的不同。

沒有過去,沒有憂慮。

我其實一點也不想惡作劇, 一點也不想整天笑嘻嘻。

我不想穿着彩色的衣服,因爲你們都是單色的明亮與陰影, 我不想不同, 不想不合羣。

我想談論死亡, 談論生前的過去,可是, 我永遠沒有那些東西...

“巴羅先生。”皮皮鬼的聲音謙卑又溫文,摘下尖帽拘緊的欠身,他有些後悔今天穿了一件翠綠色的袍子。

雖然色調很淡的泛着,但是在光亮的走廊裡,和他面對面的巴羅沒有理由看不到, 皮皮鬼垂下腦袋盯着破了的拖鞋頭擔憂的想:他一定會覺得我在特立獨行。

事實上巴羅沒有在意, 他連回答都沒有, 空洞的眼神直視, 穿越過皮皮鬼, 穿越過所有現實的景物看着過去。

鐵璉沒有聲音,卻以最沉重的模樣垂下, 因爲它鎖着巴羅的心。

皮皮鬼很沮喪,但是他的笑容難以收起,因爲他是由快樂和惡作劇情緒產生的精靈,他不會哭泣。

鬼魂們都知道,皮皮鬼待巴羅有多麼不同,除了巴羅...

血人先生從來對一切不管不問,他的世界,尚且溫存的,也只有過去的矛盾,在追悔中沉淪。

鬼魂們從不可憐皮皮鬼,這個討厭的傢伙總是咧着嘴角一副愉悅的樣子。

和他搗亂時一樣的壞笑,鬼魂們想。

哪怕在巴羅麻木的忽略他之後,皮皮鬼的神態僵硬,最終卻都改變不了是一張停頓的笑臉。

他的假面摘不去,烙在通透五彩的漂亮軀殼上,灼燒着他不修邊符的明亮,擋住自己的失落迷茫,逼退他人的遙望,一切互相都無法忍讓,這是屬於他的悲傷。

梅林的法則之下,誰都無法討價還價。

“啊哈?我看到了什麼?”皮皮鬼歡快的模樣摘下自己的圓帽,將它在手指尖轉的飛快,他煩躁的心情稍稍好轉:“兩個韋斯萊兄弟,緊密的擁抱在一起?哦,他們的家人知道了一定會非常傷心。”皮皮鬼用滑稽的腔調哼唱着:“多麼不倫的戀情。”

“閉嘴,皮皮鬼!”喬治抽出魔杖,大有教訓他一番的架式。

“這不關你的事。”弗雷德有些惱火。

“這不關我的事?”皮皮鬼把圓帽扣回腦袋上用力一躥,他的聲音隨着一起尖銳起來:“這不關我的事!學生在走廊裡接吻!還是親兄弟!”

皮皮鬼嚷嚷起來,韋斯萊們有些慌了神,他們甚至不能趕走他。

“拜託,你不能這樣,皮皮鬼。”弗雷德掛着故作冷靜的笑容,壓下喬治舉起的魔杖。

“哦?我爲什麼不能?”皮皮鬼憤怒的衝他吼道,他討厭學生們掛着笑容,他討厭自己身上由此而誕生的繽紛色彩。

“我們互相愛着,和你有什麼關係。”喬治把手搭上弗雷德的肩,弗雷德幾乎是一個激動,就轉過身摁住他吻了上去,他們深深的墮入彼此,的確與旁人毫無關係。

不羈的愛情,如此坦然,讓皮皮鬼猛然就失落了,他的心像是被鐵鏈捆上了,緊的不能呼吸,雖然,他並不需要呼吸。

鐵鏈的源頭,是巴羅耀眼的珍珠白色血跡,冰冷的外衣。

皮皮陰沉着臉離開了,這種壓抑情緒,讓他的花哨顏色更加淡不去。他提不起一點搗亂、嘲笑的心,甚至頹然的想像桃金娘一樣神精質的哭泣,有可以唸叨不停的、關於自己的回憶,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你知道嗎?巴羅。

我可以讓所有人知道我的存在,唯獨你,我不敢用任性的搗亂來引起關注。

你總是這麼憂傷,就像我總是這麼開心一樣。

我妄自比較,有些荒唐。這和我對你的感情相像,是刻骨銘心的荒唐。

其實,兩個願望都是妄想,我知道。

因爲我沒有學院,沒有過生前,就算霍格沃茲是我的家,我千百年來卻都像在於此流浪。

因爲你拋棄感情,拋棄可能性,就算人們都已原諒遺忘,你只有贖罪的心卻將自己流放。

我被至於何地?

我的笑容,被何處的陽光穿透都顯得那麼心虛,卻沒有人注意。

霍格沃茨的早晨與夜晚永遠都是清冷寂靜,就像你的心。

而我恰恰,總是迷戀其中。

“我們要走了。”韋斯萊們騎在掃帚上,彼此擊掌緊握在一起,他們相視一笑心有靈犀:“爲了我們,送她下地獄吧,皮皮鬼。”

沒問題。

皮皮鬼鄭重的飄在空中,衝他們行了一個脫帽禮,然後飛快的衝向烏姆裡奇。

他狂笑起來,有些歇斯底里的聲音在掌聲中被掩蓋。

韋斯萊兄弟像箭一般飛出去,他們沒有轉彎,於是連垂下在掃帚尾的沉重鐵鏈,都無法阻擋他們在裡面和外面的天空劃出筆直的、無畏的痕跡。

祝你們好運。

其實,巴羅,沒有什麼外物是沉重墮落的理由。

只是你從不願意罷了,半明半昧,半醒半醉。

沒有關係,現在,那帶血的鐵鏈也同時鎖着我的心。

我會依舊等着你、愛着你,千年一律。